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王府的马车上,秦苓君见张阳泉眉头时松时紧,忍不住笑道:“怎么了,刚才与朱元璋谈得不痛快吗?”
张阳泉叹了口气,道:“怎么会,我只是有件事拿不定主意!”
“何事?”
张阳泉转头望着秦苓君,道:“夫人,你精于观人之术,你觉得朱元璋此人可以重用吗?”
秦苓君愣了一下,哑然失笑:“你是为此事烦恼?”
张阳泉点了点头。
秦苓君收起笑容,正色道:“当初你收降赵德胜,后来又收服李二,甚至孛罗不花那种人你都留下了,为何唯独不放心朱元璋?”
张阳泉道:“朱元璋与他们不同。”
秦苓君道:“哪里不同?”
张阳泉沉吟半晌,也不知如何解释。
秦苓君想了想,正色道:“夫君,依我之见,朱元璋并非狡诈无义之人。再说了,他是兵败归降,纵然能力再强,也绝不可能对你产生任何威胁!”
张阳泉点点头,其实他也明白这一点,只是受历史影响,总有些心理障碍。
他深吸一口气,道:“你说得对,是我想太多了,朱元璋有带兵之能,就让他也参与到明年的西征之战吧!”
第二天一大清早,张阳泉和秦苓君用过早膳,便要一起去兽园。
“小妹,千千,你们真的不去吗?”张阳泉问道。
秦苓思眨了眨眼,笑道:“姐夫,伱们俩去吧,我和千千姐去马场挑选十几匹好马,给你的蹴鞠大赛当奖品!”
秦苓君皱了皱眉,道:“马槽中不是有很多好马吗?何必还要去马场挑选?”
秦苓思跺脚道:“不行!那些都是我的坐骑!”
秦苓君没好气道:“你一个人用得着那么多坐骑?”
秦苓思哼道:“每匹马我都有骑,总之,你不准打它们的主意!”不等秦苓君再说,拉着沈千千,快步离开了。
张阳泉和秦苓君只好自己去。
既然只有两人,他们便干脆化妆微服,秦苓君打扮成男子,张阳泉装了个假胡子。
两人一路来到兽园所在的关西街,只见一座宅门外,已挤满了百姓。
这座府宅正是即将开张的兽园,匾额用红帛遮住,大门也涂好了漆,两根红色的彩带挂在门口。
人群一片闹哄哄,相互间议论纷纷。
“他娘的,想不到咱也有机会看到奇珍异兽!”
“听说还是番邦进贡过来的贡品呢!”
“喂,门票是多少,你们谁知道?”
“听说是半钱银子!”
“这么贵?咱就不进去了,在外面听听声音好了。”
“不贵了,我一个月可以带娃进去看一次。”
“哼,王老三,你以为大家都像你一样,在军械局上衙吗?”
“屁!今年大家收成都不错,不会连半钱银子都拿不出来吧?”
“话是这样说,粮价也跌了不少啊,我还要给娃上学堂攒钱,不就是些野兽,何必花钱去看?”
“就是就是!花这冤枉钱干嘛!”
“哼,随便你们,反正我是要进去瞧一瞧!”
“对了,我听住在附近的人说,晚上能听到一种奇怪的吼叫声,吓人的很,狗子都蹲在地上不敢动!”
“哈哈,那是狮子的声音,我曾在温州听人提过,那玩意儿大的很,脑袋像水车,大虫都没它凶!”
“放屁!你小子一定是没听过大虫的叫声,狮子就是只大狗,怎能和大虫比?”
“哼!待会你听到就知道了!”
秦苓君听到众人谈话,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张阳泉,低声道:“夫君,你说狮子和老虎哪个厉害?”
张阳泉笑道:“当然是老虎,尤其是母老虎,最凶不过!”
