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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胎……”

“啊!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救救我!”

土神山外,百里之地。

有多座千米高的放哨塔,驻扎着披盔戴甲的自由佣兵团。

他们时刻留意木神山和巨昆谷的动静,见他们匆忙逃走,大吃一惊。

个别不慎者,拿起望远镜,往那骨船上看了一眼。

顿时,他们双目淌血,眼眶中的眼球好似硬生生被挖出。

“退!放弃驻地!立即撤离!”

“这是超危事件!木神山和巨昆谷的封神不来,没有人有资格介入!”

“想要投机取巧的家伙,给老子滚出队伍,要是牵联大伙,杀了你都难解心头之恨!”

领队者,普遍也是圣人中的佼佼者。

他们第一时间应变,强行接管秩序,催促众人跟着逃离。

一阵兵荒马乱,确认灾难绝对不可能殃及自身后。

有圣兽鼓足勇气,往土神山的方向望了一眼。

“哗!!”

苍穹之上,似有一轮青日浮空。

祂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光热,吸附一切光源,轻而易举的成为天地法则的中心。

再然后,祂纵身一跃,只身闯入土神山。

“轰!!”

众人灵魂战栗,天灵穴如有电芒刺入,四肢猝然麻痹。

一霎而已,土神山天摇地晃,有一声巨响打破了近千年以来的平静。

猩黄的神光映照九霄,绚烂的霞彩崩碎虚无。

平地起风雷,瀚海起怒波,不过尔尔。

“太霸道了,直接就开干了……”

“这就是太阳深渊的守护神灵吗?天女魃,我在古经中见过祂的尊名……”

“誊写经书之人,字字谨慎,句句当心,生怕对方有朝一日会看到似的,只敢陈述事实,不敢言过其实……”

“哎,这位天上地下共尊的封神强者,究竟生有怎样动人的容貌?又有怎样不可思议的神力?我等凡人没有资格窥探,可这份好奇,当真让人抓耳挠腮……”

旁观者,呆若木鸡有之,怛然失色有之,百感交集亦有之。

然而,就在骚乱疯狂蔓延之际,骨船上的夜寒君、芒昊、灭拳、木伊……却是炯炯有神。

大荒神——只是别称!

凡荒之神灵,叫不出名字、摸不清根底,统统都会这么称呼。

千余年岁月流逝,芒昊背后的祭尸一脉,木神山、巨昆谷之类的超级势力,都已洞察其真身。

这头从荒冢中爬出来的大荒神,真正的种族名称唤作「荒木蚁」。

它的本体是蚂蚁形态,擅长钻洞。

独特的分裂特性,使得它一兽之身,牢牢占据整座土神山。

“咔咔咔咔……”

放眼望去,猩黄笼罩的神山之上,没有古籍中提到的“翠地亿里,如生翡翠”。

也没有“花草摇曳,百兽欢腾。”

一棵棵发黄而又萎缩的树木,参差不齐,野草般胡乱生长。

它们没有哪怕一片叶子,上下都是光秃秃的,最基本的生命力看不到一丝一毫。

假设把它们比作地痞流氓,那也贴切。

它们是荒木蚁法则的一部分,对应技能「汲灵诡木」,能够标记特定的区域。

一开始,这里生机盎然。

慢慢的,自然能量全都被汲灵诡木夺取。

源头处的荒木蚁,必然是最终的受益者。

祂的看家本领就是掠夺之道,天地灵气、自然生机、生灵性命……往往来者不拒,有多少吞多少。

“嘭!!”

天女魃降临土神山,正手一拳,身前扇形区域内的汲灵诡木,全部拦腰折断。

这不过是牛刀小试,接连轰出的青色拳锋,一个比一个小巧,一个比一个残暴。

须臾,至少有上万棵汲灵诡木被摧毁。

但土神山还是静悄悄的,遍地残留的骸骨,述说着曾经的凄凉。

“天神之力,聚!”

