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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零年九月十四日,下午四点十六分。
阴云漠漠骤雨将至。
某小区外的路边停靠着辆老旧的皮卡。
皮卡驾驶位车窗半开,不时有烟雾从中飘出,又被阴冷的风吹散。
车里的莫测叼着支烟,淡漠地盯着外面的一家小超市。小超市现在还不时有顾客进去购买东西,莫测干脆松开安全带,把座椅朝后倒了下去,闭着眼睛沉默等待。
深夜,大雨早已停息。
打着呼噜的莫测一个激灵突然坐了起来,打开手机瞥了眼时间,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接着瞥了一眼那家超市,里面灯还亮着,但现在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一番权衡,莫测摇上车窗,下了车。
大雨过后,凉风让人精神抖擞。莫测紧了紧皮夹克,双手插兜,戴着鸭舌帽走入超市。
进入超市后莫测低着头径直走入货架区域,看似是在挑选东西,实则绕了一圈超市。确定超市此时没有顾客后,他掏出了一把匕首,快步冲向柜台。
但没冲几步就愣在了原地。
柜台前趴着的柜员身下流淌着鲜血,已经没了呼吸。
——
二零二零年九月十四日, 深夜十一点二十二分。
超市周围已经线, 几辆车顶警报灯闪烁停靠在边上。
“张队,超市里的财物被洗劫一空, 监控也全部坏掉了。”一名年轻从超市里出来,迎上了刚刚抵达的张亦弛。
张亦弛微微蹙眉,走入超市的同时道:“去调路边的监控。”
“是。”
“小张来了?真不巧啊,你刚调过来就出了。”超市里一位戴着口罩勘察现场的中年朝张亦弛打招呼。
张亦弛面无表情地蹲下查看血迹:“说说收获。”
“嗯……死亡大概一个半小时, 也就是今天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死者腹部被捅了十多刀, 脏器损坏严重,当场死亡。”那名走到张亦弛跟前讲述起来,“从地上血迹的分布初步推测,凶手应该是在一边的货架处杀死了柜员, 然后将他拖回柜台, 伪造柜员趴在柜台上睡觉的假象。超市来往人员很多,其他线索还需要继续勘察。”
“监控什么问题,是人为损坏的么?”张亦弛盯着货架处明显被擦过的殷红印迹, 起身套着鞋套走入货架区域。
“刚刚听小吴说他们问过超市老板了,这里的监控坏了有一阵子,因为老板最近比较忙就没来得及维修。”顺口答道。
张亦弛没有回话,停在了两面货架的中间,一面架子上的货品摆放整齐,另一面架子上一半整齐一半很是凌乱:“李叔,提取一下这些饮料瓶上的指纹。”
“怎么说。”李响年走了过来。
“这些饮料瓶摆放得太凌乱,顾客不会挑成这样。而旁边的商品摆放都很整齐, 说明也不会是死者偷懒随意摆放。”张亦弛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刚刚看了眼营业时间,晚上十点刚好是关门的时候。死者当时应该在收拾货架, 或者刚刚收拾完。凶手进来后两人在这里发生了争斗, 过程中碰倒了一边的饮料瓶。在离开之前凶手慌乱之下把饮料瓶重新放回去摆放,因而造成了很不协调的样子。”
李响年抿着嘴听完了张亦弛的分析, 微微一笑道:“后继有人啊, 我闺女要找个像你这样靠谱的男朋友就好了。”
张亦弛依旧没有接话, 环顾了一番超市, 走了出去。
被他安排去调路边监控的小吴很快也赶了回来:“张队,有情况。监控视频在手机上也拷了一份, 我刚刚看了一下,除去报案人, 最后进入超市的是个穿皮夹克的男子。这个人开着辆皮卡车从下午四点的时候就停在附近,直到晚上十点的时候才下车进超市,进去没一分钟就神色慌张跑了出来。”
“我看。”张亦弛要来小吴的手机,播放拷贝在手机里的监控视频。
“就是这个人。”小吴叫道。
张亦弛暂停视频,盯着监控里那个贼眉鼠眼的男子,喃喃道:“莫测……”
“您认识?”
