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维阳并没有在耳室之中有太久的停留。
毕竟即便对于淳于芷而言,这种斩道存真的蓄势过程,以及以己心问天意的潜修,唤回心神活力,洞见道途前路的养炼过程,都需得要极静谧的环境,最好不被外人所惊扰。
尤其是楚维阳这般,因为淳于芷的神形映照是以《尸解炼形图》的投映为源头,借助着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因而,当楚维阳的身形距离着淳于芷过于接近的时候,两人的气机会下意识的共鸣,彼此的思感与念头会顺着气机自然而然的传递着心念。
寻常时,这会是神元相证的无上默契,但是在斩道存真的秘法修持过程之中,这种气机的牵系,只会困扰着淳于芷,或许现在抽取着凤凰血的过程里面,这种影响还不够突显的话,那么到了以己心问天意的关键过程中,这种影响将会被扩大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必要的时候,受到楚维阳心念的惊扰,甚至会顺延着楚维阳的心念,映照出楚维阳的道与法,尤其是与符阵之道相近的那一部分,而不论是《道周图》还是《道衡图》的隔空映照,再高邈的道与法,也将会让淳于芷的道途遴选之路变得不再那样纯净。
无非是在舍弃了一般驳杂之后,复又跌落在另一道尘埃里面。
这须得是极长久且极静谧的闭关养炼,方才能够从一个人求诸己身的过程之中,蕴养出真正的道法根基最瑰丽的奇葩,也唯有这样的仙葩,才能够在更进一步的养炼之中,最后盛开成真正圆融无漏的道果!
而且,至于此刻,伴随着凤凰血的朝着整座道场的不断蔓延与渗透,伴随着“祥瑞”降生在道场的四面八方,在耳室之中最为直观的感触,便是那汹涌而至的诸脉宝光。
也正是在这些宝光的加持与不断的冲刷之下,寄神着淳于芷真灵的法剑开始愈渐于熠熠生辉,在另一个层面反哺着淳于芷的魂魄真灵,教淳于芷那凝实的神形,哪怕无有楚维阳的隔空映照,也能够长久存续于世。
这才是楚维阳能够放心的走出耳室的因由所在。
隐约之间,楚维阳甚至抱有着某种无言的期待,毕竟倘若是淳于芷的闭关得当,当她恢复肉身的那一刻,曾经过往的经历会化作最为浑厚的资粮,她所能够做到的也许不只是纯粹的向死而生,而是借由这一步的蜕变,更进一步升华!
当然,哪怕只是一步坦途的跨越过生死的界限,也已经是很稳妥的结局了。
不论如何,楚维阳都已经在期待着,当那道耳室的门扉再洞开的时候,淳于芷的身形切实的立身在他的面前。
毕竟,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凤凰血对于整座道场的滋养,最后造成的结果,终归是加快了矿脉、铜母和法剑本身的养炼。
这意味着淳于芷能够得到长久支撑的情况之外,也将面对着法剑一息间更胜过一息,这其中不再有余裕,教淳于芷只有着一次挣脱成功的可能。
错过这一次,或许淳于芷只有作为法剑真灵的唯一选择了。
这是她在斩道存真,以己心问天意的过程之中,同时斩断了后路的决绝!
她不需要太多的机缘与抉择,她更坚信于自己的经历所累积的底蕴。
这无声息的一行,或者生!或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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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楚维阳走出了耳室之后,思量着淳于芷的诸般事情,也在很短暂的时间内平复下了自己愈显得激涌的心绪。
归根究底,这是淳于芷的路,除却她自己之外,没人能够帮她走通。
而伴随着一滴又一滴的凤凰血滋养着道场,这风波将兴起时的紧要关头,每一息的时间过去,对于楚维阳而言都是莫大的浪费!
他需得抓紧这段黄金时间,这会儿有章法的对于部分道与法进行更进一步的掌握,本就是在一点点的把握着风波兴起时的胜机。
而这诸般道与法之中,对于楚维阳而言最为紧要的,则是五行遁法!
谢成琼的叮嘱仍旧言犹在耳,楚维阳也明白,其言辞之中有着谨慎行事的道理,这是颠扑不破的,但对于楚维阳而言,却并非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只一味的藏,藏到甚么时候,才能够藏出来堂皇大势?
只靠着藏,难不成要等到五行宗自行灭绝的那一日时,才能够教五行遁法重见天日么?
而也正是怀着某种必要时做出惊天事情来,也要讲这番声浪推动想声势鼎沸的心念,楚维阳已经将五行遁法的修持摆在了第一步。
只是在自行闭关之前,楚维阳忽地又想到了甚么,折转身形,遂往另一间石室去,看到了仍旧在忙碌着实证法的齐飞琼。
此时间,在她的襄助下,玉蛇的血煞道修法,已经被推延至了四法同修的地步。
而在这一过程之中,齐飞琼也切实的印证了自身蛇蛟蜕变真龙的义理,打磨了根基,夯实了底蕴。
“为甚么五行宗法统传续,以五行遁法为因果运数鼎盛衰朽的枢机关隘?”
