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疾忙闪过。
汪雪没有成功靠近我,但诡异的是,她却顺手扼住了杜鸽的喉咙,将尖刀架在了杜鸽的脖子上。
我吓了一跳。我没想到汪雪会这样做。
我以为汪雪是吓唬我,目的是通过对杜鸽的挟制来控制我。“汪雪,你……你干什么?”杜鸽完全吓坏了。
“我干什么?你临阵脱逃,站在了宋窈一边,这对我来说是巨大的侮辱!我不要你这个叛徒!我要把你给杀了!”
汪雪的脸上氤氲着浓浓的杀气。这女人……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我有一种预感,她真的会在我的面前杀掉杜鸽。我不会让她得逞的,决不。
“汪雪,你放下!你以为你杀得了杜鸽吗?告诉你,我这儿都安装了摄像头,你的一举一动,都录下来了!”
汪雪一怔,可随即她就狂笑:“那又怎样?那又怎样啊?反正,我活腻了,杀掉你们,我汪雪也算值了!”她更是挥舞着尖刀,提醒我不要靠近,一旦靠近,她现在就杀了杜鸽。
怎么办?有刹那间,我不想管,就让她们自杀残杀好了。可杜鸽向我求救,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就好像街边被人遗弃的流浪狗。
“汪雪!”有人大喝一声。
我一惊。随即就一喜。是骆维森!真没想到,骆维森这个时候会回来!
我就循着声音看向骆维森。他已将车子停在了一边,大步走向汪雪。汪雪见是骆维森,更是狞笑:“哈哈哈……好啊……杜鸽,我更要杀你了!让你最爱的人亲眼看到你怎样死的,你说这是不是一种幸福呢?”
杜鸽也看见了骆维森,泪眼汪汪的,又愧又惊恐,她想张口叫,但却被汪雪紧紧地捂住了嘴巴。“别叫。别求救。死之前,你最好给我有骨气一点!”
刹那间,我真看到汪雪手上的那明晃晃的尖刀真的要刺入杜鸽的喉咙了。
说时迟,那时快,骆维森已经抢先一步,飞起一脚,踢中汪雪的臀部,汪雪没有任何意外地,“咚”地一声倒地。她手里的尖刀也飞到了数米之外。杜鸽也因为惯性,摔倒在地。
杜鸽得救了。
她趔趄地爬了起来,想朝骆维森走近,但又不敢。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畏惧。
骆维森只是上前抱住了我,轻声问我有没有事,要不要紧?我摇摇头,说没事。“这个恶毒的女人妄想烧死你,太可恶。我现在就报警。”
“不用。”我制住了他。
骆维森就疑惑地看着我。
我先看向杜鸽:“好了,你走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骆维森没有说话。
杜鸽站在那儿,盯着我和骆维森,看了很久很久。她似乎渴望骆维森说点儿什么。但是骆维森仍旧没有。
杜鸽就讪讪地。
我就深深叹了口气:“骆维森,你对她说点儿什么吧,要不她还是心怀执念。”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只好对着杜鸽摆了摆手:“记住,以后不要再干坏事。”
杜鸽的眼睛似有泪光。我突然觉得她也不那么讨厌了。她只是将感情用错了地方,付错了情感,在邪路上越陷越深,所幸,她到底还是醒悟了。
我不苛责她,毕竟她那么年轻。
杜鸽走了。她走得很轻松。我想,这个女孩子,在以后的人生旅途中,大概是能少走不少弯路了。
汪雪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想反扑。
但她也知道,自己这是自不量力,没用的。
我要放过汪雪,骆维森表示不理解。他甚至还拥我在怀,调侃了一句:“宋窈,你是不是睚眦必报的吗?汪雪干了那么多坏事,她最该的地方,就该是监狱!”
骆维森说汪雪该住蹲监狱一辈子!没什么可同情的!
是的!但现在的我在安定之后,已经将喜怒哀乐上升到了一个高度,我是用悲悯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的。我一直在经历,也一直在成长。
“冤冤相报何时了?虽然我没半分亏欠她的。但是,还是放了她吧。”
我的话,汪雪并不相信。她怔了怔,就憎恶地看着我:“宋窈,你少假好心!说,你是不是又想耍什么手段计谋?告诉你,我不怕!”
