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己,一名妇人跟着亲卫走了进来。
这妇人额头很宽,鼻子又挺又翘,双眼如通宝石一般明亮。
“臣妾拜见大王。”
张阳泉目视着她,淡淡道:“你是为你弟弟求情来的?”
郭夫人昂首道:“臣妾不敢,只是刚刚听闻一件重要事情,想要面禀大王!”
张阳泉微微一愣,道:“何事?”
郭夫人道:“臣妾刚刚收到父亲一封书信,他说他不来江都府了。”
拔都惊愕道:“父亲不来了?”
郭夫人并不理他,继续道:“父亲说老的沙去了大同后,皇太子一党咄咄逼人,要求答失八都鲁交出老的沙!”
张阳泉抬了抬手,道:“等会,你说的老的沙是谁?”
孛罗不花忙道:“回大王,就是那名被皇太子陷害的妥懽心腹,他是妥懽母舅,极受妥懽信任!”
张阳泉点点头,朝郭夫人道:“你继续说吧!”
郭夫人道:“当时答失八都鲁因为攻打辽阳的红巾军时,身受重伤,正在养病。被皇太子一逼,直接气死了!”
张阳泉脸色微变,道:“辽阳的红巾军?是不是从高丽逃过去的?”
郭夫人皱眉道:“那就不清楚了,不过那支人马已经被孛罗帖木儿给消灭了,红巾军首领的头颅也被送去了大都。”
“原本孛罗帖木儿等着朝廷奖励,谁知皇太子一党因为老的沙之事,咄咄逼人,将他父亲逼死。孛罗帖木儿大怒之下,领兵包围了大都!”
张阳泉动容道:“孛罗帖木儿兵变了?”
郭夫人道:“倒也没有兵变,只是要求元帝处置朴不花和搠思监!”
秦苓思歪了歪头,奇怪道:“他应该让鞑子皇帝处置元太子才对啊!”
郭夫人看了她一眼,道:“场主有所不知,朝廷中元太子势力已经压过元帝。如果孛罗帖木儿要求处置元太子,双方就会立刻大打出手!”
秦苓思吃惊道:“鞑子太子这么厉害吗?”
郭夫人道:“主要是元帝多年不问政事,给了元太子发展机会。”
“而且很多宗室贵族都对元帝不满,觉得是他丢了祖宗大好基业,将希望放在元太子身上。”
张阳泉托着下巴想了一会,道:“元太子一党把搠思监和朴不花交出来了吗?”
“两人已经被元太子处死,人头送到了孛罗帖木儿的军营,孛罗帖木儿这才领兵撤回大同。”
张阳泉眯着眼道:“处置了搠思监和朴不花,对元太子一党打击很大,只怕孛罗帖木儿出兵时,得到过元帝密令!”
秦苓思一拍手,道:“我明白了,鞑子皇帝斗不过儿子,所以请驻外的将军帮忙!”
郭夫人道:“父亲信中并未提到这些。不过依臣妾来看,既然老的沙和父亲都在孛罗帖木儿军营,您的猜测应该没错!”
张阳泉道:“如今大都庙堂什么情况,妥懽可否重新控制住局面?”
郭夫人想了想,道:“现在应该回到了势均力敌的情况。所以父亲才返回大都,帮助元帝对抗元太子!”
拔都喜道:“太好了,我们也可以返回大都了!”
郭夫人斜了他一眼。
“父亲让你和妹妹留在江都府,而且必须听我的话!”
拔都怒道:“他自己返回大都享福,为何把我们扔在江都府?”
郭夫人又不理他了,朝张阳泉拱手道:“臣妾有件事想恳求大王!”
张阳泉对这蒙古女子印象稍微好转了点,笑道:“何事?”
郭夫人道:“大王想必也看到了,舍弟顽劣不堪,都是从小被宠溺过头。恳请大王将他送入军营!”
拔都怒道:“我不去,我要回大都!”
张阳泉也不理他,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拔都急道:“我不去军营,我是蒙古雄鹰,宁死不进汉营!”