张亦弛继续播放视频:“小时候我们两家是邻居,所以在一起玩了很多年。”
“那更好办了啊张队,咱们现在直接去他家一趟,有的没的不就都查出来了吗?”小吴顿时觉得这案子好办了。
待皮卡车开出监控范围后, 张亦弛把手机递给了小吴,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他家在十年前搬走了, 我们也十年没有联系过。”
——
二零一零年五月十一日
d市因为拆迁改建,尘土飞扬,遍地都是废墟。
那一片寄托了很多人童年回忆的平房, 也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被夷为平地。
“弛子,我要走啦!”
清晨,张亦弛正在家里洗漱, 突然听到了大门外莫测的吆喝声。于是拿着漱口杯走了出去,看到了在门口等他的莫测。
青涩的莫测似乎很着急,坐在车上,一只脚还踩着脚蹬,好像下一刻就会蹬着车子离去。
“听我爸说最近网吧查得严,这个周末我建议你还是安心在家待着吧。”张亦弛站在门口悠哉悠哉地刷牙。
“不是去网吧,我要搬家啦。”莫测道。
“噗。”张亦弛吐出一口水,“怎么突然要搬家?”
“我也不清楚,我爸昨天晚上一晚上没回来,今天一早回来就开始收拾行李要立马搬家离开。我这不是撒谎说上厕所,马上就过来跟你告别么!”莫测笑道。
张亦弛很是费解,也顾不得刷牙, 走上前去:“搬去哪?”
“不知道。”莫测摇摇头。
“还回来么?”
“不知道。”
两个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哥们儿此时互相看着对方, 不知道在突然分别的时候要说些什么。
“行了弛子, 我走了啊!”沉默了一会儿,莫测准备骑车离开。
“我送你回去吧,路上还能说说话。”张亦弛扭头进院子里推车。
“不用了弛子,我爸不让我告诉别人,我这就是偷摸跟你告个别!你也知道我爸的脾气,要是让他知道我撒谎会把我腿打断的!”
张亦弛正推着车子,外面传来莫测的声音。
“我真的走啦!不能在学校罩你啦!咱们手机、qq联系!”
当张亦弛推着车出了门的时候,只看到了莫测飞快离去的背影。
22区。
一列火车高速行驶在蜿蜒群山之中。
“喂?妈?还在车上呢……上哪找女朋友带回去啊,我才五十岁,不着急……您二老要是实在没事儿干就争取再生一个……”中年男子坐在火车某节车厢靠窗的座椅上,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望着外面。
“可以入选今年最佳遗言了。”坐在中年男子旁边,穿着正装的少年道。
中年男子似乎没听到少年的话,还在无奈应付着电话那头的母亲。少年则低头看了眼手腕上血红色的倒计时:00:00:05
这列火车五秒钟之后会脱离年久失修的铁轨,撞毁在山谷间。少年专程提早了些过来,等待接收上千亡灵增加本月业绩。
就在22区死神耐心等待这笔大单子时,火车内忽然一静,窗外景色定格,所有乘客像变成了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时间暂停意味着一片管辖区同时出现了两位死神,22区死神抬头看向连通另一节车厢的门口,那里一位穿着牛仔夹克、喇叭裤,戴着墨镜,顶着蘑菇头的男子悠哉悠哉走了进来:“37区的,今天打扮得很别致啊,来干什么?”