“我不管你说什么,今天,我都决定放了你。”
我拉着骆维森的手,建议他听我的,一切都听我的。“放了她,她不会找我麻烦的。”
“真的?”骆维森思索片刻,却又对我微笑。
“是的。”我再次点头,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这是心魔,谁也闯不如的心魔,就让汪雪自己慢慢解悟吧。她的痛苦,都来自于她自己。那么,能让她快乐的人,也是她自己。至于怎么做,就看她自己了。
“好,我信你。”骆维森瞥了一眼汪雪,握着我的手,我们一起进入桃林。
已经是初秋了,但桃林里依旧弥漫着沉醉的芳香。或许是丁香,或许是野菊,或许是其他什么不知名的小花小草儿。我的心即刻变得愉悦。我知道汪雪还没走,此刻她还在桃林外。
但这无损我的恬静快乐。我告诉骆维森,说我要拿丁香花制茶叶。骆维森赞同我的举动。
“好。”
不一会儿,天就落起雨来了。
小雨,淅淅沥沥的,秋天的雨一点儿也不恼人。温润,清凉,沁人心脾。
汪雪到底走了。她不是傻子,不会一直淋雨下去。不过,她也没有再闯进来,虽然有电子防盗门挡着,就算她想闯入也没穿墙凿壁的本事。
汪雪的事儿,我以后再说。
反正,她以后没再找我。倒是我因缘际会,偶见了她几次面。
我能见到汪雪,是因为我去寺院还愿,我的肚子大了,也想祈祈福,保平安。汪雪恰好在寺院里出了家,当了尼姑。这是我没料到的。当我看着她,低着头,低眉顺眼面无表情地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尼姑木讷地敲着木鱼时,我以为自己看错了。穿着青灰色的尼姑袍,就着一明一灭的香烟,从喉咙里发出机械般的梵音时,我突然觉出了她的释然。
或许,这才是汪雪的最好归宿吧。她执念太深,也只有佛家的宽宏慈悲能消散她心里的怨忿和污龊。在离开寺院的时候,下意识地,我又回头看了一眼,汪雪已经站了起身,依旧手敲木鱼,跟着老尼,从一侧小门出去了。门外,是一簇茂盛的松树。汪雪的身影,一闪即灭。
回到桃林,我将遇见汪雪,汪雪出家的事告诉了骆维森。
骆维森没有多大反应。他只是反问我:“你说,顾元昊出狱了,也会和汪雪一样,找我们的麻烦吗?”
“我不知道。”这就是我心里深藏的隐忧。顾元昊比汪雪更难对付。顾元还还有四年,也就面临释放了。到时,他会使什么幺蛾子,还真的不好说。
不过,我已然什么都不惧了。有骆维森在,我宋窈永远不孤独。
汪雪的事儿我先放在一边,暂且不提。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人有各人的机遇。用佛法的理论来说,汪雪前世或许就和寺庙有缘,出家当尼姑的命。
现在我关心的,是我腹中的孩子什么时候出生,就快到预产期了。这期间,骆维森固然视我为宝贝,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我妈也是超级紧张。她依旧单着。有一次,闲聊的时候,我劝她这辈子就这样吧,一个人过,简单,也消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我妈就怼我(现在她有事没事的就喜欢怼我):“你怎么不一个人过?呵呵……你和骆维森很快就要过三人世界了,故意来酸你老妈的是吧?”
“不是啊。咱俩性格不同,我适合婚姻,你还是一个呆着自在。”她怼我,我也怼她。我们以互怼为乐。
我怼她,她也不生气。“你是不知道,我不急,是我享受一个人寻找过程,太有意思了。这让我永远保持一个年轻的心态,让我每天都重视化妆,重视看书。”
我就继续调侃:“你不画画了?”
“画啊。我现在画的老有水平了。”
“那好啊。”
“窈窈,你要高兴,妈给你换上一身古代的衣裳,你当我的模特,我画一张古代仕女图。你看你,肚子挺的高高的,皮肤养的白白的,将头发梳起的话,你就是唐朝宫廷画里的美人儿啊。”
我妈还懂宫廷画!
我就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你见过这么大肚子的美人吗?”
“那有什么?”
“还是别画了,我不想您老劳神。”
我妈就说,画画是爱好,不想停下了。有空的话,她要画两幅肖像,一副是外公的,一副是我外婆的。
关心我的,除了骆维森和我妈,还有骆康。
这老爷子真是越活越成精了。前几年,他的眼睛和耳朵的确有退化的迹象,可最近,他却又像吃了仙丹一样,整个人越发矍铄,越发地仙风道骨了。
不过,有钱人只要注重保养,心态好,定期检查的话,的确能长寿。这对穷人来说,对忙于生计的人来说,真不公平。
想想,香港的李嘉诚、何鸿燊等富豪,哪个不是活到九十多了依旧建在?老爷子也常叫人做了好吃的东西,命令顺伯叫人带了送我。骆康是个心思细腻的人。骆家的男人似乎都继承了这一优点。就连姜豹也不例外。但现在我不想提姜豹。虽然许颜也怀上了孩子,但她老爷子一点儿不优待她,相反,以养胎的名义,叫姜豹带着许颜去另外一个城市。我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他是烦了,不想这两人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好让我清清静静地将孩子生下来。
老爷子的苦心,我是懂的。
老爷子叫人送来的东西,大都是食物,喷香的食物。我很满意,也很高兴。既是老爷子送来的,我一概都收下,一概都吃下。我不骂吃成一个大胖子,老爷子的好意,我必须回馈。我这人,就是不喜欢欠人人情。
老爷子送我的食物中,我最爱的,就是炖猪蹄。炖猪蹄我是百吃不厌。扬州大厨的手艺名不虚传。每当我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地吃着猪蹄,骆维森就打趣我:“宋窈,你再吃下去,你整个人都快变成猪蹄了。”
“那又怎样?”我满不在乎。
“我记得你说过,你吃素的。你看看你……”
我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说的话,你怎么都记着?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人都是会变的嘛!”
他就过来捏捏我的脸蛋,我就嚷痛。
“吃吧,越胖我越喜欢。我们是前世的缘分,无可救药。”他硬是抱着我,企鹅一样地将我笨拙地抱在他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