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乔苓发现自己又做梦了。
还是那所宅院,乔苓摸摸下巴。
哟嗬,这做梦还带连续剧的?
胖胖的金连城缩在铺了厚厚褥子的软塌上。全身被一袭银红织锦镶兔毛斗篷围得严严实实,手里还抱着一个特大紫铜手炉。
窗外寒风凛冽,屋内温暖如春。
金连城似乎格外怕冷。
西席先生牵着那个小男孩,语气恳求,“连城,你能不能。。。”
还未等先生说完,一旁丫鬟小月挡在金连城身前,愤怒得咬牙切齿。
“沈宴,你不要太过分!初夏时我家小姐给了你一颗异果救这孩子,现如今你怎么又来求!你当那果子是路边随便长出来的么!”
那沈宴并未理会小丫鬟,一撩袍子扑通一声跪下,“我心知异果珍贵,只是洵儿性命虽无忧,但是却不能如正常孩子一样玩耍跑跳。我今天恳求你再赐一颗异果吧,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连城。”
小月抖着手指怒骂道,“他能活着已经托了我家小姐的福,还想像正常孩子一样玩耍跑跳?他的命是命,我家小姐的命就不是命吗!他这样的贱民有什么资格!”
乔苓心下一惊,这胖姑娘看着好好的,怎么被这小丫鬟说得这么严重?
金连城伸出手把小月轻轻往后拉了拉,温声道,“小月。你先退到一边吧。”
胖脸上即是羡慕又是苦涩,“沈宴,你竟为她做到如此地步。罢了罢了,你当真愿意答应我任何条件?”
小月正要出声阻止,被金连城轻轻拉住了手,眼里竟是满满祈求,“小月,就随了我的心意吧。”
小月看平日高高在上的小姐,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对她一个下人面露祈求,心酸得直掉眼泪。
跺跺脚哼了一声扭过身子,偷偷擦眼泪,“随你!我,我再也不管你了。”
沈宴俯身磕了一个头,“谢谢你,连城。”
小月转过身,指着小男孩,“要磕头也是他磕!你磕哪门子头!”
沈宴直起身子,把小男孩往身后护了护,“洵儿身子弱,这头我替他磕。”
金连城叹了一口气,“小月,你去取一颗异果来吧。”
小月背过身子,“我不去!”
金连城作势要掀开斗篷,“那我自己去。”
小月连忙回身按住,“你别动,我去就是了。”
不情不愿的取出玉盒,打开盒子,万般不舍的摘下一颗异果。
乔苓探头看了看,那枯枝上只剩两颗果子了。
金连城慢慢开口,“我的条件是你得入赘我金家。沈宴,你可愿意?”
沈宴闻言脸上一震,一时间表情轮番变幻,最后归于认命,“我愿意。”
乔苓心里五味杂陈,这金连城,卑微到尘埃里了。
画面一变,府内张灯结彩,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新郎官挨桌敬酒,无论谁端杯,他都斟满一杯一饮而尽。心如死灰的脸和笑脸祝贺宾客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乔苓熟门熟路的找到金连城的闺房穿门而入。
今天的金连城衣着异常华贵,凤冠霞帔,一身绣凤凰的嫁衣红得夺目。
身子却裹在锦被里瑟瑟发抖。
乔苓环顾四周,屋里没看见那个小丫鬟。
金连城裹着锦被慢慢挪到梳妆台,取出玉盒。摘下一颗异果塞进嘴里,红红的眼眶湿润了睫毛。
脸上的笑容却是期待又甜蜜。
不多时,房外吵杂声响起。有人推开门,烂醉的新郎被几个人架着送进新房。
还有不少大人小孩还想起哄闹一闹洞房。被端着托盘的小月拦住了。
放下托盘,从方桌上端起一个小笸箩。
小笸箩里盛着一堆制成花生模样的银锞子。
无论谁走上前来,小月便抓一把银锞子塞进那人手里。
银锞子派了一轮,小月叉着腰,“拿了喜银都回去吃酒吧,别来打扰我家小姐和姑爷的好事。”
说完合上木门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大有今天你们想进去就得从我身上踏过去的气势。
众人哄笑着回去吃酒。
乔苓挑眉,果然没有什么事是钱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就给更多的钱!
