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上旬,张阳泉纳沈千千为侧妃。
与当初娶秦苓君相比,这次的婚礼十分低调,并未请太多客人。
洞房的第二天,张阳泉刚起床,就不见沈千千人影,向春禾一问,才知沈千千一大清早就去向秦苓君请安去了。
张阳泉起身洗漱了一番,径自来到后宅,穿过一条小径,在秦苓思种的那排桂花树附近找到了两人。
沈千千和秦苓君坐在一间石亭内,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正在说着什么。石桌上放着早膳。
两女旁边还站着一名伶人打扮的女子,也不知那女伶人说了什么,秦苓君和沈千千笑靥如花。
张阳泉快步走了过去,两女立即起身,齐声道:“拜见大王!”
其他侍女纷纷见礼。
“不必多礼。”
张阳泉摆摆手,走到秦苓君旁边坐下,看了那女伶人一眼,发现她大约十八九岁年龄,脸上浓妆艳抹。
“你们刚在在说什么,这么高兴?”他一边问着,一边伸手摸了摸思娴的小脸蛋。
秦苓君笑道:“这女子是千千兄长从倭国带过来的,她说了些倭国见闻,我们俩听着都觉得有趣!”
张阳泉微微一愣,又朝那女子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她确实有点矮。
“你们倭国有哪些有趣见闻,说来给我也听听!”
倭女应了声诺,低声道:“小女刚才说到我们国家的贵族大人们,都喜欢将牙齿染为黑色,视为雅事。”
语调古怪,显然刚学会汉语不久。
张阳泉脑中想象了一下,赶紧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夫人,千千,我想东巡一趟,瞧瞧各地新稻种植情况!”
沈千千微微蹙眉,心中显然有些不乐意,道:“让那些官员们去就是了,大王何必亲往?”
秦苓君叹了口气,道:“算了,让他去吧,他不亲眼瞧上一眼,是绝不会放心的。”
张阳泉笑道:“还是夫人知我。”
沈千千抿了抿嘴,便不再反对。
就在这时,远处一名亲卫快步奔来,说道:“大王,方大帅求见,有重要军情禀告!”
秦苓君问:“出什么事了?”
那亲卫道:“天完军的袁国公欧普祥率军攻打汀州时,被元军击败,欧普祥战死!”
张阳泉心中一凛。
汀州正是福建宣慰府司下辖的州县之一,也是江南除了云南行省外,唯一还控制在元朝手中的地方。
这块地盘位于天完军正下方,张阳泉当初就是因地形原因,没有让山猪进兵福建,把那片地方留给了天完军。
谁知天完军竟连此处都打不下来!
张阳泉问道:“打败欧普祥的元军将领姓甚名谁?”
亲卫道:“名叫陈友定!”
沈千千微微好奇,道:“此人莫非是陈友谅的兄弟?”
张阳泉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摇了摇头,道:“他和陈友谅没有关系,不过此人确实不是普通角色。”
“你们说话吧,我先去书房了!”
秦苓君和沈千千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喜色。突然发生这种大事,张阳泉的南行之旅只怕要泡汤了!
书房内,方远早已等候多时,见张阳泉进来了,拱手道:“大王,天完军又打了败仗!”
张阳泉走到案后坐下,道:“简单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你和我说一下天完军的反应!”
方远道:“徐寿辉十分愤怒,在陈友谅建议下,派冯克明领三万骑兵、七万步兵,共计十万大军,挥师汀州!”
张阳泉皱眉道:“冯克明是陈友谅的嫡系吧?”
“是的,冯克明和康泰原本都是倪文俊部下,当初陈友谅对付倪文俊时,这两人跟着陈友谅反水。冯克明还亲手杀了倪文俊的弟弟倪文郁,所以很得徐寿辉信任!”
张阳泉沉默了半晌,忽然摇了摇头。
“陈友谅只知阴谋诡计、倾轧自己人,却不知天完军马上要有大麻烦了!”
方远微微变色,道:“您怀疑欧普祥战败,与陈友谅有关?”
张阳泉沉声道:“极有可能。而且他让冯克明领军攻打汀州,绝对是一个更大的错误!”
方远沉吟道:“冯克明此人确实没什么名气,连欧普祥都输给了陈友定,他估计也赢不了!”
张阳泉站起身,拉下墙上的地图,盯着地图上的无为路,缓缓道:“无论冯克明是胜是败,天完军都会有大麻烦!”
方远不解道:“您指的麻烦是……”
“无为朱元璋!”
方远目光转向地图上的无为,若有所思道:“您怀疑朱元璋会趁机攻打天完军?”
张阳泉道:“朱元璋被我们、天完军、宋军包围在中间,喘口气都难。眼下他终于有了粮食,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我相信他绝不会放过!”
方远沉吟片刻,道:“不错,无为缺粮,继续困守无为,只有死路一条,他必须找一个方向扩张!”
顿了一下,又道:“我军刚刚给了他粮食,他绝不敢顶着忘恩负义的骂名来攻打我们。”
“他现在名义上归属宋军,也不可能攻宋,所以他唯一的目标是天完军或者庐州的左君弼!”
张阳泉道:“左君弼虽然只有一路之地,但骁勇善战,兵力也不少,朱元璋与他是唇亡齿寒的关系,绝不可能去打他。”
方远深吸一口气,道:“天完军却刚打了败仗,又调十万大军去攻打汀州,内部空虚,这对朱元璋来说,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名亲卫忽然进入书房,拱手道:“大王,池州传来消息。”递过一个密封的竹筒。
张阳泉拍开竹筒,取出里面的信,刚看了两行,脸色就变了。
“大王,怎么了?”方远忙问。
张阳泉思索了半晌,将信递给了方远。
方远接过看了。
原来傅友德一直奉命监视天完军,最近他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根据他安插在汉阳的斥候汇报,冯克明的十万大军在瑞州附近集结。
十万大军所需要的粮草辎重非常多,当初脱脱为了集结四十万大军的粮草,也花费了数月之久,所以天完军至少也需要筹集一两个月。
然而斥候们在瑞州搜集情报时,发现运往瑞州的物资之中,只有粮没有草。
天完军对外宣称的十万大军中,至少有三万骑兵。
三万匹马需要的草料非常巨量,天完军却没有筹集草料,这绝不正常。
方远怔怔道:“天完军在搞什么鬼?为何只运粮不运草?莫非他们嘴里的三万骑兵是假的?”
张阳泉目光闪动,道:“三万骑兵是真,不过并非要去打汀州!”
方远一拍手,叫道:“我明白了,陈友谅已经猜到朱元璋会趁机攻他,所以故意设下圈套,将三万骑兵留着对付朱元璋?”
张阳泉叹道:“陈友谅这个人确实可怕,你明知道他不按常理出牌,却还是容易被他所误导,以后一定要对此人万分小心!”
方远凝重道:“如果朱元璋战败,无为就会落入天完军手中!大王,无为距离江都府太近了!”
张阳泉点点头。
无为在朱元璋手中,倒不必在意,但陈友谅兵精粮足,又是个喜欢孤注一掷的赌徒,对他就不得不多加提防了!
“你立刻传令给杭州的徐元帅,让他返回和州镇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