第603章是心病
等婉婷和龙少赶回老宅，邬妈已经从后院里取来了银针。
好在老太爷正在和几个老友们聊天，邬妈悄悄告诉了桑妈，要替少奶奶取样东西，桑妈把她带到少奶奶房里，不放心，给少奶奶去了电话，这才让邬妈拿走针灸盒，而没有惊动老太爷。
七叔已经遣散了除了琴姨之外的其他下人。
邬妈把针灸盒给了少奶奶，然后七叔和邬妈也退出了书房。
琴姨一直红着眼睛，站在阮沁梅旁边，抓着她冰凉的手。
婉婷把针灸盒放到贵妃榻旁边，问了琴姨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龙少站在门口，既不出去，也不再靠近阮沁梅，他蹙紧眉头望向阮沁梅这边。
琴姨抽泣着，“不知为什么，老爷和太太就吵起来了，吵得很凶，老爷要走，太太不许……然后……”
“然后怎么样？”婉婷着急。
她看见阮沁梅就像是被抽了筋骨一般，面容呆滞，眼睛无神，和平日里跋扈霸气的她形成很大的反差。
这样的阮沁梅是婉婷自从来了龙家之后，第一次见到。
让人害怕。
“然后老爷踹了太太一脚……还是在胸口的位置……太太就背过气去了。”琴姨咬唇说着。
老爷好狠的心啊！
太太一个女人家，哪儿经得起那样踢。
龙少听了，眉头更加紧了紧。
阮沁梅就是做得再不对，作为一个男人也不至于和一个女人动手啊！
“婆婆，我给你看下伤吧。”婉婷柔声对阮沁梅说了声。
阮沁梅无动于衷。
婉婷对琴姨说了句，“帮我一把，让我看看婆婆的伤。”
琴姨俯身对阮沁梅说道，“太太，我帮你解开衣服，让少奶奶看看。”
平日里，琴姨知道阮沁梅最讨厌婉婷，所以她也跟着没给过婉婷好脸，在阮沁梅面前从来不称呼婉婷为少奶奶。
可是今晚，她看到婉婷可以不计前嫌地第一时间赶回来给太太看伤，而且距离太太的挖苦讽刺时间并不长。
她觉着这左婉婷是个大度且善良的人。
琴姨和阮沁梅说话，阮沁梅依旧没有回应，完全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琴姨只得斗胆去解她的衣扣。
“天哪，这么大块儿的淤青！”婉婷惊呼：“琴姨，给我拿跌打损伤药！”
龙少见婉婷给她看伤，转身出了书房。
他觉着闷，直接去了大阳台上。
他拨去龙川海的电话。
龙川海接了起来。
里面一阵嘈杂声，看来他在买醉。
“耀庭，你小子还知道有个爸，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龙川海看到是儿子的电话，一度很怀疑他是不是打错了。
因为很久之前，他们父子之间就几乎零交流了。
“为什么要那么做？”龙少咄咄地问了句。
电话里明显顿了顿，继而冷哼一声，“我的事不用你管，就像是你的事也不需要我管一样！”
“你在哪儿？”龙少觉着电话里面太嘈杂了，实在不适合说话。
“怎么，还想面谈？什么时候你对她这么上心了？”龙川海难以置信，从他知道阮沁梅不是他的亲妈开始，他就很排斥她了，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她来了。
龙川海拿着手机找了一个比较安静些的地方。
“我只是不想看到婉婷夹在中间辛苦！”龙少淡淡地说了句，“当然，我也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打女人很没风度！”
龙少的话让龙川海觉着脸红，“我不是有意要那么做的，是她太过分！”
他已经把属于耀庭妈妈的唯一的东西偷偷藏在书房里，藏在心底了，为什么她还要穷追不舍，连一个独立的空间都不给他，不让他喘息。
“她情况有些糟糕，我想你现在该做的，是回来关心关心她，而不是逃避！”
“那个家，我一刻也不想回去！”龙川海无奈道。
龙少哑然，这个家人人都不想回来，人人都想逃避，谁造成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你就该面对今天所有发生的一切！”龙少实在压抑得厉害，重重地说完，挂上了电话。
龙川海挂上电话，重新坐回吧台，他猛灌了一口酒，思绪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一天。
那天，他本来出差在外好久，得知耀庭的妈妈早产，他拼命地赶回来。
可是她身体本来就弱，又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外界刺激，导致早产，情况很糟糕。
医生说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他说无论如何都要保大人，可奄奄一息的她要在做手术前见他一面。
