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布了个“封声”的禁制,对沐尘之的解释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身怀宝物怕人觊觎,肯定要小心些嘛。”
沐尘之点头表示理解,甚至还主动帮他把禁制加固了两层。
蓝田:“……”
“呵呵呵……大师兄真是好心肠。”他一边真心夸赞,一边将灵力聚在指尖,等沐尘之靠近时毫不犹豫地灌入到铃铛内!
天地间一声深沉久远的钟音响起,心灵在一瞬间平静宁和下来,二人之间也没有了剑拔弩张的气氛。蓝田冲神色略带恍惚的沐尘之笑笑,然后敲响了第二下!
又是一声钟音,只是较第一声空灵悠远了些。沐尘之身体摇晃,指着蓝田说了个“你”便倒栽葱往海中掉。蓝田用流云索在半空中把人捞上来,犹自不放心还缠了七八圈,然后便开始发愁怎么将这人弄回去。
放海边?浪头卷走了怎么办。
扔山林?谁知道九折山外围有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
送回去?那他就是脑子长泡回去送死!
蓝田思来想去,最后剥出一棵风云草,缠在白梅枝上往北三峰掷去。在原地等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清幽的梅香扑面,有一人乘鹤而至。
蓝田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下凛雪峰。”
“我只是不爱入世,并不是给自己设定了不知所谓的规矩。”北尘隐问,“你怎么惊动了他?”
“我也很想安安静静地走,可是这人不允许。”蓝田扯着绳索一甩,把昏迷中的人送到北尘隐伸出的梅枝上,捂着胸腔道,“下手是真狠,差点让他给我打残了。”
北尘隐道:“他心思单纯,你好好说未必不肯放你。何必动手?你又赢不得——他身上有神力残留,你用了神器?”
蓝田道:“我是趁落尘玉昏睡才跑出来的,哪有时间拨他那一根筋。”他手掌一翻,一座小小的金钟在掌心虚浮,“虽然是第一次用,不过仙灵之体操纵神器,事半功倍。”
“不管你这神器如何得来,以后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尘之良善,我同他说一说,他必不会将此事透露。”
“这不是逼不得已么?你看这残余禁制,我也是把风险降到最低的。”蓝田明白,北尘隐不是多话的性格,是已经失去了阿枝才让他多叮嘱了几句,“你大师兄这里最多天亮就会醒,阿九那可是实打实受了伤,你莫忘了去郁涧看他。”
看看蓝田又看看人事不省的沐尘之,北尘隐道:“你逃离这一遭,无涯宗修为前三的人你弄昏了两个,折腾了一个,怪不得说‘搅弄风云’。”
“少来讽刺。烂摊子扔给你收拾了,我不能再耽搁了。”
北尘隐好心提醒道:“前行五里,必触结界。”
“嗯。”蓝田正在想办法,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北尘隐也不催促,静待一旁。一时间,四下只有风声水声,和白鹤拍打翅膀的声音。
生于风中,长于云间。』
『有风有云的天空,风云草无处不可至。』
该怎么才能融入天空呢?
蓝田闭上眼睛,尝试着以特定的方法运转仙灵之力。少顷,身形若隐若现,有上升之感。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一缕风一朵云,没有人类的气息亦无高深的修为。
他睁开眼睛向北尘隐挥了挥手告别。
北尘隐目送他化作流风隐没入云间,飘然远去,自己带着沐尘之乘鹤落在岸边,没有回山。
而蓝田隐匿在云间时便没了意识。仙植没有灵智,蓝田化成这种形态自然也一样。他在一片混沌中浑浑噩噩随风飘荡了许久,最后清醒时发现来到了万韧山中。
书灵告诉他,他足足在空中飘了三月有余。
为什么到这里才恢复?
“只有一种可能。”书灵说,“你便是在这万韧山中开了灵智的。”
“别开灵智开灵智的,说得我好像是个畜生。”
“……那不然,有了人性?”
蓝田:“……”好像并没有好一点。
他不在万韧山多做停留,直接驾云去了淮湾泊。
到了地方,他很低调地、熟门熟路地出现在忘言道人屋外,踹开门道:“忘言爷爷,好久不见啊。”
“哎呀,孙子回来了。”
蓝田:“……梁老头你不要逼我去黄粱梦中以幼欺老!”
禅房,檀香,“道”篆,白胡子老道士,一如初见时。空中有一人从虚幻处探出头来,正和蓝田吹胡子瞪眼睛。
正是黄粱木的神识梁先生。
“臭小子!你几时尊敬过我?”又说道,“忘言算得不错,你果真是今天回来。”
“咦?”蓝田跳进屋,反手关上木门,道:“你们早知道我还会再来啊。”
梁先生哼了一声。
蓝田道:“哇梁老头你不至于这么不待见我吧?”
“他只是抹不开面子。私下里梁先生常常念叨你。”忘言道人笑道,“风云小儿,此去两年,际遇不少啊。”
“怎么你们好像都知道的样子?”蓝田惊了。他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吧?
梁先生道:“你前脚走,后脚忘言便卜了一卦。你这两年大概会有什么大的变故,几时归来,我们早就知道了。”
“算命这么厉害的吗?什么都能卜出来?”
梁先生噎了一下。
忘言道人疑惑地道:“解落不曾教过你卜算之术吗?”
蓝田道:“奶奶说我在算命一道上没有天赋,便不曾教我。只留给我两片龟甲,我早用掉了。”
忘言道人:“论卜算之术我还在解落之下,那两片龟甲是她经年卜算留下的法器,所呈结果不会出错。你的结果是什么?”
“啊……”蓝田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告诉他们。
梁先生看出他的不信任,当即嘲讽道:“臭小子,你什么身份我和忘言都看得真儿真儿的!你还有什么可瞒着的!”
蓝田:“……好吧好吧,是我小人之心了。”
他道:“龟甲只给我留了两句话——‘郁涧生煞,云间成家,孤闯仙门覆天下。无心乱心,有情薄情,万仞山外葬无涯。这其中,郁涧和万韧山我都去过了。其它的我是至今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