实证法的间隙,看着忽然现身的楚维阳,齐飞琼低声的呢喃,重复着楚维阳所言说的字句。
毕竟,对于此间道场之中的诸修而言,除却楚维阳之外,在五行之道上造诣最深厚的,便需得是皇华宗道子齐飞琼了。
甚至在五行之道层面的广博上面,齐飞琼还要远远的超越楚维阳。
于是,在这短暂的思量之中,齐飞琼忽地展颜一笑。
“师兄,你便真个觉得遁法只是修士飞遁之术了?能够以身形融入五行的道法功诀,怎么可能会简单!也唯有身融五行之法,才会是五行宗的根基底蕴所在!”
闻听得此言时,楚维阳霎时间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从心神之中生发。
虽然这一时半刻之中,楚维阳还并未有甚么样的收获,但是只齐飞琼的这一句话,便像是一道惊雷撕裂的深邃幽暗的夜幕一样,明光洞照间,已经教楚维阳隐约看到了一方辽阔世界。
于是,几乎下意识的,楚维阳甚是罕有的朝着齐飞琼抱拳拱手。
“多谢师妹,谨受教了!”
原地里,齐飞琼脸上的笑容更盛。
“师兄客气了,能帮到师兄,就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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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维阳的这一番短暂的闭关,是卓有成效的。
齐飞琼所言说的只言片语,真的为楚维阳打开了这一道修法上的宽阔浩渺的世界,至少,这句话为楚维阳探索五行遁法的世界真相指明了方向。
以身融五行。
楚维阳开始用一种很高卓的角度来洞悟与观照五行遁法,他甚至未曾在第一时间对于其他诸般遁法有所参悟。
更相反,这一刻,楚维阳开始从最为熟稔的《水遁法》入手,开始反思往昔时自己对于这般遁法的运用。
昔日里,他只觉得此法已然教自己运用的如臂指使,臻至了纤毫微妙之中。
但如今审视回看,楚维阳才发觉,自己对于此法的运用,尚还是处于皮毛的状态,运用的再熟稔的皮毛技巧,终归也只是流于表面而已。
因而,在布置着五行花煞法阵的石室之中,在这整座道场之中因为这道无上法阵而聚拢着最为浑厚的五行煞炁,遂成了楚维阳修持五行遁法最为绝佳的闭关之地。
而且楚维阳也有着别样的想法,他不吝以最为败坏的局面来猜度五行宗的金丹境界大修士对于自己参悟五行遁法的反应。
万一,万一气机感应过于敏锐呢,万一在自己掌握五行遁法的闪瞬间,便要被金丹大修士隔空锚定呢?
这是诸般预设之中,最溃灭的局面,可能会发生的几率很小,但楚维阳也在防备着这最小的几率,一旦被谁以气机隔空锚定,楚维阳便要在顷刻间激活法阵,隔空挪移而去!
许也正是因为有着法阵的兜底,楚维阳的心境很是踏实,连带着思感与念头也变得前所未有的空灵与跃动。
很快,借着昔日对于《水遁法》那流于表面的熟稔,楚维阳借助着全新视角的启发,很快的真正洞悟了《水遁法》更深一层的高卓义理。
此刻,碧蓝灵光涌现,将楚维阳的身形包裹在其中,只是这灵光不曾飞遁而去,而是浑如一团浑圆的水光一样,虚悬在半空之中,偶然间的灵光兜转之间,能够看到楚维阳的身形像是介乎于虚,介乎于实之间,凌空趺坐,以一种奇异的状态入定观照,洞见真无幻有。
不时间,甚至能够看到更为幽深的法力与灵光在这碧蓝遁光之中进一步涌现。
浑似是甚么天地异象一般,有一口散发着幽深寒气的水潭从楚维阳的身后虚悬而起,内里繁浩水汽翻腾不竭,水潭的石壁上更是有着一道似是栩栩如生的石雕被蒸腾的水汽若萦绕,那水汽像是显照着寰宇诸相,不时间,有着六十四诸卦气韵显照。
更进一步,又有着玄光涌现,陡然间,一道朦胧的幻影显照,在由虚而实的变化之中,显照成九面玄龟的身形,周游之间,复又落在楚维阳的身下,浑如那玄龟法台一般,将楚维阳的身形稳稳地托举在悬空间。
几乎就是在楚维阳初涉身融五行之修法的第一瞬间,《水遁法》的意蕴便打入了楚维阳的五行道法之中,几乎像是自然而然的牵引,教《云霁经》的寒潭与演灵咒的玄龟相继演化与显照。
紧接着,在这种有形的外象显照的同时,磅礴而朦胧的意蕴更是深入了楚维阳水行之道的义理与根髓之中。
霎时间,是《道衡图》的部分义理被激活,那是水行之道之中,形与神相合一的蜕变与升华,在教《道衡图》本就高卓的义理愈见得圆融。
继而,这种蜕变与升华的蒸腾气机,更是冲霄而起,灌入楚维阳天顶的闪瞬间,便接驳上了《道衡图》!
浑似是,一法通,而诸法皆通此道!
只是不等楚维阳于此般一气贯通之间有甚么曼妙的感触,下一瞬,楚维阳的身形一晃,便从这种玄景之中跌落。
嗡鸣声中,楚维阳甚至无法维持悬空趺坐的身姿,而伴随着身形的剧烈摇晃,闪瞬间,则是那碧蓝灵光的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