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地龙烧的很旺,春杏这些日子都在屋外伺候,衣服自然穿的比往日厚实,没多久后背有洇湿了一层汗水,里衣贴在身上十分的不舒服。
可杨歆琬的表情却自若自在,似乎可以一直等着她说出口她的那些小心思,要是她不说她也愿意陪她那么耗下去。
屋里静的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到声响,春杏咬紧了唇瓣,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对世子爷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求少夫人看在奴婢这些年尽忠尽职的伺候少夫人的份上,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一定不敢再生那些心思,老老实实的伺候少夫人……”
春杏说的诚惶诚恐,但杨歆琬却感觉出来了她的言不由衷。
嘴上说着知错,想来她心里还是盘算着怎么成为姜成袁的侍妾。见过她上一次是癫狂,她也不指望她会因为她吓一吓就变了心思。
总归人是不能再留在出云院了。
“这些日子,早上你都去了武院?”虽然已经决定了她的去处,杨歆琬还是问道。
春杏身体绷紧,朝杨歆琬磕了两个响头:“奴婢一时昏了头,求少夫人原谅奴婢。”
“都做了些什么?”
平日里姜成袁换衣洗漱都是自己来,不用丫鬟近身伺候,虽然知道春杏做不了什么,但她还是想知道。
“奴婢只是给世子爷准备热水,其他什么奴婢都不敢多做。”
杨歆琬脑海里浮现一卷画面,春杏站在姜成袁身边,用爱慕渴望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就是画面里姜成袁没有为她转过头,她也觉得心里梗了一根刺。
“周妈妈一人在庄子上我不放心,你去庄子上也能替我在她身边照看几分。”
杨歆琬说完,春杏便抬起了头,眼里溢满了泪水:“奴婢伺候了少夫人十多年,虽然脑子糊涂动了歪心思,但是对少夫人的忠心却从来没有变过。若是现在还有一碗热水泼向少夫人,奴婢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挡上去。”
春杏知道杨歆琬是下定决心把她送走了,所以也不求情,只是说起往日的情分,盼送走了她之后,杨歆琬消了气念着情分以后还会把她接回来。
接回来自然是不可能了,但给她找门好亲事还是可以的。
“我信你对我的忠心。”她相信春杏对她忠心过,她的身上还有一道为她挡开热水留下的疤,上一世不说,只希望这一世断了她的妄念,两人还能留下一丝的主仆情分。
春熙见春杏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屋子,看着觉得可怜,念着这些年的情分,就求了杨歆琬想去送她一程。
得了杨歆琬的应许,就出了门。
没想到春杏走的挺快,她出了门已经没见了影子,想着她应该是回了西梢间收拾东西,就追了过去,才穿过亭廊就看到了春杏,不过除了春杏还有一个扫地的粗使。
那粗使婆子见着春熙就退到了一旁,春杏回头看到是她:“你怎么来了?”
春杏看了一眼走远的婆子,这婆子是出云院负责打扫的,平日里沉默寡言没见她跟谁有什么交情,不知道春杏怎么就跟她说上话了。
“你要走了,我想来送送你。”
春杏嗯了一声,走在前面。
春熙跟在她后面,见着她的模样比起在屋里的时候好了许多,稍微安了一些心,她们两个都是先夫人亲自挑了搁在姑娘的身边,跟姑娘的情分不是一般丫头可比,要是有一天姑娘让她离开姑娘,她可能要失魂落魄不知道怎么是好。
春杏自来沉稳,在屋里都掉了眼泪,所以她才会那么担心,在加上她提及以前帮姑娘挡热水的事,就忍不住跟过来安慰她。
“少夫人只是想让你断了不该有的心思,等到你想通了,我一定跟少夫人求情让少夫人接你回来。”
春杏扫了她一眼:“你不觉得少夫人变了吗?”
春熙愣了愣,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少夫人比起以前的确是变了,要是以前春杏想让当通房,少夫人一定无所谓,不像是现在还要把春杏送到庄子上。
少夫人变得重视世子爷了,虽然不知道少夫人是为什么想通了,但这总归是件好事。
“不管少夫人是怎么想,你的念头都是不该有的。”
春杏倏然靠近了春熙,表情说不出古怪,一双眼睛黑黝黝的,让春熙无端有些害怕。
“怎么了?”
