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五章 语惊四座】
“能耐这种东西,自己吹没用,做了才知道有没有。”白苏轻笑:“在此时此刻,我只是要把我的一些想法说出来而已,至于对别人,对社会或者对国家有什么影响,那就不是我一个黄口小儿需要琢磨的了。”
白苏的洒脱,让不少人暗翘起了大拇指。
“教育的目的,是培养出对国家社会有用的人才,这也是为什么毕业率外,还要权衡就业率!”
“据我所知,无论是昌南医科大学还是青宜医科大学,中医系毕业的学生就业率远比西医系的要低。而且这些毕业生即便从业,受到的掣肘也是非常的大,甚至不少学生被迫重新耗费精力去学西医。这是多么诡异又无奈的现实?”
“问题出在哪?是这些为了未来而努力拼搏的学生还不够努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是的,如今医疗界各方面原因都有影响,但是有一个根结所在,毫无疑问那就是教育出了问题。”
“我跟蒋校长也提出过,中医现在的教学模式,是非常不适合的。既没有突出特色,也没有抓住重点。教学内容的设置很不合理,学生在学习中医的同时,还要学习许多西医的内容。”
“师夷长技以制夷不是坏事,但西医科目设置过多、内容取舍不当,无疑大大消耗了学生的时间和精力。特别是在中医基础还远远没有打牢的情况下就同步学习西医,只会造成观点上的冲突和思维上的混乱,以致许多该掌握的内容没有学深学透。”
“医者,技艺精纯则能救人,技艺不精则会杀人!”
“所学不专、华而不实,就是如今流水线教育出来的中医学子。说起来中西医样样都懂,实际上样样都不精通,此等平之辈,何堪大用?”
“为什么教育的结果是如此,我们当代这些教育工作者,却少有人去思量教学模式的问题,还沾沾自喜地觉得与时俱进了就是好?到底是理论重要,还是实践得出的结果重要?”
“中医教学质量低下,直接导致了中医‘后继乏人、后继乏术’。我不妄自尊大,可我家传的中医,却比中医系博士生也更扎实。这个问题,在其他医学世家子弟身上,也可以看出。如此简单的道理,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看到,是吧?”
“既然有人同样能看到这种问题,为什么没有办法改?难道真是国家体系庞大,制度难改?还只是因为中医人,教育机构的不作为?”
一连串的问话,掷地有声,却让全场鸦雀无声!
佘蓉的头也已经低下了,这次不是因为王民安的官威,而是因为白苏这振聋发聩的话语。他那字字珠心的问题,让佘蓉没办法粉饰,自然没办法回答。
“这些问题,原本我以为我能在这里看到一些讨论,一些能够让我看到希望的讨论。但是我没有,我看到的是一如死水般的寂静,寂静得以为蹉跎就能等来花开。”
白苏撇了撇嘴:“第三问……我要问在场所有的中医从业者,你们对中医真的有发自内心的信心么?你们确定把自己当成华夏中医的传承者么?”
“有!当然有!”
“我很确定,当然确定!”
“我的一生都在为中医事业而奋斗!”
“你这不是废话么?在场哪个人不是中医的传承者?”
在众人轰然间,白苏淡笑:“有信心?可为什么早几日我展现出以气御针能够很好的清除颅内淤血的能力时,面对业界的质疑却远比信任多得多呢?”
“自诩传承者?可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古方古法失传,那么多的古医技法成为传说?是什么原因?是后人学医天赋不够?还是说很多中医敝帚自珍,带徒弟时根本不尽全力?”
不少刚刚还叫得很大声的人,瞬间默然!
“何谓传承?递相传授之意,有承有传,方是传承!”白苏正容道:“在我看到有些中医学徒学医十几年,连中药都辨不全时,我的内心是很沉重的!教不严,师之惰!这是学生不努力?还是为师者没有教好?”
白苏目光如剑,刺向彭怀仁。
彭怀仁脸上火热,内心惶惶。
“我是青宜医科大学的学生,看到过许多同学毕业之后,医务能力十分有限。理论上满腹经纶,实践中束手无策者不胜枚举。这也就是不少学徒派抨击学院派的角度,,但是学徒派在抨击时也忘了,因为师者学识的局限性,会让他们有必然存有许多缺憾。”
“的确,一名所谓的‘医者’ 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医生,其间还有相当漫长的距离。可是当整个行业,不论是教育体制还是实践传承都会问题大于功绩的时候,这个行业还能歌舞升平?”
“业界医生的业务素质普遍低下,不但大大降低了中医的声誉,而且还使无数信任中医的患者付出额外的惨痛代价!诚然,任何一位名医的成长,都注定要经历许多失误、遭受许多挫折,但是,一些人为的消极因素应是不是当尽可能避免。”
“什么是中医的现状?传承无序,后继无人,废医存药,运势难长!这就是中医的现状!”
“虽然中医有顽强的生命力,可不论是华夏还是地方,到处都是恶疾,让中医这个巨人已病入膏肓。如果我们依然抱着盲目乐观的态度,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地找到正确的发展方向,那么,终有一天,中医会沦落成为一种普通的民俗疗法,然后,渐渐地、渐渐地被人们所遗忘!
“可在这一年一度的年会,没有人为这个巨人辩证病症,没有人为他对症下药,却只有粉饰太平,歌功颂德。难道我们就能指望他自己扭转乾坤么?”
“没有治理,没有行动,就想让一沟死水自我洁净,盛开美丽的花?这不就等于没有施治,就寄希望于植物人能够自己醒来一样可笑?”
轻吐浊气,白苏环视寂然的现场:“我白苏满腔肺腑,不吐不快!不是为了标榜自己有多能耐,只是想告诉大家,作为一个对中医充满信心,作为一个真正继往开来的传承者,我至少有自知之明,明白我能为这个行业做些什么,然后会努力去做。”
“做过,才知道是不是能耐!”
“做过,方能让自己无怨无悔!如有日,中医终将沦为历史,可至少,我陪葬也心安理得!就到这吧……”
白苏轻甩了下手,然后有些寂寥地朝王民安点了下头,朝台下踱去。
“啪啪啪……”
王民安双手拍击的力度很大,声音很脆!
“哗啦啦……”
几乎在瞬间,全场掌声雷动!
欧阳清源、甘文渊等一干老中医热泪盈眶,纵横流淌!他们如何不知中医的现状,只不过现实让他们不知不觉就随波逐流了。
而像谢灵运这些年轻一辈的中医传承者,也都有种被洗礼般的明悟,感受白苏那份孤独时,却会油然而生一种振奋,一种激励。
目光随着儿子那孤寂的身影移动,白青衣有些心疼,却又十分自豪。
“这就是我的儿子,白苏!”
一个有理想,且能坚持理想,并付诸努力的人,即便是孤独的身影,也会给人血肉丰满,高大挺拔乃至巍峨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