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六正要反击,刘福通一抬手,示意他闭嘴。
“大家只说意见,不必争吵,以免让城外的鞑子坐收渔翁之利!”
陈猱儿撇了撇嘴,又朝田丰问:“田将军,你怎么说?”
田丰看了刘福通一眼,又看了王士城一眼。
“我没有意见,你们自行决定吧。”
陈猱儿也不再去问别人,道:“既然如此,就请元廷使节进来吧!”
不多时,一名元朝官员来到大厅,抖了抖袖子,昂首挺胸,颇为倨傲。
陈猱儿冷笑一声:“来人,去烧一口热锅。这位使节兄台细皮嫩肉,若是说不出个道道,就煮了他,吃一顿好肉!”
一众宋军将领纷纷起哄,大声叫好。
那使节抖了抖衣领,不疾不徐地道:诸位要煮我,还是先等我把话说完,再煮不迟吧?”
王士城冷笑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那使节朝北面拱了拱手,道:“陛下有旨,只要贵军愿意投降,就裂土封王,封贵军首领为山东王。益都以东地区,尽归山东王节制!”
说完还从袖中取出一份圣旨。
众将瞧见圣旨,双眼都亮了起来。
陈猱儿急问:“有什么条件?”
那使节道:“陛下说了,红巾起义的逆首只有两人,其中一个韩山童已经死了,陛下只要另一个逆首的脑袋!”
话音落下,众人齐刷刷看向刘福通。
刘福通面不改色:“你们若是需要刘某人的脑袋讨富贵,尽管拿去就是!”
田丰忽然瞪着使节,厉声道:“元帝只要刘福通脑袋,就不要我和王兄的脑袋?”
王士城森然一笑:“不错,我们杀了察罕帖木儿,难道你们就算了?”
那使节平静道:“扩廓元帅确实希望要两位的脑袋,但陛下很清楚,如果要三颗脑袋,这件事也不用谈了,所以驳回了扩廓元帅的请求。”
盛文郁冷冷道:“这只怕是你们的分化之计吧!引我们内乱,再趁机攻城!”
那使节道:“圣旨在此,你们若是这都不信,那就将我煮了吧!”
王士城眯着眼,眼中冷光闪烁,颇为意动,朝田丰看了过去。
田丰哼了一声,道:“之前我军势如破竹,元帝都未开出这等好条件,如今我们被围,你们倒慷慨起来。”
众将一听,都惊醒过来。
那名刀疤将领骂道:“对啊,他奶奶的,莫非有诈?”
那使节依然好整以暇,整理了一下袖子,道:“诸位看来并不知天下格局,也对,你们被困在城中,也无处得知!”
陈猱儿哼道:“什么格局,有话就痛快点!”
那使节道:“贵军的关铎、潘诚两位将军已经打下了高丽开京,而江都军打下了济州岛,如今两军勾结,威胁辽东,陛下大为忧虑。”
陈猱儿惊喜道:“中路军他们还没有被灭?”
众宋军将领齐齐欢声鼓舞,连刘福通也露出喜色。
那使节冷冷道:“这种事我有什么必要骗伱们?正因局势危急,陛下才愿退让一步,诏安诸位!”
田丰忽然朝他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使节道:“在下白锁住!”
田丰目光一亮,道:“原来阁下就是与虎林赤齐名的白锁住!”暗想:“扩廓派此人为使节,应该不假。”
白锁住淡淡道:“几位想好了吗?到底是要煮了我、与我军继续大战,还是接受册封?”
王士城朝田丰直打眼色。
田丰很了解他,知道他想要趁机杀了刘福通,收服那些小势力,然后假意归降元朝,趁机继续壮大!
然而刘福通在宋军地位崇高,真杀了他,后果难测,田丰一时拿不定主意。
便在这时,陈猱儿忽然道:“此事事关重大,能否让我们考虑一二?”
白锁住沉声道:“好,我在外面等着诸位的结果。”说完大步离开大堂。
刘六怒视着陈猱儿,道:“陈将军,你说要讨论是什么意思?”
陈猱儿并不看他,只盯着刘福通。
“刘大帅,您是大宋的开国元勋,我们这里没人有资格处置您,不过我们也没办法再留您了!”
刘福通默然良久,道:“如果鞑子真肯裂土封王,给咱们壮大的机会,刘某献上头颅又有何妨,就只怕是扩廓帖木儿的诡计!”