一只遮天蔽日的青色拳头,自天空浮现,朝着大地俯冲砸击。

轰隆隆一阵摇晃,随着一个深度超过三万米的坑洞浮现,方圆千里的汲灵诡木,不由地发出无声的哀嚎,从根部开始崩裂,最终碎成齑粉。

“还不现身?要姑奶奶请你不成?”

无头天女魃,杀气腾腾。

她一脚踏击虚空,蛛网形态的裂纹,从祂的脚底蔓延至地平线的另一端。

——神·焚噬!

荒之神只执掌掠夺之道,是此道的佼佼者。

但是别忘了,旱魃一族久居太阳深渊,炼太阳光辉,纳万物精粹,同样精通此道!

历史中的记载,任何一尊旱魃闯荡诸天,落足之地,江河湖海的水分会被蒸发,草木富饶之地、泥沼灌溉之地、黄沙盘踞之地……尽数化为深红的荒土,千百年也难有草木复生。

“滋滋滋!!!”

土神山上,骤然燃起滔天的火焰。

那火焰是青色的,清澈通透,不带有一丝杂质。

乍看沉静淡泊,处处透着玄妙的韵味。

注视的时间长了,心底却会发怵。

四肢百骸正在被抽取生命力,有一种微弱但是根深蒂固的虚弱感,一点点腐蚀灵魂。

难以想象,当这股力量作用在山峦之间,无法像生灵一样通过嚎叫表达痛苦的天地自然,又会迸发怎样悲壮的灾厄。

“轰隆隆隆隆——”

山丘被夷为平地,凡是青色焰芒肆虐之地,泥石龟裂,仅有的猩黄沦落到灰白色。

再之后,灰白染上深青色,名为「葬青」的荒芜之地逐片逐片成型。

至此,万籁俱寂的土神山,终于有生灵回应天女魃的问候。

一只仅有人类拳头大小的黄色蚂蚁,慢吞吞从地心深处爬出来。

它的模样其实很可爱,眼睛大大的,触角细细的,摇头晃脑闻嗅信息要素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又呆萌又淘气。

但骨船上的观众者,上至灭拳,下至木伊、夜寒君、芒昊、阴阳二老……本能的屏息凝神。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第二只、第三只——仿佛捅了马蜂窝,数以百万计的黄色蚂蚁,遍布土神山上上下下。

“可哑……嘛黎……欧巴……”

蚂蚁们整齐划一的竖起触角,如同两根天线,对准山巅。

它们像是在念诵某种无法言说的祷告词,层层叠叠的精神波动,由微弱再到强盛,最终融为一体。

“呼!!”

蚂蚁们成群结队地起飞。

它们流星般冲上山巅,似散落凡尘的星珠,终于迎来重返仙界的机会。

天女魃冷笑一声,举起拳头便朝着天空挥砸。

可怕的气浪掀起一道道尘埃之云,拳锋触及的蚂蚁,就跟纸糊得一样,四分五裂,一蓬蓬清凉的血雨,以一种诡异而又缓慢的方式,重新滴落大地之上。

“这里是……我的领地……”

“入侵者……死!!”

一道磕磕绊绊的精神波动,化作龙卷,肆虐翻腾。

夜寒君目露惊异之色。

按照他的理解,荒之眷灵虽然是天生地养,与净兽、兵兽如出一辙。

可它们是“弃婴”,先天不被自然接纳,难以诞生灵智。

纵观一辈子,往往只能通过潜意识,茫无目的地寻找食物。

要是运气不好,临近纪元之钟或者断宙之劫,位阶还十分低下,没有自保或者隐匿的手段,它们就会被天道诛杀。

与之并列的邪之眷灵、灾之眷灵,都有同样的经历。

但——邪神·萨鲁斯,灾神·白厄,早已启迪灵智,天道约束不了祂们。

眼前这头祸害土神山的大荒神,凭感觉却是憨憨的,与“通人性”这三个字,留有很长一段距离。

“新生……不,近古宙末年登临的神位?”

天女魃以灵魂扫了一眼,凌厉的气势不减。

祂率先抢攻,趁着荒木蚁的本体还没有凝聚成型,尽可能轰爆其中的蚂蚁分身。

“尸血归位,尸臂斩击!”