产床上的她很苍白，她拉着他的手痛苦地说道，“川海，保孩子，答应我，保咱们的女儿……”
“姐姐，你别说了，再说就没力气了……”孕期期间一直伺候姐姐的沁兰在一旁哭着劝阻她。
沁梅无力地看了她一眼，眼底一片复杂。
“沁兰，你先出去，我和你姐说说话。”龙川海对沁兰说了句。
“病人家属，不能拖太久了，太久了，恐怕大人孩子都没法儿保了！”护士提醒。
“不，沁兰不要走……我有话……”阮沁梅气若游丝。
沁兰有些不敢直视姐姐的眼睛。
她绕到龙川海的身后。
“来……”阮沁梅喊了句，伸出手。
阮沁兰怯怯地走了过去，沁梅抓住她的手，却把她的手放到了龙川海手里。
两人吓得面面相觑。
“沁梅，你这是做什么？”龙川海紧张地问了句，并且要抽出手来。
“你们别动！也别说话……听我说完……没时间了……”阮沁梅提着一口气，紧握着两个人的手，“沁兰是我双胞胎妹妹……她一直喜欢你，我知道……可惜这世上只有一个你……现在好了，我不行了……可耀庭和咱们要出生的女儿不能没有了妈妈……我们姐妹从小家庭不完整……我知道不完整的家庭对孩子会造成多大的伤害……所以我走了之后……沁兰就是我，就是我们孩子的妈妈……”
“不，姐姐，你不要这么说，是我错了，我错了……”阮沁兰哭着说着。
“别说话……别说……听我说！”阮沁梅摇头。
“你们必须答应我，川海……照顾好沁兰，照顾好我们这个家……这个秘密永远不要再有人知道……听我的话……求你们……”阮沁梅已经毫无力气了。
“医生……医生！”龙川海心急万分地喊着。
没多少时候，孩子清脆的哭声响彻医院，可阮沁梅却永远离开了。
护士抱着孩子给龙川海看的时候，龙川海浑身瘫软，连孩子都没接住。
沁兰接过孩子，然后她抱着孩子扑通跪在地上：“姐夫，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孩子们的妈，我就是阮沁梅，姐夫，这是我姐唯一的遗愿，我会帮姐照顾孩子，照顾好你，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庭……”
龙川海冷笑，“荒唐，这怎么可能？她是她，你是你！无人可以替代她！”
“姐夫，求你了……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姐姐不能陪着你走完人生的路，接下来的路还很长，给我个机会，让我陪着你和孩子走下去，这样姐姐的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你别说了……别说了！”龙川海抱着头，蹲在地上，巨大的哀伤快把他整个心都撕扯成碎片了。
“龙先生，龙先生，您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打电话叫你家人来？”吧台边的酒保看到龙川海痛苦不已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吓坏了。
酒保的询问，把龙川海从记忆扯回到现实。
他头好痛。
那是一段他并不愿意想起的痛苦回忆。
“龙先生，我还是帮你给你家人去个电话吧，您脸色看起来很糟糕。”酒保看到龙川海的气色很不好，再次询问他。
“我没事……没事！”龙川海踉跄着结了账，离开了酒吧。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第一次觉着他的人生真的是一地鸡毛。
婉婷帮阮沁梅把伤口上抹了药，她精神状况不好，她又给她针灸了重要的穴位，等除掉针之后，又让琴姨给她服用了安神的药丸，没多久，她就睡熟了。
“少奶奶，太太会不会有事儿啊，她从来没有这样过，她这样真的很吓人啊！”琴姨伺候阮沁梅睡着之后，无助地问婉婷，她知道阮沁梅积压多年的心病在这一刻都爆发出来了，很危险。
婉婷知道琴姨在阮沁梅身边伺候了二十多年，对她忠心耿耿，她的很多事情，琴姨也心知肚明。
“琴姨，婆婆的心病太重了，心病还得心药医，针灸，服药，都治标不治本！”婉婷一边收拾针灸盒，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琴姨知道婉婷的话说到了点子上，其实她得知太太的事情，也是从太太和老爷为数不多的几次争吵中发现的端倪，太太并不是老爷的原配太太，她只是顶替了她的双胞胎姐姐，而且老爷这么些年，似乎都没把太太放在心上过，他心里永远想得都是死去的原太太，这就是太太心里的病，这病怎么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