王士城不冷不热道:“是否诡计,我们能够识得,不需刘大帅教我们怎么做!”
刘福通神色黯然,道:“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今晚我就从西门离开!”
陈猱儿大声道:“刘大帅放心,我们会跟他们谈条件,让他们放你离开,我们才答应诏安!”
说着命人将白锁住请了进来,提出放刘福通离开作为条件。
白锁住沉默了一会,道:“诏安人马中不包含刘福通,倒也可以向陛下交代。我们可以放刘福通离开,但将来还是会派兵围剿!”
陈猱儿大声道:“那就成了,将来的事我们也管不了!”
白锁住离开益都后,城外的元军后退三十里,以示诚意。
到了夜晚,刘福通离开时,不少起义军小头目想要和他一起离去,刘福通却没有带他们,只带了本部三千人马从西门离开。
大军出西门之后,悄悄折向北,随后折向东,一路上畅通无比,并未遇到任何情况,派去探查的斥候也没有看到任何元军。
大军沿着一条小路朝宁海州而去,盛文郁拍马赶上刘福通。
“刘兄,莫非鞑子真要招降陈猱儿他们?”
刘福通摇了摇头,道:“扩廓的胃口很大,他要一举消灭益都所有红巾军,所以不会对咱们动手,以免打草惊蛇!”
盛文郁默然良久,道:“咱们现在去哪?”
刘福通道:“先去济州岛,然后请江都军把咱们送到高丽,与关铎兄弟和潘诚兄弟汇合!”
三千人马一路上尽走偏僻小路,三日后,军队来到宁海州,在一处靠海的林子歇息。
刘福通派盛文郁前往济州岛,请求江都军把他们接过去,同时派斥候去益都打探消息。
过了两天,去济州打探消息的刘六回来了,脸上充满愤怒和沮丧,道:“太傅,益都城破了!”
刘福通虽然早猜到是这个结果,听到后还是大为失望。
“怎么破的?”他深吸一口气,问道。
刘六冷哼道:“咱们离开后,王士城与陈猱儿为了争夺山东王的爵位,大打出手,鞑子趁机攻城,一举攻破了南门。”
“陈猱儿、田丰和王士城都被杀死,扩廓还掏出田丰和王士城心脏,在城南设高坛,祭拜察罕帖木儿!”
刘福通点点头,目光望着海面,心情凝重。
次日清晨,刘福通睡梦之中,隐隐听到马蹄声响,急忙起身,来到附近高坡查看,一颗心直沉谷底。
只见两里外的大路上奔来一支蒙古骑兵,正在朝着他们所在方向靠近。
他急忙转头朝海平线看过去。
一看之下,转忧为喜,原来海岸上已能看到一团黑点正在靠近,定是江都援军!
从距离来看,蒙古骑兵肯定能更快过来,刘福通急忙传下命令,让大军做好防御准备。
没一会,蒙古骑兵便靠近到百丈距离,为首的将领刘福通已能看得一清二楚,正是白锁住!
白锁住此刻也有些迟疑,他也看到海岸上的船队,一时不知要不要进攻。
就在他迟疑不决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远处的船队射出火炮示威。
白锁住哼了一声,挥了挥手,手下骑兵有序转向,朝着来路离开了。
少顷,江都军船队靠近,为首将领脸如黑炭,正是赵德胜。
刘福通与赵德胜寒暄了两句,便坐上了江都军的大船,朝着济州岛而去。
沿途之上,刘福通从赵德胜口中得知潘诚和关铎还是没能守住开京。
关铎战死开京,潘诚退走辽阳。
刘福通在岛上住了几日,派人去山东打听消息。
斥候很快回报,山东红巾军已全军覆没,扩廓帖木儿被元帝封为了山东王。
刘福通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终于消散。
他思量再三后,将手中兵马都交给了赵德胜,然后和盛文郁一起上了物资船,来到江都府。
入城之后,刘福通立刻去候府找柳春,然而柳春现在最不愿见的人就是他,闭门不见。
后来卞家受张阳泉嘱托,请刘福通赴宴,刘福通只提出一个要求,让他和柳春见一面。
卞元通一口答应,并且派人将此事告诉了张阳泉。
张阳泉这才去候府带上了柳春,来到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