秦苓君伸肘就要给他一下,转念一想,若是打了,不就正应了他的话吗?横了他一眼,转身朝对面一座茶楼去了。
张阳泉笑眯眯的跟了过去,两人一起上到二楼。
张阳泉刚出楼梯口,却见秦苓君站在楼梯口不动,差点撞到她后背。
“怎么了?”他问。
秦苓君伸手指了指二楼靠窗的一张桌子,只见几名黑衣大汉将桌边的一名男子给围住了。
“夫君,那名被围的男子我好像有些面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秦苓君低声道。
张阳泉一愣,朝被围的男子看了过去。
只见那人大约四十多岁,身材矮小,脸上有一些白色的小斑点,双眼布满血丝。
“陶兄,你这是想做什么?”白斑男子突然问道。
他桌前站着一名穿着绿袍的胖子。
绿袍胖子也是四十多岁,身材虽胖,脸上却没什么肉,两眼又大又亮,像两个大灯笼。
“出去说!”他沉声道。
白斑男子哼道:“我哪儿也不去!”
绿袍胖子冷冷道:“东家已经全都知道了,你应该知道惹东家生气,会是什么下场吧!”
白斑男子脸色微变,道:“那我更不会跟你走!”
绿袍胖子一挥手,几名黑衣汉子抓住白斑男子,就要把他拖出去。
白斑男子一边挣扎,一边怒声喊道:“你们想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想要行凶吗?”
这一呼喊,二楼的客人都朝他们看了过去。
一名店伙走了过去,朝绿袍胖子质问:“你们想干什么?”
绿袍胖子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店伙。
“他欠了我钱,我找他出去解决一下问题!”
店伙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拿了钱,让开了路。
楼中一名顾客却忽然站起身,朝绿袍胖子喝道:“这里是江都府,光天化日,谁敢在这里胡作非为!”
绿袍胖子瞥了那人一眼,冷冷道:“兄台,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那顾客“嘿”了一声,捋了捋袖子,笑道:“爷就爱管闲事,你要是敢带他走,爷就去报官!”
绿袍胖子瞥了白斑男子一眼,道:“康兄,他说要去报官,你怎么说?”
白斑男子咬了咬牙,忽然朝那顾客吼道:“老子欠他的钱,不用你多管闲事!”
这一变化,不仅那顾客愣住了,张阳泉和秦苓君也瞧得呆住了。
那顾客呸了一声,说了声“晦气”,坐回了椅子上。
眼瞧着白斑男子要被带走,张阳泉低声道:“夫人,想起那人是谁没有?”
秦苓君蹙着眉,低声道:“好像是在军营见过此人。”
这时对方已经来到楼梯口,张阳泉也不及多思,伸手拦住了他们。
绿袍胖子沉声道:“你也要多管闲事吗?”
张阳泉微笑道:“刚才那位兄台说的好,这里是江都府,容不得你们胡来!”
绿袍胖子冷冷道:“你刚才没听到吗?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关,对吧,康兄!”
白斑男子咬了咬牙,道:“不错,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你少多管闲事!”
张阳泉笑道:“我不管是谁的事,反正既然有人敢当着我面绑人,我就去报官!”
绿袍男子怒道:“都说了不是绑人,他骗了我钱,我们去商议还钱的事,你多管这闲事干嘛?”
张阳泉笑道:“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就是爱管闲事!”
绿袍胖子勃然大怒,冷冷盯着张阳泉。
然而无论他眼神中如何威胁,张阳泉却毫不受影响,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隐隐透出一股威严。
绿袍胖子意识到眼前之人恐怕有些来头,不敢用强,沉声道:“那如果他自愿跟我们走,总可以了吧!”
张阳泉目视着白斑男子,淡淡道:“你自愿跟他们走吗?”
白斑男子愣了愣,忽然笑了笑,道:“我在这喝茶喝得好好的,干嘛要跟他们走!”
张阳泉暗暗一笑。
他早已瞧出来这白斑男子并不愿跟对方走,只不过他似乎更害怕报官,所以才不让刚才那人插手。
绿袍胖子瞪着白斑男子,道:“康兄,你别逼我!”
张阳泉插嘴道:“喂,你在是在威胁他吗?”
绿袍胖子握紧双拳,厉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张阳泉笑道:“我就是个路见不平的普通人,还能怎么样?不过如果你要做违法之事的话,我就报官,就这么简单!”
刚才那名顾客一拍桌子,哈哈笑道:“说得好!”
绿袍胖子转头瞪着白斑男子,道:“你真想让他报官?”
白斑男子一摊手,道:“陶兄,这就不能怪我了,他非要报官,我也没办法!”
绿袍胖子又气又急,跺了跺脚,终究还是不敢乱来,带着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