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话一出。
杜淮山与许鸢下意识对视一眼,瞳孔中均闪过一丝震骇。
负责接应引领他们的排长。
竟然死了?
周围,这帮老兵们再次听到这个消息,仍免不了低下头,神情落寞,看样子倒不像是在演戏。
杜淮山收回钩镰枪,迫使自己冷静:“我们已经领了军令状,退缩是要受到军法处置的。”
“那也至少比无缘无故死了强。”
扎甲黑影从地上起身,皮表的紫蓝色硬壳缓缓消失,看起来跟那个裴庆丰一样雄壮,粗壮的脖子充满爆炸性的力量,皮肤黝黑,却生着一对儿细小的八字胡,跟他硬汉的风格极为不搭,显得有些喜感。
“我本打算俘了你们,以不堪大任为由,再跟上头禀报,给你们换个军令任务,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我们着相了。”
“王正麟,五七一团穿插连侦查二排副排长。”
“173届精英训练兵,杜淮山。”
杜淮山略微回想了打斗的全过程,对方的确没有什么杀招,也没开过一枪,于是报了名号后,迅速回头对着谭海等人大喊:“停手,自己人!”
身后。
谭海等人正打得起劲儿。
纵使裴庆丰是名突破了鬼人化第一档的老兵,但毕竟只身一人,也扛不住这么多精英训练兵的围攻。
一身外包的“肌肉”,被砍得越来越小。
“杜淮山叫咱们停手。”
林思芷倒是冷静些,听到命令后,当即落地,不再进攻。
其他训练兵们一头雾水。
说打的也是他,说停的还是他,杜淮山到底要干什么?
几人押着“伤痕累累”裴庆丰过来。
瞧见一群穿着军装的老兵,手里还有机关枪,也吓了一跳。
“淮山,到底什么情况?”
吴明右手始终谨慎地压在腰间的军刀握把上。
杜淮山便将王正麟的话,原封不动地讲了一遍。
“连排长都被暗杀了?”
李明成脸色顿时一变。
其他人面面相觑,眼神中或多或少,也透露着慌乱。
一名下尉级军官被杀。
这水,深不可测!
但郭霆宇跟邢振豪,反而双目狂热,从中嗅出“大功”的味道,“他因何被杀?”
王正麟沉吟道:“具体原因,我们也不知道,下午连排跟小庄去郊外找一名挖野山参的采药人询问情况,在回营的路上,被人暗杀。”
“特务排接手此事后,封锁了一切,我们怀疑,他很可能是知道了什么内幕,但等我们赶到采药人家里时,对方也失踪了。”
裴庆丰气喘吁吁地接过话茬:
“王副排怀疑军营附近很可能有探子,查了此事后,没回军营,而是带着兄弟们躲在郊外的山头,又想起今晚有新兵要来,便让我单独把你们引过来,吓唬一番。”
“没想到,你们下手倒是果断,小子,你是怎么瞧出来问题的?”
谭海见对方看着自己,摆摆手:“我也是看淮山哥的眼色行事。”
又是他。
王正麟看着杜淮山。
慢慢散掉妖鬼之力后,他淡然开口:“很简单,这是军令任务,不是过家家,连接应新兵都能迟到,这本身就有问题。”
裴庆丰眼皮一跳。
想起对方一上来就要验证他的部队番号,原来从那时候他就开始怀疑了,警惕性这么高?
“还有军令状,你拿走后,就一直就没有还给我,这让我认为你是想伪造或破坏我们的身份证明。”
“包括把我们引到郊外,虽然军营大多数不会驻扎在城内,但至少要考虑一条,就是交通便捷,起码不会在这种山间土路上。”
“最后,谭海喊有敌袭时,你的第一反应,不是看向山头的军营,而是愣在那里,估计是在思考你的同僚是不是暴露了吧?”
面对杜淮山数落的一条条疑点。
裴庆丰若有所思,觉得自己确实欠妥,主要是事发突然,排长突然毙命,让他们原本的侦查计划,一下子乱了手脚。
老兵们看着眼前这群训练兵。
虽说讲武堂新兵的综合能力一直在不断上升,但这一届的质量,似乎格外优秀。
尤其是说话的这小子。
竟然趁乱把他们副排长都打趴下了,这样的“妖怪”,怕是几年都出不了一个吧?
