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依棠留了个心眼,第二天有意无意地在楚然房间周围溜达,想要看一看这位义父的真面目。
然,刘茂林没来,楚然出门了。
宁依棠偷偷跟上,来到乐坊。
乐坊比妓坊那边高雅许多,大堂敞亮,舞台精美,一轮又一轮的歌舞引来连连叫好声。
二楼是包间,居高临下,既能看到歌舞,又能喝茶畅聊,还能点美人作伴。
芳然进了房间,宁依棠紧随其后,从门边缓缓走过。
“芳然见过国舅爷,见过侍郎君。”
“快,过来给国舅爷倒酒。”
“是。”
走廊来来往往的人众多,宁依棠不敢明目张胆地偷听,缓缓走过也只听到这两三句话。
但足够了。
刘茂林的义父是位国舅!
我朝能被称为国舅的无非就是皇后和贵妃的哥哥。
皇后母族高氏,权势顶天,想来不屑跟一个小小侍郎这般亲近。
那么……
宁依棠猛地想起五皇子的母亲淑妃,近日因五皇子得势,晋升为贵妃了!
一切似乎都联系了起来,在这场谋逆案中,获利最大的人是五皇子,他就是
推动冯家走向死亡的幕后黑手!
“啊!”
宁依棠想得太出神,被送酒的伙计撞了一下,差点从楼梯跌落。
“干什么呢!”
“没事没事,对不起。”宁依棠立刻道歉,不想引人注目。
伙计骂骂咧咧地走了,宁依棠深吸了口气,眸光略微一抬,看到了对面二楼风光霁月、夺人眼球的卓煜。
他正盯着自己,身边还有美人作伴,美人柔弱无骨地依着他,恨不得贴上去。
宁依棠磨了磨后槽牙,伏羲殿都容不下他了,要来这香满楼寻欢作乐。
瞪了卓煜一眼,宁依棠匆匆下楼,跑向后院。
“臭男人!”
宁依棠莫名来气,踢了一脚花盆。
“骂谁呢?”
身后猛地响起声音,宁依棠吓一激灵,回过头看到卓煜满眼揶揄之色,闲适地倚在柱子上。
骂人被逮个正着,宁依棠一时又羞又气。
“要、要你管!”
卓煜打量着宁依棠黄透了的脸,眉心拧起来,“真难看。”
宁依棠瞬间冷脸,“不好看就别看,美人都贴身上了,你不好好疼惜,跑出来做什么!”
卓煜抿唇浅笑,“好酸啊,明明是你将我赶走,现在吃的哪门子醋?”
宁依棠……
“我没有!”
卓煜轻轻俯身,凑近宁依棠,盯着她的唇,“吃了这么多苦,骨头硬没硬我不知道,嘴巴倒是挺硬。”
距离太近,卓煜的气息全洒在宁依棠脸上,她慌乱地退了几步。
卓煜抬脚一跨,走到宁依棠跟前,近到胸膛都快顶着宁依棠鼻子了。
宁依棠浑身不自在,转身又躲了两步。
卓煜一扭身跟上,非要贴着宁依棠。
宁依棠再躲,卓煜继续跟,直把宁依棠逼到墙根下。
“你干嘛!”宁依棠气道。
“我要看看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有没有后悔抛弃我?”
“才没有。”
宁依棠继续嘴硬,但眼尾已经红了。
宁依棠以为她已经吃了足够多的苦,见识了足够多的黑暗和险恶人心,可香满楼的这些日子,她每日走在刀尖上,提心吊胆,身心俱疲。
撑不下去的时候,脑海中不受控制地会浮现一个人,嘲笑她的自以为是和无能。
卓煜一手抵墙,将宁依棠困在怀里,一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跟他对视,眼眸柔情似水,“是没有后悔,还是没有抛弃我?”
这话问的怨念满满,卓煜还爱宁依棠,还想着她,从来没有放弃她。
宁依棠浅浅咬唇,她觉得自己不配,不值得卓煜这样的人物追着不放。
看着卓煜温柔的眼眸,宁依棠心口紧紧收缩,泪盈于睫,颗颗滴落。
泪珠落在卓煜的手心,更是滴进他的心里,他怎么会不知道她过得多难。
卓煜的唇落下来,宁依棠瑟缩了一下,久违的触感和爱怜,让她想起她们曾经那些甜蜜痴缠的岁月,与这浓墨的黑暗孤寂形成鲜明对比。
卓煜的怀抱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他的吻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勾起宁依棠所有的贪念。
她忍不住抓住他的衣服,靠近他,直到呼吸枯竭。
宁依棠伏在卓煜肩头,目眩神迷,浅浅喘息。
卓煜抱着她,顺着她略显干涩的头发,“棠棠,跟我走吧,我不会让你活在阴暗里。我一生死兄弟是禹城郡守,一生无儿女,我将你记在他名下,从此以后你就是郡守女儿,荣宠加身,再也不会受苦,受人欺凌。”
“可我是罪奴,三年不得脱籍。”宁依棠神色黯然。
卓越却道:“宁依棠这个人会死在这里,这世上再也没有宁依棠,只有郡守女儿!”
宁依棠愕然。
卓煜的提议实在诱惑,宁依棠疯狂心动,可……
“冯家人呢?”
卓煜略无语,“你管他们做什么?冯家没有养过你一天,他们的生与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宁依棠无法反驳卓煜什么,可她的心在犹豫,飘忽不定。
“宁依棠,你自己不觉得你如今这个名字都很可笑吗?宁不是宁,冯不是冯,丢弃它,开始新的平静的生活吧,这不是你曾经一直想要的吗?”
卓煜低沉的嗓音带着魔力蛊惑宁依棠的心。
把宁依棠送走不是卓煜最想要的结果,却是眼下最好的办法,赐婚圣旨马上就要下来了,宁依棠知道了肯定又要闹性子,更不愿意听卓煜的话,但只要宁依棠远离了京城,她便不会再知道这些。
大不了,就是卓煜辛苦一点,多找机会去见她。
宁依棠并没有想得这么远,她动心是因为最近的生死一线让她认识到了她的力量太微弱,她太累了,想要有个依靠。
但宁依棠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她抓住卓煜的胳膊,认真说:“逃避不是最好的办法,我已经查清楚了,二皇子谋逆一案全是五皇子在背后谋算,五皇子或许是想要礼部尚书的位置,所以把冯家拉下马,冯家从头到尾都是冤枉的,我们不应该成为罪奴。”
宁依棠还是想替冯家洗清冤屈,这样是最好的。
一说到朝中的事,卓煜就冷了下来,抿唇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