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喜悄悄推了推他的后背,他这才抿嘴朝老太太那边去。
如今他还需要老太太的帮助,祖孙俩之间有隔阂在,所以她只能顺势推他一把,让他主动一些跟老人家相处。
虽然目前不习惯,但也得踏出第一步才能有后续。
黄鹤立当然明白陈喜的意思,所以才听她的主动过去。
老太太总算拉到小孙子的手,她心里是止不住的欢喜,一个劲儿地拉着他说话,询问他昨日睡的可好啊?有没有哪里不习惯的,给分拨过去的丫鬟婆子觉得如何?等等。
黄鹤立耐心听完才回话说道:“都好,没什么不适应的。”
老太太明显感觉今日的小孙子跟自己的距离拉近些许,也更愿意跟自己交流了,她心里很是欢喜,听着就是点头说道:“想要些什么你就尽管同祖母说,祖母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已经发生,只能想法子补救,再不能够让你受委屈了,若是有下人轻看你,你就把那奴仆告知我,祖母给你出气,别脏了你的手。”
老人家说起自己的过错也是后悔莫及,也不禁泛起泪花,拉着小孙子的手就舍不得放开,慈爱地细说着。
黄鹤立虽然话少,但是很有耐心,听她说这些话都答应着,时不时回应两句,察觉到老人家真心实意懊悔和疼惜,他也软和下来,又不禁记起幼时的画面,记得祖母她老人家是真的宠爱自己,所以也逐渐亲近起来。
老太太没想过还有这样的一日,能与小孙子这样说说家常,她直接把黄鹤立拉着到上位坐着,就挨着她。
祖孙俩一个说着,一个听着,其他人也不敢轻易打扰。
陈喜偷偷抬眼瞧见老太太那怜惜又后悔的模样就明白她应该是真的挺疼小少爷的,只是后边恶人故意阻扰,任凭谁也想不到他们会找来假大师招摇撞骗的。
如今大房夫妇倒是撇的干净,老太太顶多气他们识人不清而已,并不至于直接就把他们夫妇俩逐出家门。
陈喜也明白没那么容易掰倒他们,所以并不着急。
老太太问完黄鹤立生活的习不习惯后,就说起重要的事情,开口道:“过些日子就是清明,到时候我带你去给黄家的列祖列宗告个罪,是我们的不是,生生叫你委屈多年,这个罪怎么也得我去担,去赎罪。”
黄鹤立只是抬头看她,说道:“此事与祖母干系不大。”
他明白是那狼心狗肺的大伯父夫妇害的自己,冤有头债有主,他祖母无非是把自己的安危和黄家放首位,不敢冒险真出事,所以才狠心任由大房夫妇把自己圈禁在东院。
可说到底人也是有私心的,他觉得自己可以接受她老人家当初做出的选择,更何况他被圈养的期间,她老人家也是尽可能地对他好,只可惜东西都被截去。
黄鹤立只是不知道怎么跟她老人家相处,并不记恨她,但是他身上背负的骂名可都是拜他们大房所赐。
他已然是记在心上,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一家的。
大房既然担心自己把他们的东西争夺,那么他就非要跟他们抢一抢了,年幼的黄鹤立如此坚定想到。
老太太不知道小孙子心里的想法,闻言还觉得这孩子乖顺,看着冷淡,可心底还是从前那个贴心小棉袄。
她拉着黄鹤立的手慈爱地摸着,见摸着没有茧子才放心,但因为有些骨感又不禁难受说道:“这事儿没得商量,是祖母的过错,祖母担得起这错,不告罪我都没脸去见黄家的列祖列宗,更没脸去见你祖父啊。”
老太太和黄老太爷感情是十分不错的,可以说是少有的恩爱,老太爷生前最疼爱这个小孙子,若是知道有这一日,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模样?她必定是要去告罪的。
黄鹤立见她说得坚决,也就不再多言,垂目看她老人家苍老许多手,比起他年幼时还要多上许多皱痕。
他记得从前的祖母保养得当,头发都不曾白过几根的,如今也已经是一头花白,她的脸上也要沧桑的多。
可见的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内心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老太太说完这个才又说道:“等你多休息些时日,等那烂心肝的东西头点地,我们的长安也得风风光光的让大家伙再瞧瞧,好好瞧瞧,我们黄府三少爷的风姿。”
她的意思也是想要风光地大办一场宴席,替他冲冲晦气,要让所有人知道,黄家三少爷不是个什么灾星!
老太太还询问道:“我听旁人说,安儿喜欢看书?都看过什么书了?还想看些什么?祖母给你找去?可恨的江湖骗子,若不是他,你或许早就已经中举了。”
她说起小孙子的学业时也是恨啊,白白耽误了这些时间。
老太太说着说着就没忍住落泪,黄鹤立看向她,她又连忙擦拭眼泪,旁边的大丫鬟们着急起来,她也只是挥手让她们安静,裴琴还有裴书裴棋都不禁蹙眉。
黄鹤立见她这样,不愿她多懊悔,也是担心她老人家的身体受不住,所以格外乖顺地回答道:“大多都看过,我爹娘留下的好几柜子的书,几乎看完了。”
老太太听着是既欢喜他的用功又懊悔耽搁了他这些年,只是不住地拉着他点头,泪眼婆娑着,呜咽地说不出话来。
黄鹤立只是回握她的手,轻轻唤了一声:“祖母。”
老太太就更激动了,连连点头就答应道:“欸,欸,祖母在,我的小长安哟,可真是苦死你了,我怎么...我怎么就这样糊涂?”她这下是憋不住了号啕大哭起来。
若不是担心吓着孩子,她一早见到他瘦高的模样就想哭出来,如今憋来憋去,总算憋不住了,她就是觉得让这孩子受委屈了,也明白自己怎么也难以补偿他这些年受的清苦,他本该是自己捧在手上的珍宝啊。
老太太决了堤,哭得稀里哗啦,拉着小孙子就不松手,吓得三个大丫鬟,裴琴,裴棋,裴书都连忙上前安慰她。
黄鹤立也有些着急地宽慰说道:“祖母,我如今一切都好,您别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