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这样了。”事情商量定了，蓝田松下一口气，便埋怨了一句，“这么紧急的事情，你回来时还有闲情逸致给我祛寒。”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看着你出事的。”
“要是你能看到呢？”
“不可能的。”落尘玉摇头笑道，“如果你出了事，那我必然是死于你之前。”
蓝田凝噎了好一会儿，忽然道：“落尘玉，你我满打满算，这是第四次相见吧？你何至于……”
落尘玉打断他：“是我有幸，与你相识相知一场。”
蓝田抬眸望去，见他说得极认真极郑重，眼睛里还有他看不透的情绪，心里顿时一慌，借口冷了要去休息，还说了一句“今夜不要你给我暖被窝了”。
“好，你若冷了再唤我。以后尽量少出郁涧，知道你无聊，我会让尘霖多来陪你，他的心性你可放心。”
蓝田道：“我不出去便不出去吧，不过十七就不能让他来了，他向来看不惯我。”
落尘玉道：“只是看不惯你一些行为，讨厌倒谈不上。知道你上九折山之后他便和我说要来看你的，是我拦了不许他过来。”
“你为何要拦他？”蓝田惊讶道。
“……你初来那两天又不无聊。”
蓝田一想也是，他那会儿正新奇，便不再这个问题上深究。
“那行，他愿意来便来吧。正好缺个活靶子和饭搭子，我俩能对打，我还可以带着他捉鱼拿来烤！”
饭搭子……
落尘玉道：“以后咱们也每日吃饭吧！”
蓝田：“……话题是怎么跳到这里的？”
回到自己房间，他闭上眼开始呼唤书灵。
“怎么想起来我了，最近你不是很风生水起吗？”女声悠然道。
“玩得太痛快了，有些事一直避而不谈。现在已由不得我再这样忽视了。”蓝田躺在床上，在脑海中和书灵交流，“我不求你帮忙，但是旁观者清，你能不能告诉我，落尘玉他……”
书灵道：“感情方面的帮助也会影响全局的哦。”
蓝田：“……”
他心里一阵气闷，翻身趴在了床上，拿枕头捂住了头：“不想说便不说！”
书灵：“其实你心里已经想到了，何必多此一问？”
“我……”
“你不敢相信？”
蓝田又猛地翻身坐了起来：“我怎么能想到他真的会——！”
书灵嘲笑他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风流成性呐？师……是不是？人落仙长太纯情，哪里经得住你那样撩拨。”
“我、我怎么撩拨他了我？！我那是、那是……”蓝田语无伦次，最后挫败地捂了脸，“好吧，确实是我先招惹的他。可是他也不至于……”
他无可奈何地道：“他也是个大男人，怎么那么较真！”
书灵简直被他的不要脸给打败了：“你自己拿感情当作儿戏，也不许别人看重么？”
“我没不许！我只是……”
“只是暂时接受不了落尘玉，接受不了你玩闹的时候别人认真了是不是？”
书灵的话一针见血。蓝田无法否认，他确实觉得事情失控了，他原以为落尘玉脾气好，有容人之量，不会介意他毛手毛脚，谁知道他确实不介意了……事情方向已经走偏了。
“可他是主角吧？！‘九折山，郁涧底’，落尘玉是主角，而我只是反派宁云柯的宿主！你看过戏曲和杂文么？什么时候戏曲中的正生能和丑角搞在一起，杂文中的男主和奸贼双宿双栖？别闹了好吗！”
书灵沉默了一会儿，叹道：“突然后悔提前告诉你这些身份了。”
“什么意思？”蓝田问道。
“没有什么意思，本是逆天而行，哪能事事掌握，有利有弊罢了。”书灵说了几句颠三倒四的话，然后告诉蓝田，“‘反派’这个身份，针对的不是一个人。”
“嗯？”蓝田都听糊涂了。
书灵头痛：“我真没有想到你原来是这样子的宁云柯。以前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可是无比高大雄伟的。”
蓝田：“你能不能把话说全了？这样说一半留一半显得我很蠢好吗？”
“说了会影响后面的故事。”
“后面后面！眼前呢？我现在、我现在该怎么办……”
书灵道：“感情的事无法左右，外人更无法置喙。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对落尘玉好一点，不要伤害他。”
蓝田奇怪道：“你不是说不会插手我的选择，否则会影响故事走向的么？”
“我说的这些影响不到的。因为……已经注定了。让你对他好一点，是我的私心。”
“注定了……注定了什么？”蓝田忽然有些心悸，有一股隐隐的痛不知从什么地方涌出来，霎时间他的头和心都开始微微发疼，“我，为什么好难受。”
他不知道该抱头还是该捂心口：“落尘玉后来会怎么样？他怎么了？！”
书灵硬邦邦地道：“怎么样你都改变不了。你现在无论做什么选择，故事的大概走向都不会再改变了。我现在提醒你，只不过是时间紧急，让你少走点弯弯绕绕而已。”
蓝田听出她声音冷了不少。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被浓烈的“身不由己”之感紧紧包围着。
为什么他是宁云柯？为什么选他做宁云柯？
为什么书灵明明知道故事所有经过和结局，还要让他走这一遭？让他没得选不能选，眼睁睁地看一遍？
为什么说命中注定无法更改，既然不能更改，又何必再来几次？
到底他蓝田和宁云柯有什么关系，书灵是谁，《梦》书又是什么灵器，落尘玉注定的结局是什么，解落居士留给他的灵药到底有什么用……
蓝田脑海里纷纷扰扰，比乱麻还要纠缠不清，他还没有办法快刀去斩断，因为万一不小心破坏了这之中任何一件事，他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书灵说过，万一书的故事走向被破坏了，会影响到现实中的蓝田，会毁了自己。
蓝田无心无力，头一次觉得，自己过这一生是徒劳的。
“既然结局已定，再走一遭又有什么用呢？我不明白，你一个灵识，在执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