“侦察力不错。”
王正麟眼中赞色一闪而过,“我给你们自己选择,是继续跟我们调查,摊这趟浑水,还是打道回府,我可以向讲武堂说……”
“继续调查!”
未等他把话说完,郭霆宇便第一个开口。
“军令如山,我们都是当兵的,哪里有退缩的道理!”
邢振豪拍着胸口。
“那好,回山头就地扎营,明天一早,正式调查白翁山事件。”
王正麟也不废话,一招手,带着大家又返回山头之内。
现在是四月下旬。
晚上虽然冷,但火堆升起来,暖和劲儿就上来了。
老兵们围坐在篝火旁,一边烤着手,一边一声嘀咕着:
“王副排,真当要带着这些新兵蛋子?”
“是啊,连排死得太蹊跷了,这事儿弄不好会跟光明社有关,我听说,前一阵讲武堂就发生了类似的事件!”
“我倒是觉得,会不会是尼潘人在……”
“嘘!”
裴庆丰使了个眼色。
后者自觉说错话,赶忙闭嘴。
王正麟食拇两指,缓缓摸着自己那撮细小的八字胡,看着对面儿正在生火搭营的训练兵:
“这帮训练兵身手不错,从动手的状态看,应该早就接触过实战,见过血,让他们加入,也许对调查更有帮助!”
“说实话,难道你们不想把事情调查清楚,弄清连排真正的死因么?”
一提起这个。
众多老兵不禁回想起连震平时像大哥一样照顾着他们,一个个地,下意识咬紧了牙根。
……
“淮山,咱们真的要跟这帮老兵们一起行动?”
李安琪将行军背包内的军布用树枝搭好,瞧见老兵们低头咬牙的场景,不由问道。
吴明,林思芷等人也看向杜淮山。
看样子,大家还是对这群老兵不太信任。
杜淮山将帐篷支角的树枝狠狠扎进地面,拍拍手道:“至少他们的第二套说辞,看起来不像是撒谎。”
“一个下尉排长,至少也是鬼人化四档左右的强者,怎么就那么容易被暗杀了。”
“嗐,老吴,亏你还是用枪高手,就算是一百档,只要没开启鬼人化状态,他顶多就是厉害些的普通人,别说一枪了,一刀扎下去,他都会死。”
谭海倒是看得明白。
邢振豪这时候也带着第七训练队围了过来,“杜淮山,你觉得他们排长被暗杀,会是谁干的?”
杜淮山抿着嘴,“谁都有可能,民间帮派组织,其他军阀,尼潘人,甚至是营州军。”
“营州军?自己打自己?”
“比如他是敌方卧底。”杜淮山随口说了可能性,“亦或者,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邢振豪眼睛一眯,扭头瞧着老兵们的方向,“我觉得,今晚咱们轮流警戒吧。”
“还是豪哥看得实际。”
蔡志忠当即拍了个马屁,顺便暗讽杜淮山说了跟没说一样。
“可以,你们先排班,到了叫我就行。”
杜淮山打了个哈欠,在军列上,他就一直在看书,没有好好休息。
钻入窝棚内后。
他惺忪的睡眼顿时恢复清醒。
虽然接应队伍的排长身亡,令他有些意外,但反而进一步印证了他的想法。
牵扯到人。
无非“利害”二字。
利,指军备、红髓。
害,指妖鬼。
当然,这些只是他暂时的猜想,还没有定论,这也是他没拿到明面说的原因。
具体方向,还要等明天展开调查,才能下结论。
抛掉杂念。
杜淮山从行军背包拿出笔记本,准备复盘刚才的战斗。
骆宗文教官说的没错,寻常二次寄灵以下,很难反应他这招掠影步。
周钟爱教官如此,那个王正麟也是如此。
虽然是跟许鸢、老吴三打一,但真实战场,谁管你几打几,又不是玩擂台、讲规则。
记完要点后。
他从腰间的缠带里,拿出一片淡粉色的小颗粒。
正是今早用功勋兑换的红髓药丸。
随即扔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刚才的战斗,让杜淮山感知到英缕守护灵再次蠢蠢欲动,似有更进一步的表现。
如今。
对比之前重型捥马大小的英缕,它现在已经被红髓能量养到了五米之高。
没了电流刺激。
实战,便成了催发融合度提升最快的训练方法。
趁着服药后的心脏悸动。
杜淮山对于刚才挥舞钩镰枪使用的整劲,又有所领悟。
骆教官说。