“准备收领亡灵啊。”37区死神特意扭了个身展示背着的吉他,理所当然道。
“这里是我的辖区,你来收领亡灵也太没道理了。”22区死神歪着脑袋道。
37区死神走近22区死神,厚着脸道:“可是这些人都是我们37区的啊。”
“亡灵诞生于哪个辖区,就该由哪个辖区的死神接管。要是都按照你的方式来,整天跑东跑西会累死的。”22区死神平静注视着和他只有半米之隔的37区死神,耐心解答了考初级死神资格证时必考的内容。
“我又不是不知道。”37区死神从兜里掏出棒棒糖递给22区死神,“来,别客气,吃糖。”
22区死神翻了个白眼,没有伸手去接:“赶快从哪来回哪去吧,时间暂停太久会被冥界察觉到的。未经允许进入其他辖区本身就已经违规,如果再加上干涉其他辖区死神收领亡灵,你就别想在冥界混下去了。”
“就当帮我个忙嘛。”37区死神乐呵着道,“大不了以后我的辖区有大单子,我直接让给你。”
22区死神像拿扑克牌一样,捏着四本荣誉证书展开,行云流水地飞快念出自己的光荣履历:“第3267期年度模范死神,第3781期死神互评第一名,第4112期感动冥界十大死神,第4272期,第二次拿到年度模范死神——我怎么可能会违规。”
37区死神听完22区死神格外正经的炫耀后,清了清嗓子:“最近的第4272期,我可是投了你一票的啊。”
“别套近乎,直接说,为什么非要接管我辖区的亡灵?”22区死神面无表情地盯着37区死神,对方既然都肯许诺以后把更大的单子让给自己,那显然他此行不是为了提升业绩。
“跟我来。”37区死神转身走向另一节车厢。
22区死神起身跟了上去。
“看到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没?”另一节车厢里,37区死神指着位看上去约莫六十岁的女性道。
“你生前的相好?”22区死神问道。
“没错。”37区死神点点头,推了推墨镜,“几十年前我临死时跟她承诺过,我们会在另一个世界相见,那时候我会唱着披头士的love me do迎接她。来冥界之后呢,我发现只要考上公职就能一直留在这里,于是拼了老命考了初级死神,寻思在冥界买套房等她。谁能想到啊?才过这几个年头政策就变了,以后考公职难度大大提高,她估计考不上去了……所以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感人肺腑。”22区死神敷衍道。
“你到底怎么才肯帮我这个忙?”37区死神拿着棒棒糖在22区死神眼前晃来晃去。
22区死神不为所动:“这是违规的。”
“到时候出了事都算在我身上。”37区死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所以就算被冥界发现也在所不惜,“就说我偷袭了你,把你扔到了37区,抢你的业绩。”
“真是个拙劣的谎话,你怎么可能打得过我。”22区死神沉默半晌,一把夺过棒棒糖扭头离去“……好自为之。”
“感谢!”37区死神冲22区死神的背影抛去一个飞吻。
22区死神离开没多久,时间恢复。
五。
四。
三。
二。
一。
火车剧烈晃动,冲出铁轨撞在了山谷间。
“轰!”猛烈的爆炸顷刻间吞噬掉了火车上所有的生命
轻松欢快的吉他声紧跟着爆炸声响起。
在瞬间堆叠起无数亡灵哀嚎的残破车厢内,37号死神稳稳地站在女人的身前,弹拨着吉他随音乐摇摆身体:
Love, love me do.
爱我,爱我吧
You know I love you,
你知道我爱你
I'll always be true,
我一直都那么的真诚
So please, love me do.
所以拜托了,请爱我
whoa, love me do.
哦,爱我吧
Love, love me do.
爱我,爱我吧
You know I love you,
你知道我爱你
I'll always be true,
我一直都那么的真诚
So please, love me do.
所以拜托了,请爱我
《司机见闻》Rongke
雨天,现在雨势尚小,但广播里说今天晚上会有特大暴雨。
“咚咚咚。”有人用指关节敲着副驾驶的车窗。
我开了一天的车,正打算回家好好睡一觉,而且看那人也没撑个伞,身子都湿透了,进来还会把座椅弄湿,所以我摆了摆手,示意现在不接单。
“咚咚咚。”那人无视了我的摆手,固执地敲着车窗。
我耐着性子把车窗降下来:“哥们儿,我现在不——”
“去兴云桥。”那人没等我说完话,就亮出了张百元大钞。
我本想拒绝,但毕竟顺路,看他淋雨也怪不忍心,就收下钱让他上了车:“去兴云桥哪啊?”
“桥上就行。”那年轻男子道。
我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打量着他,这年轻人一头长发,戴着圆框眼镜,有点儿艺术家的那意思,可惜没身上没挎个相机包,应该不是专门去拍风景的:“你这是去干什么?”
“没什么。”男子回道。
“行,那你把安全带系上。”干这行这么久了,甚至用不着问两句,光看人就能看出来健不健谈,看这哥们儿不爱说话,我也懒得搭理他,开着车朝兴云桥驶去。
才开了二十分钟,雷声炸响,闪电不断,雨势突然就变大起来。
“鬼天气,赶快下完吧……”我自言自语了一句。
“这雨要持续到后天……我刚看了天气预报。”坐在副驾驶的男子冷不丁说道。
我紧盯着前方路况,把车速降了下来:“是吗?咱这地儿就这样,要么不下,要么往死里下,真他妈的折腾人。”
男子看上去有些着急:“什么时候能到?”
