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玉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将结界撤掉:“不知道。或许是天色渐晚,它们回去休息了吧?”
蓝田嫌弃得很:“找借口也要寻个差不多的吧,落兄。你说的话你自己信不信?”
落尘玉笑着摇头:“我撒谎是给别人听又不是给自己听,所以别人信了不就好了吗?”
蓝田哑口无言。良久,手举到脑袋上拱了拱。
俺服了!
“落兄啊落兄,我初见你时以为你是不染凡尘的谪仙,如今我才知,你……”
落尘玉接道:“我不过是个正在熟悉凡尘的俗人。”
二人相视大笑。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蓝田失态狂喊的事。
“落兄怎么知道我和乘风门有渊源?”
“乘风门以御风出名,我见你身法便不难猜出。不过你说自己不是亲传弟子,倒是让我很意外。”
蓝田好奇:“为何?”
落尘玉道:“乘风门创立者解落居士,创心法《飞扬》七重,她本人花了一百八十年才是顶峰,首徒一百年第五重境界。我观你方才腾云,已是第六重了吧?”
蓝田点点头。
落尘玉接着道:“当年流云山你还未结金丹,虽然我只知你可以摘叶飞花,但是,以不到五年你便即将第七境来看,修炼到六重心法也没有花多少时间。这样的天资,不说乘风门,整个修道界中也没有几个,解落居士居然不将你收入门下。”
蓝田在心里默默算了一遍,自己修炼心法一到六重只用了五年多……额滴个神呐,他……不,宁云柯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咦,乘风门的事你怎么那么清楚?”
“我宗门内卷宗室里有记载。”落尘玉先回答了他的话,然后不解地问道,“此事……不为人所知?”
“据我所知,知道乘风门上下修为,详细到修炼年份的,还真没有几个。雁荡山宗门不少,乘风门是底层修仙门派之一。”
落尘玉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沉默片刻,道:“卷宗上还记载了乘风门心法上的每一重特性。”
蓝田惊讶道:“这你们宗门都知道?乘风门可是个三流都算不上的小门派啊!无涯宗可真是无所不知,不了解的还以为每个宗门都是你们的隶属呢。”
落尘玉目光一闪,若有所思。
天渐渐暗了,日头还剩下天边的一抹红。饶是修为高了,气温对自己影响已不大,蓝田心理上还没有过来,习惯性地不喜欢待在那么高的地方,他觉得呼吸都不如山下舒服。
睡着了也就好了。
他闭上眼睛,在云海星河中入眠。
这一觉睡得极踏实,醒来后很轻松。蓝田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更觉浑身舒坦。
山好云好阳光也正好,就是心情不大好。因为他找了一圈也不见落尘玉。
这人还携宝私逃,得到了东西就一脚把他踹了?
蓝田在山巅上喊了几回,惊起鸟雀无数,唯独没有人。
他睡觉的地方旁边有一大把松枝,散发着清淡的木质冷香味,正是这松香味才让他夜里睡得极安心。他知道这是落尘玉放的,刚醒来时还很感动,这会儿只有愤怒。
那人是故意想让他睡得沉点儿,他好带空手套白狼,拿着风云草溜走!他不是贴心,是没安好心吧!
蓝田赔了夫人又折兵,又伤心自己被朋友骗,抓起那把松枝就要扔。这时里头掉出一封叠着的信。
他放下松枝,将信纸展开,先拿出了两张符箓,纸上面写道:
“宁兄赦宥。师门传音,大师兄出关,急召回山。非我携私,事急从权,留传送符一张护尔下山,引信符子符一张以访日后行踪。三尺仙剑非一日之功,待剑成之时,必当面请罪。不辞而别,万望见谅。”
底下还详细写了传送符和引信符的用法,落款是“落尘玉敬之”。
“落”姓很不常见,蓝田初听他名字还以为是“洛”,回来还是离《梦》后翻看《梦》书上的文字记载,才明白是哪个字。
看了留言,他的气消了些,又摸摸腰间挂着的乾坤袋,最后那点儿怒火也没了。
他拿着那张传送符看了看。这符箓笔法流畅,灵力充足,使用此符可以传送八百里,还能从结界中逃脱,用在下山上未免太大材小用。蓝田舍不得,便把它和引信符放进乾坤袋,召来一朵白云,他要蹬上去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那只脚,回头把松枝捡了起来。
这也算是件有用的东西,毕竟能助眠呐!反正有乾坤袋又不用手拿着,不要白不要。
理由充分且合理。蓝田收起松树枝,心满意足地一跃,驾云先往小泉村去了一趟,见过陈家人,给了野果子,又盛情难却在村子里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他吃过大哥大嫂精心准备的早饭,给一家四口人挨个儿用灵力滋养了一番身体。最后一直被送到村外,蓝田耐心走了很长一段路,等离了陈家人的视线,才驾云离去。
他灵力还不很足,时常要停下恢复。如此五六日后,他抵达了中部往南的一座城。
临行时同门都来送他,希望他平安回来。如今他快回去了,总不能空着手,好歹带点儿东西。毕竟乘风门是这个时空的蓝田——也就是书中的宁云柯,唯一一个有归属感,让他有“家”可回的地方。
奈何囊中羞涩口袋空空,北誉城首富蓝大公子做反派宁云柯的时候总是全身上下没有几个铜板儿。下山时风亭还让他带好酒,这别说好酒了,烧刀子倒是能打二两,但是带回去他也得喝啊?
没有办法,蓝田只能找家药铺,把身上几株灵植卖掉换点儿钱。要是还不够,就找家拍卖行把风云草拍上一两株。
这座城是他一路上见到的最大的一座。
蓝田打定了主意,驾云落在城外二三里外的树林中,从乾坤袋里取出那几株灵植,又摸出一张包袱皮放进去,松松地系好。
把包袱搭在背上,刚走了两步,他脚步便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