天女魃猛地——甩出手臂。

祂的右臂直接脱离肩膀,仿照御剑飞行,穿梭于蚂蚁血雨之中。

那些被轰碎但是顺利着落大地的血水,竟然马上孕育出新的蚂蚁,大小与先前一般无二。

但是被天女魃手臂吸附的血水,全都扭动着钻进祂的掌心,一道道黄色的血纹交织在藕臂上,莫名的多出一丝狰狞与霸道。

“嘿嘿,如巨脉神蜓那样的虫神,碰到大荒神只能比拼蛮力,势必落入下乘。”

“虽然以力破万法,不失为一条无敌道。”

“但荒之神只命源无尽,斩断其命根的难度超乎想象,一个不留神被其抢走生机,反倒是助其野蛮生长。”

灭拳咧嘴,露出自信的笑容:

“始祖出手,雷霆万均。”

“祂强大的不仅是蛮力,号称不死之神的祂,硬生生活到这个纪元,远古宙的劫难也埋葬不了。”

“祂还有太阳之神的尊名,执掌烈阳与炽光,可以克制阴寒之道。”

“再加上旱魃族最核心的掠夺和吞噬权柄,喜欢玩分裂和群殴的荒木蚁,只能眼睁睁看着神血成为始祖的养分,然后发出怒不可遏的吼叫。”

宛如在回应灭拳的揣测,百万蚂蚁凝聚而成的巨型蚂蚁,龇牙咧嘴,怒气冲天。

祂的头颅极其庞大,躯干却极为短小,这让祂看起来又胖又笨重,属于移动困难的款式。

然而,荒木蚁一怒之下,虫肢踏碎土神山之巅,竟从十五万米的高空自由落体。

半空中,它的嘴里吐出丝线,一瞬缠住天女魃分离的右臂,居然想反向吞吃、占为己有。

“滚!”

天女魃的左臂、左腿、右腿,如离弦之箭撞向荒木蚁。

其中的左臂伸出尸爪,直接扯烂虫丝。

余下的左腿、右腿,混合双打,一个踹大蚂蚁的眼睛,一个踢祂的肚子。

见状,荒木蚁在本能的驱使下,放弃纠缠。

祂强行震退双臂双腿,嘴巴一张,青色的天空立即昏暗下来,一张比饕餮还要夸张的「无底嘴」,锁死天女魃仅剩的躯干,想要炼化祂不设防的本体。

“青轮独照,吾身即太阳!”

天女魃的精神波动,不带有情感。

静止不动的躯干,从心脏的位置,腾起大量的光焰。

那是青色的光,璀璨夺目,魍魉鬼魅见之即焚,生死两岸,一指之距。

“轰!!”

冲到近前的荒木蚁,猝不及防,匆忙闭拢眼睛。

但天女魃不退反进,化身的青色神日冲刺数万米,框住荒木蚁的本体,使其进退两难。

“砰砰砰砰!!”

四肢霎时回归,尸爪为刃,切割荒木蚁的虫甲,尸骨为锤,轰砸荒木蚁的面门。

几个回合,堂堂荒之神只,全盘居于劣势,一次反打的机会都没有握住。

“我虽然不是完全之身,击败你绰绰有余。”

天女魃冷冷望着,两臂直插大荒神的血肉中,一道道猩黄的血纹攀爬在祂的手臂上,最终往祂的心脏聚拢。

“我的……那是我的……”

“生命之源……好不容易……收集的……”

——荒木蚁暴怒。

祂的虫肢瞬间变作镰刀,狠狠砍在天女魃的臂膀上,想要阻断对方的生命掠夺。

这一击迅猛如龙,自然成功了。

但天女魃不为所动,纵使血肉外翻、尸血飞溅,那深青色的尸骨,坚硬如神铁,就是不可摧毁。

荒木蚁一次次冲击,一次次被骨头挡住。

等到祂的虫甲融化大半,体外的防御力岌岌可危,祂露出慌乱之色,开始想办法逃走。

“远古宙第六纪元,我曾杀过一头大荒神。”

“祂比你更强,险些死的不是祂,而是我。”

“我记得祂好像说过,祂来自于荒冢,想来是你的前辈?”