“再有个……二十分钟吧。”我估摸了一下时间回道。
车子恢复沉默。
我原本以为今天临了临了能顺路小赚一笔,运气还是不错的,但十分钟后情况就急转直下,车子经过了一段积水较深的地方时突然熄火抛锚。
“我操。”我脱口而出,试着重新发动车子。
旁边的那位皱起眉头,默默看我做着没有意义的挣扎。
我试了几次,车子打不着,很快也觉察出这哥们儿有点不耐烦,便掏出了雨伞:“别急哈,我下车看看情况,肯定把你送过去。”
“不急。”那哥们儿深吸一口气,口是心非道。
我打开车门,撑起雨伞,脚一落地,积水直接没过了小腿:“操,这么深……”
我们这破地方只要一下雨就积水,今天暴雨导致积水更加严重。我绕车一圈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也没看出个问题,又灰溜溜上了车,搓着手一脸歉意:“哥们儿,对不住啊,这车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了,我得联系个拖车。”
“行吧。”男子八成也看出来了,所以情绪没多大波动,直接解开安全带就要下去。
我一把拉住他:“你干啥去?”
“走过去。”他说。
我瞪着眼:“疯了?这么大的雨怎么走过去?你有啥急事儿啊?”
他掰开我的手,一副看穿了的样子道:“钱不用退我了,我先走了。”
我怪过意不去,把雨伞递给他:“那这伞你拿着吧。”
他看到伞愣了一下,迟缓地接了过来撑起:“谢了。”
“谢啥啊,要我说你还是坐着等雨小点儿再说吧,我完了再帮你联系个车子送你过去。”我说。
“不用了。”他撑起伞朝前面走去。
可惜我那小破伞不顶用,他撑着没走两步地就被风雨吹得散了架。
看到这一幕我更过意不去了,从车窗探出脑袋大喊道:“回来!回车上!”
男子没搭理我,干脆扔掉了散架的伞,淌着积水继续前行。
我低声骂了一句,挽起裤腿,下车赶上了他,扯着他往回走:“走吧!先回车上避雨!着什么急啊,天大的事儿还不能等雨停了?”
“这雨后天才停!”男子抹了把脸道。
“那你也先跟我回车上,我帮你联系个车子行吧?”我生拉硬拽把他弄回了车上,先联系了一块儿开出租车的朋友过来接一下他,然后又同家里报了平安,再然后看向了男子,“你到底有啥急事儿啊,大晚上顶这么大的雨要跑桥上。”
“没什么。”男子还是没说。
“心情不好?”我脱掉了湿漉漉的上衣,拿出烟递给了他一根,“抽烟不?”
“我不抽。”
我自顾自点了一根:“我朋友一会儿就来,让他接你过去,成吧?你也不用再付车钱了。”
“不用麻烦人,不是也没多远了吗,我走过去就行。”男子道。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咋这么倔呢?车子开着都费劲,你硬走啥?”
“抱歉。”
“跟我道啥歉?”我一愣。
“走了。”男子这次下车很快,直接跑了出去。
我懒得追他了,跟朋友通知了一声不用过来了,就安心等待拖车到来。
第二天,我看到了男子从桥上跳河的新闻。
《一场火灾》Rongke
“咚!咚!咚!”
大半夜的,一向睡得很死的我被拆楼声惊醒,而后过了几秒钟才分辨出那是有人在敲我家的门。
我家门还从来没受过这摧残,被打搅了的我一脸不爽地起身,穿起拖鞋走出卧室,前往门口,想看看是哪个催债的人不长眼敲错了门:“谁啊?!”
“咚!咚!咚!”
外面的人听到我的声音,敲门声变得更加猛烈。
原本想直接开门一探究竟的我见对方变本加厉,也忽然没了底。打算先透过猫眼瞄一眼,却发现猫眼恰好被贴着的福字给挡着了。
这他妈的,心底埋冤了自己一下,我语气立马客气多了:“不是,你是谁啊?大半夜的有什么事?”
“呜啊呜啊!呜啊呜啊!”
