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了,济南城内,美味斋二楼,有着油灯的照亮。
许是因为外面的兵临城下,平日里这个时候显得热闹的美味斋,如今人却是很少,只有四五桌吃饭的客人,而且这些人显得有些安静。
刘麟和关胜来到了二楼,楼上的二十几人下意识地朝两人望了一眼,然后立即收回了目光,继续各自闲聊。
“关将军,刘将军,来,这边请。如今女真人兵临城下,两位将军担这守城重任实在不容易,我们掌柜说了,这一顿不收两位将军的钱,好吃的菜随便点。”
“那便替我谢谢你们掌柜了。”刘豫接话。
店小二客套说:“刘将军客气了,这是应该的。”
店小二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张木桌前相对落座。
没多久,饭菜上来了,四菜一汤。
没有酒,如今这样的局面,也不该饮酒。
两人动了筷子,没多久,关胜便感觉有些头晕,有些乏力。
他摇了摇脑袋,然后扶起了额头。
猛然的,他预感到了不对,抬头望向了坐在对面的刘麟。
视野变得有些模糊,只听刘麟关切地问道:“关将军这是怎么了?”
关胜猛然起身,看着刘麟,说道:“你,你在饭菜里下了药。”
刘麟见药力起效果了,也就不装了,淡淡说道:“那又如何?关胜,你今日必死,怪就怪你要与我父子二人作对。”
“你……你父子二人,投敌叛国,不得好死。”
关胜咒骂。
“不得好死的人,是你。”刘麟淡淡冷笑说着,然后暴喝,“动手。”
刘麟话落,周围二十多人猛然抽出藏在桌底下的长刀,杀向关胜。
最先靠近关胜的那人一刀劈向关胜,关胜踉跄躲避,那人一刀劈空,劈到了木桌上。
刀身嵌入木桌,那人手上用力,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就在这时,关胜朝那人猛然踢出一脚,那人便被关胜一脚踢飞出去好几步远,身体重重砸在了一张椅子上。
关胜周围,其他人也离得近了,关胜见状,伸手拔出方才嵌入木桌的长刀,对着冲杀而来的人就是一刀横斩而出。
刀兵相触,发出了当当声响。
众人也因为关胜这猛然一记横斩后退了几步,随后又冲杀了上去。
混乱中,关胜挥出一刀,当中一人头颅冲天而起,鲜血狂喷而出,无头尸体随即倒在了地上。
众人见状大惊失色,纷纷退了几步,在关胜周围作对敌之势,警惕着关胜的动作,无人再敢上去。
此时的关胜,药力的渐渐加重下,站姿有些摇晃。
他环视着周围的人,身体冒着冷汗,脸颊上也有冷汗滑落,双眼渐渐闭了下去。
见关胜已经是强弩之末,周围二十多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上前。
关胜身后不远处,刘麟望着地上的无头尸体,又抬头看向了关胜,心中骇然。
他知道关胜实力很强,却是怎么也想不到,纵使中毒,这么多人还是不能立即拿下他。
而且,关胜的身体究竟是多强悍。
中了他下的这毒,居然能撑这么久还不倒下。
不过看来,关胜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某一时刻,关胜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发了疯地向前方之人杀去:“啊……”
一声怒吼下,长刀猛然横斩而出,当中一人直接被一刀斩死。
也就在这时,后方一支弩箭射向了关胜的后背。
弩箭破开关胜身上的皮甲,嵌入他的身体。
关胜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转身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便看到了举着手弩瞄向自己的刘麟。
“刘麟,我杀了你……”
关胜呐喊着,似乎丧失了理智,提刀就要冲向刘麟。
刘麟见到关胜这副强弩之末的状态,不慌不忙地扣动了悬刀,弩箭飞出,射入关胜的胸口,关胜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见状,连忙上前,朝着倒地的关胜就是一刀一刀挥砍,没有丝毫的留手。
仿佛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野兽。
没多久,关胜便没了气息,血淋淋的头颅被其中一人砍了下来。
然后是头颅的争夺,争得头颅的人来到刘麟面前,兴奋地说道:“刘将军,关胜是属下杀的。”
事前,为了杀关胜,刘麟就下达了一个命令。
那便是谁砍下关胜的头,谁就能获得赏赐。
刘麟看着被提在手上的头颅,嘴角微微上扬,然后说道:“赏,所有人皆有赏赐。”
大刀关胜,卒,是年四十七岁。
翌日,刘豫父子打开城门投降金军,金军涌入了济南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刘豫父子,不敢怒,也不敢言,也无需多言。
济南的沦陷之后,是整个山东的沦陷,黄河以北的惨案,在这片山东大地上再次上演。
刘豫父子所做之事,也将受人唾弃。
八万女真东路军,五万伪军,向汴梁城而去。
队伍最前方,完颜宗望骑着战马,遥望着不远处的一片水泊,那是水泊梁山。
“咳咳咳……”
汴梁城,御书房内,宋徽宗提笔作画,时不时发出咳嗽声。
“官家。”
魏高德的声音从珠帘外传来,似乎夹杂着哭腔。
每次只要听到魏高德这样的声音,宋徽宗就知道,又有大事发生了。
不过已经将事情往最坏方面想的宋徽宗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着急,反而继续作画,淡淡开口:“又发生了何事?进来说吧。”
魏高德闻言走进了御书房,看到了背对着自己作画的宋徽宗。
“官家,女真东路军……过河了。”
魏高德说着,语气中夹杂的哭腔更为明显,眼角,也似乎流出了一滴老泪。
这大宋江山,眼下就要不保了呀。莫非,还要遭遇第二次亡国之仇?
宋徽宗作画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是发抖,再然后是继续作画,淡淡问道:“乾军,是不是已经打过了江陵?”
对于宋徽宗的突然转移话题,魏高德有些惊讶,惊讶宋徽宗对乾军的称呼。
因为一直以来,宋徽宗都称那个势力为叶贼。
不过魏高德也没有多想什么,回道:“江陵城外,两万江南水师全军覆没,城内三万将士未做抵抗,已然开门投降。乾军,无有损失一兵一卒。”
闻言,宋徽宗还是在作画,只是手抖得比之前严重:“两万江南水师全军覆没,乾军无有损失一兵一卒?”
“传回来的消息是这样的,说是乾军火炮射程已然达到了三里之外,且威力巨大,也或许是乾军为了张自己威风,掩盖了事实。”
“一场两万水师的大战,如何能够掩盖?”宋徽宗问道,语气有些生气。
什么事掩盖就算了,这样的大战,掩盖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可是,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就让两万江南水师全军覆没,确实是不可思议。
魏高德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宋徽宗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