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院的陆瑶,基本上恢复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每日里除了上课还是上课,对书院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这日,她去上算学课的时候,再次见到了送她书签的裴夫子。
下课时,裴夫子特地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她。
“你叫陆瑶是吗,听说你们家这几日转了许多铺子出去,可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裴夫子一脸担忧地问她道。
陆瑶闻言,想起休沐那日,自己跟爹爹和大哥说起要将铺子缩减的事,没想到他们动作会如此之快。
“多谢夫子关心,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家中生意太多,我父兄管不过来,所以便将家中一些不太重要的生意转手出去。”陆瑶不知裴夫子为何会关心自己家的事,不过还是如实答道。
“哦,没什么事就好,我还以为……你大哥,他还好吗?”裴夫子问这话的时候,晶莹如玉的脸上闪过些许红晕,手指也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抱着的书本,显然有些羞涩又有些紧张。
陆瑶一见她这模样,突然脑海中灵光乍现,这裴夫子,不会是对大哥有意吧?
难怪开学那日,初见自己,她就将那般珍贵的书签送给了自己,原来她与自家大哥,竟是旧识!当然,也有可能不仅仅是旧识那般简单。
“原来夫子您认识我大哥呀!他除了如今还是孤身一人之外,其余都挺好的!”陆瑶笑着答道。她的话中还给裴夫子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那就是陆璋至今还未婚配。
“嗯,我与他之前在书院里,曾有过一面之缘。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应该早就不记得我了!”裴夫子听了陆瑶的话,眼中果然闪过亮光,只是片刻工夫便消失不见,语气里带着些许落寞。
他们上一回见面,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陆璋在算学班学习算术,而她则在绘画班学习画画。她还记得那是夏日的一个傍晚,她手里捧着画板和新完成的画作,满心欢喜的回居舍,就在她刚刚走出画室不远,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画室离居舍约莫有两里地,眼瞧着就要被淋湿的时候,突然她的头顶上多了一把油纸伞。
“这么大的雨,你没有带伞,用我的吧!”男子将伞塞给她,转身便消失在雨幕之中。
“哎……”原本她想叫住他,将伞还给他,可后来一直没有遇上他,她只记住了那个修长玉立的背影和清朗悦耳的声音。
她后来打听到他叫陆璋,是金陵富商陆知颂的儿子。因为他是商人之子,在书院里许多人都不愿与他来往,他也甚少与别人打交道,一直独来独往。
等她后来转入算学班时,他却已经离开书院了。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四年,但她心中一直藏着那道消失在雨中的身影。
其实关于裴夫子的事,柳霏也与陆瑶说起过一些。
裴夫子闺名丽蓉,是礼部尚书裴建元的小女儿。她虽然已经二十岁,但因为长得比较娇小,所以看起来如同十五六岁的姑娘。她的身高比陆瑶还要矮上一些。
她至今没有婚配,并不是家里没有给他相看人家,而是家里给她相看的那些人家,全部被她以要在书院当夫子为由,给推脱掉了。裴尚书一家子急得不行,却又拿她毫无办法。
“夫子说得哪里话,我大哥他当然记得你的!上回休沐回家,大哥见到你送我的书签,还夸赞了好一通呢。他说他之前也认识一个姓裴的姑娘,只是多年不曾见面,也不知那姑娘后来去了何处!”
“你说的可是真的,他竟还记得我?”裴夫子听了陆瑶的话,很是惊喜。
“当然记得!夫子若是不信,下回见到我大哥,可以亲自问问他。对了,书院对面那间喜登科便是我家开的,我大哥时常会过来查看铺子的。”
与裴夫子分开后,陆瑶慢悠悠地回居舍,她一边走还一边想着自家大哥的事。
上一世她出嫁时,大哥还没有定下人家。娘亲也曾在他十六七岁的时候,替他相看过好几户人家。
那些姑娘,有与他一样出身商贾的,也有出身普通农户的,还有一些小官之家的庶女,可大哥一个都没瞧上,最后以家中生意太忙,不想那么早成亲为由,拒绝了娘亲再次为他相看。
如此一来,不仅得罪了相看的那些人家,连同过来说媒的媒人也一并得罪了。
久而久之,便有许多风言风语传了出来,说陆家的大少爷眼光高,一般人家的姑娘根本就瞧不上。搞得后来都没有媒人愿意上门来提亲了。
又过了差不多半年,大哥的亲事还是没有着落。娘亲不得不备上厚礼,主动去找那些媒人,想请她们帮忙替大哥说门亲事。可媒人们一听是替陆家大少爷说亲,全都推拒了。所以,大哥的亲事,到现在已经成了压在爹娘心上的一块大石头。
今日看来,裴夫子很明显是对大哥有意的,那么大哥呢,会不会也喜欢她?她知道其实自家大哥是个极重礼仪规矩的人,肯定会觉得自己一个商人之子,配不上裴夫子一个官家小姐。看来还得找个时间,问问大哥这件事。
她一边走,一边在想裴夫子与大哥之间的事,丝毫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陆小姐,我有话同你说!”
陆瑶闻言抬眼,发现挡在她面前的,竟是好些时日不见的林旭。只见他面容憔悴,精神萎靡,好似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整个人比住在陆家时瘦了一大圈。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陆瑶不想知道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也不想与他再有半点牵扯。
“听说你家许多铺子都转手了?是不是你们家生意出问题了?”
“我家的事,就不劳烦林公子操心了!”
“陆小姐,我不知道你为何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不管你们家发生了何事,我对你的心意都没有改变,只要你点头,我立即让人去你家提亲!”
林旭听到其他学子们在谈论陆家转手生意的事,第一感觉就是陆家肯定出大事了。他一直记得他娘邱氏说过的话,越是在别人落难时,越应该挺身而出,这样才能快速赢得别人的信任。他觉得此时陆瑶的心里应该很难过,自己这个时候站出来,跟她表明心意,她肯定会感动到以身相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