门外的人没说话,只是不断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我愣了一下,想起来对门的住户是个独居的哑巴大叔。
莫非是他?
我壮起胆子把门打开,发现门外站着的确实是那个哑巴大叔,他穿着个黑色背心、大裤衩,一脸焦急地看着我。
“怎么了您?”我俩门对门的邻居,免不了打过不少照面,他平时很和蔼,从不给别人添麻烦,因此我寻摸着他大半夜这么着急肯定是需要帮什么忙。
“啊啊啊!”他说不了话,直接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他家里拽。
“这,发生什么了啊?”我本能地抵触着。
他指着屋里,一个劲“呜啊呜啊”。
“行行行,您不用拽我,我进去看看。”我挣脱开了哑巴大叔的手,朝他敞开的门里走去,他则飞快地冲在我身前,给我带路,一路带到了窗户前。
“呜啊呜啊!”他都快急哭了,指着我们隔壁的那栋楼。那栋楼最高的三层都在往外冒火,滚滚浓烟已经把前方的一片天空染黑。
“我操!”我脱口而出一句国骂,不过很快就又冷静了下来。因为火势虽说很大,但楼下已经停了好几辆消防车。既然有消防队在,那应该是出不了什么问题,“没事没事,您不用担心,那楼下消防队都来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把火灭了。”
“呜啊呜啊!”哑巴大叔摇摇头,还一个劲地指着那里。
难不成有什么不对劲?
我又仔细打量过去,发现顶层住户的某扇窗户里竟有两个小脑袋后,脑里轰地一声炸响!
是孩子!
因为我和哑巴大叔住的也是顶层,所以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被困住的顶层一户里面,有两个小孩子正慌乱地试图钻出窗户!可顶楼装有防盗网,就算他们钻了出来也还是会卡在那个位置!
我明白了哑巴大叔的意思,当即小半个身子探出窗户,向楼下的消防车发出最大的呼喊:“诶!诶!上面有孩子!有孩子!!”
“什么?!”
“顶层有孩子!两个孩子!!”
“好!快快快!还有两个孩子没出来!”消防员听到了我的声音,加快了营救速度。
“一定要快!”我吼道。
这时哑巴大叔拍了拍我,又指向了孩子所在的位置。我抬头看去,发现那两个孩子中的哥哥已经把妹妹托出了半个身子!
现在顶楼还不像下面那两层烧得那么严重,可要不了多久也会被火焰吞没。到时候孩子就算没被烧死,也会被烟活生生呛死!
“孩子!别出来!别出来!”我又开始冲那两个孩子吼道。
那一瞬间,整个小区里都似乎在回荡我的嘶吼。
孩子也听到了我的声音,在黑暗中摸索声音的来源。
我叫哑巴大叔把阳台的灯打开,回想起我们小区通往天台的门都不会上锁,便继续大声道:“跑!快跑!孩子快跑!向上面跑!去天台!”
孩子看到了我在向上指,哥哥把妹妹又拉回到了屋子里,转身离开了窗户。
他们照我说的去做了!
我松了口气,刚充满喜悦地扭过头看向哑巴大叔,一丝理智就将我拖入了冰窖之中。
“操……我多管什么闲事……”我意识到如果孩子们没能逃到天台,在中途出了意外,那么我这个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的人脱不了干系。
“呜啊呜啊。”哑巴大叔恢复了些许镇静,在向我说些什么。
都到这个关头了,我无心猜测他想表达什么,强撑着身子迅速把灯关掉,以求不再被人注意到,随后两腿发软,手脚冰凉地时而看向窗户时而看向天台。
三十秒过去了,两处都没有人。
一分钟过去了,窗户那里被火焰吞没,消防员还在紧急救援中。
一分三十秒过去了,天台仍旧没有动静。
哑巴大叔扶住了快瘫倒在地的我。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双眼呆滞喃喃自语。
那两个孩子没有逃出来。
我吃饱了撑的,在这件事上主动摊上了责任。
这事要是让我爸妈知道了,铁定要破口大骂我闲得没事干找罪受。
“我完了……”我瘫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想象到了消防员责问我为什么要让孩子乱跑,孩子的父母扯着我的衣领让我还两个小孩的命的情景。
“呜啊呜啊。”哑巴大叔手忙脚乱地打开手机,输了一行字给我看。
【谢谢你】
我无力地注视着哑巴大叔。
若不是他大半夜把我叫醒,我根本摊不上这事:“您谢我个屁啊!我要完了,都是您害的……”
哑巴大叔又打起字。
“您害死我了!”我几近崩溃,双手抱住了脑袋,抽泣着,“这都是什么破事!我才二十一岁啊!我就是想帮个忙!我没想这样!”