就听到春杏低声道:“现在的少夫人会不会已经不是少夫人了,只是长得一样的别人。”
寒风中春杏的声音格外的飘忽,春熙被她的设想惊的背后出了一背的冷汗,反应过来立即就把她推开。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还以为你知错了,没想到你竟然疯魔了,竟然说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少夫人怎么可能是别人!”
说着不想在跟她待下去,干脆就回转了。
春杏捂着嘴笑了两声,杨歆琬这一个多月改变那么大,她惧怕她的改变自然想过她是不是被一模一样的人取代了,不过除了变得不嫌弃姜府,不嫌弃世子爷,杨歆琬的喜好还有平时的习惯没有丝毫的改变,她连最后一个希望都破灭了。
跟春熙那么说,只不过想到她容易想太多,看能不能使她跟杨歆琬产生间隙。
就是没有她也不亏,反正那傻丫头的性子也不可能把她说的话告诉杨歆琬,她可比杨歆琬顾念情分多了。
送走了春杏,出云院整个院子都安静了许多,院子里的丫头都听到了风声,知道春杏是怎么被遣走的,不过有心思什么都没做,杨歆琬就能把大丫头送走,她们这些小丫头那里还敢动不该动的心思。
这事传到了叶琴清的耳朵里,她便急急忙忙去了叶姨娘的梅香苑。
叶姨娘正听着下人报事,见她来了,挥了挥手让下人下去:“不在屋里好好学习针线,怎么过来了?”
“姑母我听说杨氏把身边的大丫头送到庄子上去了?”跟杨歆琬损了几次,叶琴清如今恨杨歆琬恨的不行,连世子夫人都懒得叫了,没有外人的时候直接就称她为杨氏。
“她把身边的丫头送到了庄子上,你忧心个什么。”
见叶姨娘看着手上的蔻丹,语气不紧不慢,叶琴清更是心急了起来。
“听说那丫头是对世子有了心思,什么都没做,就被杨氏送走了,她现在就把世子当做了自己的私有物,眼里连一颗沙子都容不得,如此这般我还有什么机会。”说着,叶琴清揪着帕子眼里含泪,“以前我炖的补汤好歹也能送进世子的书房,现在书房那些下人见风使舵,见到我人影就出来把我拦着,让下人看了我好多次笑话。”
说完见叶姨娘还没有触动,便道:“我看杨氏夺了权之后,这府里的下人对着姑母和表妹也没有往常尊敬,再这样下去,府里那些看风使舵的奴才,估计都不把梅香苑放在眼里了!”
听到这话,叶姨娘瞧了她一眼,说了半天总算知道说什么能挑起她的怒气了,也算没有白吃饭长进了一些。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她是世子夫人,我不过是侯爷的一个老姨娘,她要掌权我能有什么法子。”
叶琴清握住了叶姨娘的手,真切道:“姑母那儿老了,我瞧姑母比这后院的所有女人都要好看,侯爷最常来的也是姑母的院子。杨氏算什么,若是姑母不愿意让她什么都不是。”
叶姨娘看着叶琴清跟她长的有几分相似的脸,当初她想把侯府内宅牢牢抓在手里,所以就把她接进了府里,却忘了因为林氏姜成袁应该不会对她有关系的姑娘有心思。
原本想着杨歆琬一直对姜成袁不冷不热下去,叶琴清总会有机会,现在这样还不如把叶琴清早早送出去,说不定还能送到哪家当个妾侍,总比在姜府当跳梁小丑到头来一场空的好。
“你是我的亲侄女,我怎么可能不为你谋划,杨氏那儿松口是不可能了,我去跟侯爷说说,要是他肯开口,杨氏不愿也要乖乖的把你迎进门。”
听到叶姨娘的话,叶琴清一脸的欣喜,喜笑颜开,仿佛马上就能被抬到姜成袁的榻上。
叶姨娘摸了摸指甲壳上凸起的蔻丹纹路,觉得上天都在帮她,想着要抓杨歆琬的把柄,倒是查出了一桩关于姜成袁的事,而且刚刚还有人送上门来,要帮着她一起对付杨歆琬。
既然老天爷那么帮她,就是叶琴清这颗棋子废了也就废了,合着是个蠢东西,不值得她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