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八月二十八日晚
信息调查得差不多后,维拉克、弗拉季斯拉夫等人又开了一次会,通过举手表决,最终决定采纳那名斯德尔分站同志的提议,提前在下一座城市布下陷阱,而后将马克西姆引过去,在占据主动权的情况下完成刺杀。
至于维拉克的‘在马克西姆必经之路上设伏刺杀’的办法,归为了备用方案。将与主方案同时推进筹备,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当晚,维拉克、阿尔谢尼、康妮、维肯季、奥古斯特等人率先带了一队人出发,前往乌诺市先行布置陷阱,将两个方案推进到只需‘扣动扳机’的地步。
弗拉季斯拉夫则另带一队人在德诺科夫市周边保持活跃,吸引马克西姆,为他们争取时间。
八月三十日
维拉克等人抵达乌诺市。
乌诺市临近德诺科夫市,马克西姆预测过国际平等联盟巴什分站的人下一步可能会到这里,因此乌诺市的防范工作较强,对计划的开展造成了不小的阻碍。
好在在众志成城的国际平等联盟同志们面前,没有什么敌对势力是铁板一块,更没有什么防范是密不透风的。
八月三十一日时,他们就已经大批大批地混入城中,开始对距离市政厅最近、规格最高的酒店渗透,在其和火车站之间的几条要道上挑选适合刺杀的地方,规划撤离路线。
九月二日,在维拉克亲自督导下,他们分别在三条马克西姆最有可能途径的道路上确定了十一个刺杀点。平均每条路上都有三四个刺杀马克西姆的机会,将行动的成功率提升到了最高。
九月四日,酒店那边进展同样顺利,两名同志通过贿赂等方法进入其中担任起了厨师、服务员的工作,并秘密地将武器运输了进来。
为了防止意外,维拉克又在另外一家酒店安排了人手。
乌诺市不大,一共就只有这两家酒店规格说得过去,他们在两处均做下准备,马克西姆就没有可能逃得掉这一劫。
九月六日,牵制了清道夫一周有余的弗拉季斯拉夫终于完成任务,朝乌诺市逃来。
马克西姆那边也按照预料,乘坐火车及时赶到了乌诺市,住在了离市政厅最近的酒店里。
同一时间,清道夫联合市里的卫队设立了防范区,对防范区内的人发放通行证、居住证,避免混入国际平等联盟的人危及马克西姆的人身安全。
当天晚上,维拉克带一小队人了离开乌诺市,在市外一处僻静的地方同弗拉季斯拉夫的队伍汇合。
“终于是把他给弄过来了。”弗拉季斯拉夫见到维拉克时,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可就看你们的了。”
“辛苦。”维拉克给好几天都没烟抽的弗拉季斯拉夫递了根烟,“我们这边一切妥当,再等一两天,安插在其中的同志摸清楚了情况,我们就可以行动了。”
“具体是要摸什么?我觉得有条件直接拿把枪把他给毙了,然后翻窗户逃总就行,反正撤离路线不也制定好了吗?”弗拉季斯拉夫的思路非常简单直接。
维拉克笑道:“摸的就是这些。想干净利落地把马克西姆给毙了,不也得先了解他门口有多少守卫。想在食物里下毒,不也得先了解他会不会让其他人先行试吃吗?”