“呜啊!呜啊!”
“您能不能别叫了!”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一阵抽泣过后,哑巴大叔突然猛地拍打我的肩膀。
“您还要怎么样!”我眼眶通红地抬头瞪向他。
他没在意我的目光,再次指向了外面。
我平复了一点,挣扎着爬了起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隔壁楼的顶楼也已经被火焰彻底吞没,而天台之上,有两个小孩的身影若隐若现!
“啊!”我难以置信地愣住,随即嚎啕大哭起来。
孩子们还活着!
“孩子们在天台上!天台上!!”我再次探出身子,带着哭腔向消防员呼喊。
——
十多分钟后,消防员们顺利将孩子们救下。一对外出的夫妻火急火燎赶回来,把救下来的孩子揽入怀中泣不成声。
我擦去了脸上地泪痕,和哑巴大叔挤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这一幕,默契地露出了笑容。
人在就好。
“呼……”这小半个小时里,我的心情如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现在困意再次袭上心头,“那火快扑灭了,您早点休息吧,我也回去睡着了。”
哑巴大叔拦住了身子虚脱,声音沙哑的我,用手机又打出了一行字给我看。
【谢谢你,你救了孩子们】
“要不是您,我现在还在屋里睡大觉。”我想到刚刚担惊受怕的时候还呵斥了大叔,满是歉意地道,“这俩孩子是您救的。”
哑巴大叔还要打字。
这次轮到我拦住了哑巴大叔:“我替孩子们谢谢您,好了,您安心休息吧。”
说完,我离开了大叔家,回到自己家中,如释重负地躺在了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良久,微笑着长叹了一口气,沉沉睡去。
——
江安全是一个有钱人,是一个有人生追求的有钱人,是一个凡事一定要做到完美的有人生追求的有钱人,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凡事一定要做到完美的有人生追求的有钱人。
同时,他也是一位办公室里挂满了锦旗,光荣、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
从事这个行业的原因,并非是他对心理学、救死扶伤感兴趣。相反,他没看过任何心理学着作,也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选择成为心理医生,是因为他发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的烦恼都可以拿钱来解决,而他又刚好极其有钱,只要简单粗暴地给病人的卡上打一笔足够让其满意的钱,心理问题便基本上都能解决掉了。
于是在他意识到自己生来就应该干这个后,便从完美的、无可挑剔的纨绔摇身一变,成为了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心理医生。
“说说你的情况。”办公室里,江安全与一名病人相对而坐。
“我是做程序员的,前段时间被裁了,然后一直找不到新的工作……就焦虑、失眠,每天打不起精神,甚至都感觉产生幻听幻觉了……”一名三十多岁的地中海发型男子说明自己的情况。
江安全双臂环胸,刻意地沉吟一声:“说白了就是钱的问题。”
“是……”
“你觉得你有多少钱,就可以不这么焦虑了。”
“可能……一百万?车贷房贷就都好说了,我也有充足的时间去找工作,或者试着创创业。”
“一百万……”江安全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在里面翻腾了好一会儿,找出了张银行卡,“这是张一百万余额的卡,拿去用。”
男子愣住。
“噢对。”江安全想起了什么,又拉开另一个抽屉,拿出了两份合同,“拿完钱把合同签了。”
“这是什么……”男子先接过了合同。
江安全把卡放在了男子跟前:“就是个保密合同。签完合同拿完钱,你要是把这件事传了出去,就得反过来赔我一百倍。”
“但是这、这,哪有这回、您是在开玩笑吧?”男子嘴上说着不相信,身体却很诚实,顺畅地拿起银行卡塞进自己的钱包。
“我哪有功夫和你开玩笑,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查。”江安全道。
“这……”男子想起江安全的家世和履历,“您之前的那些病人都是这么解决的吗?”