杨三枪一挥手,两名亲卫将他拖了出去。
郭念生夫妻叩拜了一礼,带着阿娜温告退下去了。
张阳泉将目光转向孛罗不花和牙罕沙,朝椅背上一靠。
“你们两位,还真是不让我省心。”
孛罗不花心知这次只怕官职都保不住了,一咬牙,大声道:“大王不公!”
张阳泉淡淡道:“我怎么不公了?”
孛罗不花脸颊通红,道:“就因为我们是蒙古人,大王就不肯信任我们,这就是不公!”
张阳泉道:“你要我怎么信任伱们?”
孛罗不花道:“我二人待在江都府,纵然有心立功,也无处施展。如果大王肯信任我们,我二人愿往大都,潜伏在元廷,为大王传递消息!”
张阳泉皱了皱眉,道:“你们都被革了爵位,去大都不是找死吗?”
孛罗不花道:“若是我们自己回去,肯定会被处死,如果郭夫人肯帮我们的话,就有机会混入元廷!”
张阳泉心中一动,默默沉吟着。
耿四的军情署在大都一直没能打开局面,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汉蒙有别,容易被识破。
若是把这两人安置过去,也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好,我可以答应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军情署的千户。”
孛罗不花和牙罕沙对视一眼,齐齐大喜道:“多谢大王!”
张阳泉摆手道:“旨意即刻下达,你们先下去,把混入元廷的方式写一个计划书,尽快呈给我!”
两人答应一声,拱手告退。
“姐夫,你真要用这两个人吗?”秦苓思出声道。
张阳泉叹了口气,道:“军情署在大都虽有眼线,但因为汉人身份,很难打听到重要消息,还是用蒙古人好一些。”
秦苓思哼道:“就怕这两个家伙一回到大都,就立刻背叛!”
“出发之前,自然要给他们一些制约。这些你不必担心,咱们就当下一枚闲子,反正他们留在江都府,也确实没什么用!”
当天夜晚,张阳泉重新调整爵位,将郭念生从公爵降为了侯爵。
次日上午,孛罗不花二人上呈了计划书,张阳泉看过之后,觉得计划可行,下令军情署和郭夫人配合二人行事。
距离登基大典只剩一日,王府后宅一片欢欣热闹,人人都在打包行李。
明日大典之后,大家就可以搬到皇宫居住了。
皇宫的御花园极为宽敞,占地两顷,御花园西北角有一片平地,是御马厩。
秦苓思一上午就来到御马厩,将王府的大部分坐骑和进贡的马匹,提前安置在厩内,她又亲自检查了喂马的草料。
到了下午,她骑着紫鹂回到王府,一路来到后宅,突然瞧见秦苓君坐在亭子边,看着一封信,满脸微笑。
秦苓思悄悄靠过去,来到她身后,正要伸手捂住她眼睛,却立刻被秦苓君发觉了。
“鬼鬼祟祟站我后面干嘛?”
秦苓思只好作罢,笑眯眯道:“阿姐,你在看谁的信啊,这么开心?”
秦苓君淡淡道:“我在海陵的一个朋友,她马上要来江都府了。”
秦苓思在她旁边坐下,奇道:“你什么时候在海陵有朋友了?”
秦苓君斜了她一眼:“就在你离家出走,去高丽的时候!”
秦苓思吐了吐舌头,转移话题道:“对了,阿姐,明天你就要被姐夫封为皇后了?是不是很兴奋啊!”
秦苓君沉默了一会,轻轻道:“我也不知能不能当好这个皇后。”
秦苓思搂住她脖子,笑道:“当然可以,你可是咱们龙潭寨的大寨主!”
秦苓君转头看了她一眼,道:“小妹,你怎么不问问,你姐夫准备封你什么?”
秦苓思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好问的,反正都一样。”
秦苓君试探道:“公主也可以?”
“可以啊!”
秦苓君摇了摇头,伸手指在她额心点了一下。
“你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秦苓思哼了一声,道:“阿姐,我都二十多岁了,哪里没长大了!”忽然瞥了眼秦苓君胸脯,笑道:“不过那里没你大就是了!”
秦苓君脸一红,作势要打。
“死丫头,还是像以前一样,没脸没皮,没羞没臊!”
秦苓思朝后躲开,做了个鬼脸:“是阿姐你太死板了!”转身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