“也是……”弗拉季斯拉夫点了点头,贪婪地吸着烟,“那就再等两天,两天之后确定了对方最细致的情况,我们就动手。”
“嗯。”
没等两天,九月八号的中午,酒店里的人就想办法把消息传递了出来。
市外,维拉克、弗拉季斯拉夫等人组织了会议,根据所得信息制定最终的刺杀计划。
“马克西姆的门口有很多守卫,哪怕是酒店内的人员想接近他,也都需要进行细致的搜身,以及有专门的人员跟在左右。伪装成服务员的那名同志和马克西姆目前碰过了两次面,连牺牲自己与之同归于尽都做不到,就更不用说成功刺杀完活着离开了。”维拉克看着那名同志传递出的内容单,微微摇头,选择搁置这名同志。
“那个当厨师的呢?”弗拉季斯拉夫问道。
“那个目前只是学徒,给别人打下手,不过下毒问题不大。”维拉克道,“但不出所料,马克西姆会安排人试毒,别人吃过没有问题后他才会吃。我们要通过这个办法,必然会伤及到别人。而且下毒有较大的不确定性,很容易出现意外情况。”
弗拉季斯拉夫皱起眉头:“如果下毒没成功,反倒引起了马克西姆的警觉,那备用方案多少也会受到波及。现在真正留给我们选择的,是究竟试一试下毒,还是干脆放弃在酒店行动,采用备用方案,在马克西姆赶往火车站的路上进行刺杀。”
阿尔谢尼抬了下手:“我觉得该放弃酒店行动了。这个方案我从一开始就不是很推崇,当时是考虑到需要打点的地方太多,风险会随之增大,而现在,我有一个更不妙的推测。”
“说说看。”弗拉季斯拉夫道。
“从房间门外有诸多守卫,用餐前会安排人试毒就可以看出,马克西姆的警惕性是非常高的,几乎杜绝了可以刺杀他的全部办法。你们觉得,防备到这种程度,他会想不到我们看穿他的入住规律,提前在下一座城市里设伏吗?”阿尔谢尼质疑其中暗藏的危险。
“这正是我打算提的。”维拉克和阿尔谢尼对视了一眼,“阿尔谢尼同志分析的很有道理,马克西姆不可能唯独在这么关键的地方留下疏漏,除非这是他故意的。而且我们派进去的两个同志都是新面孔,他连谁进酒店的权力都要攥在手里,又怎么会没把两个新来的人盘问一通呢?我现在也倾向于全面暂停酒店的行动,等待时机在马克西姆前往火车站时进行刺杀。”
“这些事情加在一起的确很可疑,可问题是如果这真的是马克西姆故意为之,我们却又没有行动,那会不会再次让马克西姆怀疑到我们在其他地方也做了埋伏?”弗拉季斯拉夫担心备用方案依然会被影响到。
“……有可能会。”维拉克无法否认这个可能性。
马克西姆心智过人,他要是清楚酒店内意图行刺他的同志的动向,那在对方放弃刺杀后,就自然而然会猜到这可能是国际平等联盟知道了这是他故意留下的破绽,随后提防其他方面。
“那怎么办……难不成……”弗拉季斯拉夫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其实他不说,其他人也心知肚明。
想让马克西姆放心,就得装作没有看出异常的样子,让酒店里的两名同志继续刺杀。他们刺杀失败后,弗拉季斯拉夫等人撤去别的地方,马克西姆放下心追击的那一刻,即是他们执行备用方案的最佳时机。
“还没到那一步,更何况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酒店的破绽是马克西姆故意留下的。”维拉克不愿看到这一幕的发生,他认为完全没这个必要,又不是马克西姆现在不死,分站第二天就得全部玩完。
“您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应该想办法确认马克西姆的情况,再做打算?”阿尔谢尼暂时没什么头绪,想先听听维拉克的看法。
“怎么确认马克西姆的情况呢?”维拉克自己都很头疼。
他还没遇到过这么难对付的人。
马克西姆不愧是对国际平等联盟做过深入研究的,他太了解维拉克等人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对付他了,所以处处提前留了一手。
半晌,霍根同志道:“马克西姆的威胁还是太大了,如果能把握机会,哪怕是付出一些牺牲,我想也是值得的。”
“这么轻易地放弃,是在放弃安插在酒店里的两位同志。他们的命也是命,我们还需再做讨论。”有人反对。