“是的。”
“那您这也太……相当于专门给人送钱啊……”
“也没几个钱。”
男子犹豫片刻签下字,起了身,顿时觉得浑身清爽,之前的各种不适感一扫而空:“您真是个好医生……我可以送您一面锦旗吗?”
江安全转动椅子,双手摊开,扫了一圈锦旗挂得满满当当的办公室。
男子明白了江安全的意思:“懂了,您的意思是已经很多了,不差我这一面了。”
“我的意思是我不介意再多一面。”江安全道。
把恢复生龙活虎状态的中年男子送出门,江安全来到窗前,大力扯开窗帘,享受上午最为温和的日光的沐浴。
“完美。”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为自己从医生涯零差评一事感到骄傲。
“来电话啦。”
手机铃声响起,江安全瞥了一眼,发现是‘江正义’打来的,不耐烦地接起:“我的工作非常顺利非常完美,我是不会接手家里产业的,你就不要劝我了。”
“还接手啥呀傻儿子,咱家破产啦。”
“哈哈哈哈……小老头子还是那么幽默。”江安全咧开嘴笑了几声。
“老爸啥时候骗过你?打电话就是通知你一下,看到你做医生做得这么好,老爸也就放心啦。”
“你把话说清楚啊,咱家那么大的家业,怎么就这么草率的破产了呢?你和我妈有什么打——”
“嘟……”
“喂?”
“咚咚咚。”
就在江安全想给江正义打回去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先前来的那位地中海男子不由分说地锤开了。
“你敢骗老子!”男子进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张银行卡扔向江安全,“卡根本用不了!”
江安全闪身一躲,脸正正好好迎上了银行卡。
“啪。”清脆响亮的一声。
“怎么就用不了了?”捡起地上的银行卡,左脸浮现出长方形红印的江安全强装镇定地问道。
“用不了就是用不了!就你这坑蒙拐骗的还好意思找我要锦旗?你信不信我哐哐两拳把你揍得满地找牙?”男子挽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向江安全走来。
“等一下!”
江安全溜到办公桌前,把抽屉里二十多张银行卡都拿了出来:“这些你拿去挨个试试,总会有能用的!”
“我拿几十张银行卡跑银行去查?你当我傻子呢?!”男子来到办公桌前,挥起了拳头。
“再等一下!”
满头大汗的江安全举起手机:“你容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合同可是签了的啊,这一百万我反正是要定了!”
“冷先生,咱们先坐下说。”江安全心有余悸地把男子安抚着重新坐下,为其贴心地倒了杯水,“情况比较复杂,我得先了解一下。”
“行,你打,我就坐这儿听。”冷先生没喝水,翘着二郎腿,一副要和江安全好好算账的架势。
江安全拨通江正义的电话,点了免提后,把手机放在了办公桌上。
“喂?怎么啦宝贝儿子?”
“江正义你把话说清楚了,咱家怎么就破产了?!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江安全对着手机气愤地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江安全和冷先生对视了一眼。
“这是你爸还是你儿子,怎么这么不靠谱……”冷先生眯起眼睛。
“让你见笑了。”江安全露出尴尬的笑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问:“江正义,我旁边有客户,你给我好好说话。”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总之破产啦,全完啦。”
“你怎么听上去这么开心的样子?”
“那破都破了,还能咋办?”
“那你和我妈……”
“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国外,想趁这个机会好好旅旅游什么的。”
“都破产了你还有心思旅游,还不带上我?”
“儿子,老爸相信你可以把烂摊子收拾好的。好了,不说了,和你妈去买比基尼。”
“嘟——”
冷先生冷视江安全,冷冷道:“说吧,怎么办?”
“……你也看到了,我家忽然破产,这一百万……”江安全是一个力求把每件事做到完美的人,他着实掏不出这笔钱,也不希望看到自己完美的从医生涯沾上一个污点。
“……那就算了吧,你现在混得比我还惨,我也不好意思坑你一把。”冷先生心软了,不打算追究江安全。
“那你的病情……”
“好了,好多了。”冷先生道。
“嗯?”
冷先生耸耸肩:“本来都觉得我的人生一片灰暗了,谁能想到你蹦了出来,搞得我都想给你捐点钱了。”
“见笑。”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比起来还是你更难一点,希望你能坚持下去。你坚持下去,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了。毕竟那么大的公司破产了,你要是能挺过来,我也没什么理由被小小的裁员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