天女魃没有头颅,可那光彩溢目的青色太阳,永远流转着神秘之色:

“可惜,我现在不是完全之身。”

“若是拼死相斗,纵能杀你,也会被你拖至濒死之境……”

“呜……”

荒木蚁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吓懵了,身体一哆嗦,躯干犹如乌龟壳一样,反过来套住脑袋。

天女魃淡淡道:

“我抽你一个时辰的神血,你可自行离去。”

“若是不遵从,濒死又如何?只要最终不死,我将得到一整具荒神之尸,以及些许白骨神的遗骨,假以时日全部吸收,裨益良多。”

“少一些……可以不?”

荒木蚁像是刚刚上幼儿园的小朋友,试图讨价还价。

天女魃的尸爪更用力的插进去,淡淡的精神波动,透露着不可反抗的威严:

“现在是两个时辰。”

“你每讨价还价一次,付出的成本都要翻倍。”

“呜……我……我要叫爷爷打屎你……”

荒木蚁如同孩童般哭泣,委屈的精神波动震得整个土神山嗡嗡作响。

“哦?荒冢中还有大成的荒之神只?是近古所留,还是远古幸存?”

维持掠夺状态的天女魃,思索一秒,从容应答道:

“让祂来吧,来一个杀一个。”

“正好,我对荒冢有些兴趣,若能吞并你们的底蕴,旱魃一族将会诞生更多的后代,太阳深渊将会恢复远古宙时期真正的繁华。”

“你不可能……打赢……爷爷……”

荒木蚁瞪着眼珠子,一边气鼓鼓的,一边畏缩道:

“爷爷……最强了……”

“是吗?”

天女魃一手抓住一颗眼球,风平浪静道:

“那你不要回去了。”

“不管你爷爷能不能给你报仇,你都看不到那一天的到来。”

“不行!我要回家!”

荒木蚁不怕威胁,胆子突然变大,气势汹汹道:

“给你……生命之源!”

“放我……回家!”

“五个时辰。”天女魃不咸不淡道。

“你……臭不要脸!”

“不对……你没有脑袋……本来就没有脸……”

荒木蚁呼吸一窒,掰着虫肢思考了半天,有气无力的垂下脑袋:

“你……说话算数?”

“嗯。”

天女魃加大抽取的速度,双腿也插进荒木蚁的血肉,像是抱住一块可口的食物,源源不断汲取。

场外,骨船上的夜寒君看呆了。

这就是太阳深渊的扛把子吗?在缺失头颅、神性不全的情况下,揍得大荒神满地找牙,喊祂往西不敢往东?

“习惯就好。”

灭拳拍了拍夜寒君的肩膀,扬起下巴,满眼的骄傲:

“不然你以为,始祖的无敌之名怎么来的?”

“那可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神灵的骸骨铸就始祖的王座,每杀一个神灵祂都会变得更强,久而久之,令神也闻风丧胆的‘神王’就这么诞生了……”

“嗯,久违的画面。”

木伊点点头,面容上不起波澜,同样也当做家常便饭:

“能够在新生宙,继续欣赏始祖摧枯拉朽的战斗,无疑是备受鼓舞的事情。”

“不过……荒木蚁提及的‘爷爷’,我倒是十分在意……”

木伊与夜寒君对视一眼。

一尸一人同时想起,邪神·萨鲁斯曾经提到过,太古宙时期,荒神一脉的源头,唤作‘荒噬’。

太古邪神、太古灾神,双双存活下来。

这太古荒神,该不会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挺着一口气苟到了现在吧?

“不好说。”

夜寒君摇摇头,近古、远古的秘辛他都收集不全,太古……实在太遥远了。

这个层级的情报,远不是现在的他有望能够染指的。

但是,凡事往坏处想,不失为先见之明。

如果太古的荒神真的活了下来,蛰伏荒冢,伺机而动。

加上萨鲁斯、白厄,若干年之后,三恶魁首降临尘世,又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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