“我没有看轻他们的意思,如果可以,我愿意那个人是我。”霍根辩解,“我是觉得通过这么多事情,足以让我们看清马克西姆有多么难对付。再拖下去,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或许现在早做决定,恰恰能避免日后更大的损失。”
“霍根同志说得对。”维拉克先是认同,接着又道,“不过我有新的想法了。”
——
乌诺市、豪华酒店、马克西姆的房间
房间里播放着古典乐曲,马克西姆赤身裸体躺在浴池里小憩。
出来的这一个月,他的想法有所改变。
起先他最大的目标就是在冬堡越爬越高,迟早有一天站在顶峰上,让所有人都得对自己毕恭毕敬,自己亦有怎么挥霍都花不完的财富。
但出了冬堡,远离了那个让人喘不过气,感觉不往上爬人生就毫无希望的地方后,他竟觉得这样在外大摇大摆悠闲自在也挺不错。
没人能站在自己头上命令自己干这干那,没人干涉自己各式各样的大胆想法。
这样的自由,才是无价的。
渐渐的,他在追剿国际平等联盟一事上都松缓了不少。不再不放过一丁点蛛丝马迹,不分昼夜地在外奔波,而是用了偷懒的法子,预测国际平等联盟可能去往哪里,便通知哪里提高防范。
等国际平等联盟真的出现了,再坐火车过去。
去了也不做什么,除了自己在酒店里吃着大鱼大肉,命人把自己居住的地方里三层外三层护卫起来,再无其他安排。
上面过问情况,就说自己帮助各个城市抵挡了国际平等联盟的渗透,国际平等联盟至今没在什么地方形成气候,非但没被责罚,还得屡屡得到嘉奖。
再这样下去,马克西姆觉得自己就快要堕落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了。
可这样轻松自在的废物,有什么不好吗?
他满意得很。
只不过他还没真的沦落至整天醉生梦死。
自国际平等联盟巴什分站里出现了维拉克这么个角色,害得他几个月的布局付之一炬后,他就对这个始终没放在眼里的组织重新提起了兴趣。
虽没处处紧逼,把自己累个半死,却也故意留下了疏漏,等着让维拉克上钩也尝尝吃瘪的滋味。
今天他的心情愉悦到了顶点,就是因为维拉克上钩了。
国际平等联盟巴什分站真以为自己会把酒店的安全给遗忘了,派了几个人赶在自己来酒店前,混入其中伪装成了服务员、厨师,等着刺探情报或者干脆刺杀自己。
他们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实际上一举一动都在马克西姆的监视之中。
“唉……”泡澡的马克西姆叹了口气。
在维拉克上钩的一瞬间,他的乐趣勐地上升了一段时间,又勐地降到了从未有过的低点。
按照他以前的风格,他会靠这两个人顺藤摸瓜暗中查到维拉克等人的所在地,再寻求支援,在绝对的兵力优势下将乱党清除干净。
可现在,他竟有一点不舍。
这个扰乱他布局的人真的就要被这么解决掉了吗?
自己在外追剿的愉快生活真的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马克西姆想再多钓着这帮人玩玩,等自己玩够了,在外面待腻了,再把他们除掉回到冬堡也不迟。
“冬冬冬。”
“进。”
“长官。”一位亲信走了进来,站在距离浴缸几米处道,“那个服务员今天又秘密地和外面的可疑人员进行了解除,我怀疑酒店内的信息已经被他传递了出去。”
“无所谓,让他们知道了,他们又能怎么样?难不成敢硬攻过来吗?”马克西姆不屑地哼了一声,“跟服务员接头的那个人调查得怎么样了?”
“那个人还在查。”
“这件事不急,千万不要惊动了他们。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出手了,现在吓得他们又东躲西藏,最后麻烦的还是我们。”马克西姆叮嘱道。
“是。”
“帮我把留声机关了。”
“是。”
音乐停止。
马克西姆睁开眼睛,披了件浴衣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酒:“出去吧,一切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