小月回头看了看,把袖袋里的空瓷瓶丢进草丛里,小声嘀咕,“小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乔苓心下好奇,进了房间。
没想到刚才醉得走不动路的沈宴却平静的坐在桌前没有任何表情。
金连城蒙着盖头,锦被整整齐齐叠在床头,身子也没见发抖了。
肉嘟嘟的小手交握在小腹,紧张得来回抠着虎口。
等了半晌,金连城怯怯的说,“夫君,你还没掀盖头。”
沈宴起身,豪不怜惜地一把掀开盖头丢在一旁,又坐回桌前。
金连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复又扬起甜笑走到桌边坐在沈宴身旁。
“夫君,我们还没喝合卺酒。今天是个好日子,喝杯合卺酒不算过分吧。”
沈宴手里被塞了一杯酒,抬头看看相处了四年的金连城。
回忆起往事点点滴滴。小心翼翼的金连城,胆大包天的金连城,眉开眼笑的金连城,偷偷抹泪的金连城。
还有面前笑得卑微的金连城。
沈宴垂下眸子,手里的酒杯轻轻的碰了一下金连城的酒杯,一饮而尽。
金连城小声说道,“应该交杯。。。”
沈宴不情不愿又倒了一杯,金连城欢心雀跃的勾着沈宴手臂喝了交杯酒。
喝完交杯酒,金连城扯扯衣领,似乎有些热。
金连城连忙起身,含羞带怯的要为沈宴宽衣。
沈宴一把拂开金连城的手,“不必劳烦。今晚你睡床,我睡塌,往后也是如此。我只答应了入赘,旁的事你就不必费心思了。”
金连城的手僵在空中,自嘲一笑,默默回到床边背着身子取下凤冠。
堪堪拆完发饰,正准备把嫁衣的衣带拉开。
身子被从后面抱住,金连城惊喜的想转身。
哪知沈宴一改常态,把金连城推倒在锦被上。
金连城正情迷意乱暗自窃喜的时候,沈宴在她耳边轻轻喊出一个名字。
乔苓看得正起劲,突然画面一变。
乔苓怒了!
你们有什么是我这个忠实观众不能看的吗!
我差那点时间吗!
刚上高速就被甩下来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乔苓怨念无比的蹲在花园揪草,旁边还蹲着穿着春裳的小月也在揪草。
“要不要去通报,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不去,姑爷生气怎么办,姑爷生气了不理小姐怎么办。”
“算了,还是去吧。”
小月丢下手里的半截杂草,起身朝金连城的闺房跑去。
乔苓拔腿跟上,她有强烈的预感,这回有个大瓜!
卧房里金连城靠坐在软椅上,脸上散发着浓浓的母性光辉。
乔苓瞪眼,好家伙,金连城这么胖了吗!
沈宴蹲着身子,“我可以摸摸他吗?”
金连城噗呲一笑,“你是他的爹当然可以摸了。”
沈宴的手刚刚触到金连城的肚子,小月推门进来。
“姑爷,外面有个叫乔苓的找你!”
乔苓追在后面一个趔趄。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沈宴的手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转头迫不及待的说道:“快让她进来!”
金连城的笑容僵在脸上,低头摸摸微微隆起的肚子。那夜,沈宴在她耳边喊的就是这个人吧。
没过多久,小月带进来一个女人。
乔苓瞪大眼,好家伙,这人我熟啊!天天在镜子里看到她!
这不就是我现在这具身体的脸么!
乔苓仔细端详面前的女人,还围着她转了两圈。
“不是她。虽然五官差不多,但是气质完全不一样,五官也更像长开后的原身。”
那女子一身风尘气息,清丽的脸上透着一股子勾人的欲。
一进门就扑在沈宴身上,哭得梨花带雨,“沈宴,你快去看看洵儿吧。你好久没去看他了,他念你念得紧,连饭都不愿意吃了。现如今就吊着一口气了。”
乔苓,地铁老人手机,好一个绿茶婊,婊气冲天啊。
沈宴一听急了,扶正那女子,转身朝金连城说道:“连城,事态紧急,我去去就来。”
金连城苍白的脸勾起嘴角微笑,“我要是不同意呢?”
沈宴摸摸金连城的头,语气温柔。
“乖,我就去看看。洵儿这么严重,我不放心。”
说着转身朝门外走去。
金连城腾的起身追上去拽住沈宴的衣角。
没成想沈宴走得太快,金连城被带得被门槛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沈宴吓了一跳,回过身子要扶金连城起来。
那女子一把拽住沈宴的手,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沈宴,洵儿快不行了。你看她身上肥肉这么多,摔一下不碍事的。再说府里丫鬟小厮这么多,还怕没人照顾她吗?我的洵儿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太可怜了啊。”
沈宴咬咬牙,朝小月说道:“小月,好好照顾夫人,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步履匆匆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乔苓大骂一声狗男人,蹲下身子看金连城。
金连城躺在地上蜷着身子,脸上血色全无。捂着肚子呻吟,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
小月吓坏了,想扶金连城坐起来。低头一看,金连城裙子下面慢慢流出一股鲜血,慢慢拉长血迹。
小月和乔苓同时尖叫一声。
“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