发力境界一层是懂,二层是整,三层是透。
全身的肌肉、骨骼发力不但要练成整体,还要做到意身劲三合一,彻底练透,形成本能,一有感觉就有反应。
发力时是无定位的,无论是头、手、肩、足、肘、膝、胯任何一个部位,只要有感觉就要立即发力,被称为有感即应。
这样的发力,冷、脆、快。
全身上下任何一处,瞬间就能爆发出整劲,以极大的力量,在极短的时间内,集中于一点。
攻击穿透力强,杀伤力大,所以被称为“透劲”,也叫做“真劲”。
的确。
如果筋骨力量随时待命,藏于身体内各处,确实很像武侠小说中的“真气”,太极拳谱中描述其为:全身透空。
但杜淮山认为,所谓的“透劲”没那么玄乎,无非还是提升身体素质,但要着重锻炼意识反应速度。
将反射弧进一步缩短。
也就是意念合一。
通过不断的实战刺激,把肌肉骨骼的运动,彻底融为本能。
一夜过去。
杜淮山被叫起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蔡志忠顶着个大黑眼圈,木愣愣地烤着土豆。
看来昨晚的“警戒”,全被他们第七训练队包圆了。
杜淮山拿出水壶,简单漱了个口,开始啃着土豆。
“半个小时后,我们开始去白翁山地区调查,出城之前,需要先去后勤补给一下。”
这时,裴庆丰走过来。
一晚上过去,这家伙全身上下,除了棉布甲胄有破损,皮肤没有一丝伤痕,甚至比王正麟都要“干净”。
估计是谭海他们的攻击,全都被裴庆丰覆盖在皮表的那层“肌肉”挡下来了。
杜淮山觉得这个能力很神奇。
听谭海说,他们每砍一刀,挖掉的“血肉”,就跟妖鬼一样,慢慢化成灰烬。
而这些“血肉”似乎与裴庆丰的体力绑定。
随着战斗的时间延长,以及受损程度加大,他的那些“肌肉”也在缩小。
这是一个很实用的觉醒技能,有些像游戏中的坦克。
而王正麟的觉醒特技更厉害。
特别克制许鸢这样身法灵活、敏捷的士兵,水球、水浪一砸出来,控制能力极强。
要不是杜淮山拥有掠影步,一样也会被那水浪推到地上。
半个小时后。
训练兵与老兵们均收整完毕。
“出发。”
王正麟喊了一声,走在队伍最前面,领着大家继续向东前进。
此处本身就是郊外山林,走了没多远,杜淮山等人便看到前方十几米高的巨大城墙。
城墙巡道上。
几名士兵正站在迫击炮前,时不时拿着望远镜,警惕着城外的动向。
拱形城门前。
有不少商人的老式运输车,以及雇佣的民间帮派组织打手,正停在原地,等候执勤士兵查验出城行令。
队伍末端,还有一些穿着粗布,背着枪械的平民百姓。
经吴明解释,这帮人便是猎人和采药人。
因为城内养殖户地界有限,肉是很金贵的东西。
打猎得到的肉,转手拿到城内卖掉,大有赚头。
当然,前提是,得能活着回来。
王正麟带着队伍来到城墙边侧的营区,这是五十七旅的后勤处之一。
“五七一团穿插连侦查二排,奉命调查白翁山事件,这是我需要的出城额外补给,你过目一下。”
王正麟走到后勤值班员跟前,拿出一张单子。
执勤士兵确认了一眼签字后,带众人来到货仓,维修军备,补充高压气体,挑选军马,以及运输车。
作为步兵排。
与常随安的骑兵部队不一样,人手是没有军马的,也没有挎斗摩托车,每次执行任务,需要向后勤申请,过后也要归还。
同样。
骑兵部队也没有轻重机枪、迫击炮这类东西,如有需要,一样得向后勤申请。
王正麟一共要了两匹军马,两辆运输车。
其中老兵们一辆,新兵训练队一辆。
许鸢来到维修处,她的红髓军刀昨晚被王正麟的红髓锻造剑砍了一个小豁口,经过一番打磨,又恢复如初。
等所有人补充完军备后,新兵老兵依次跳上车后斗。
车辆跟随着骑上军马的王正麟与裴庆丰,来到城门前。
轰隆隆。
拱形城门缓缓打开,城外的光芒,顺着门缝,逐渐扩大,照射在每一名训练兵的脸上。
未知,激动,慌乱,狂热。
“全员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