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单枪匹马，就是一个人来的。
柳如烟视线聚焦在他身上的同时，姜宴赫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来得很准时。”卡洛琳笑道。
女人扔了副手铐，扔在姜宴赫脚下，“自己戴上，扣在后方石柱的铁链上。”
他一个常年出任务的人，身手极佳。
若是赤手空拳走到他面前，卡洛琳肯定没把握能赢过他。
姜宴赫弯腰拾起手铐，按照她的吩咐，手铐一头拷在自己手上，另一头钉在石柱的铁链上。
“身手如果带了武器最好扔出来，如果我搜到，就把它用在Gloria身上。”
“没带。”
卡洛琳注意到了姜宴赫的目光，跟她说话，那厮也一直看着床上的柳如烟。
卡洛琳从床边起身，“其实你也没有很喜欢Gloria，嘴里说的要娶她，只是为了引我上钩对吗？”
“我的傻妹妹好像信以为真了，还以为自己真的比你的事业重要。”
有的人在一块的时间久了，彼此一个眼神就能懂对方的意思。
他爱国敬业，爱国爱民爱柳如烟。
将柳如烟排在国家和人民之后，她欣慰且满意。
“要我做什么？”姜宴赫看向卡洛琳。
“我联系了父亲，他正在跟瑞典政府交涉。为了Gloria，他会尽可能替我争取时间。”
“目前在瑞典境内，不会有国际刑警对我进行抓捕。我预估，大概能有一周时间。”
卡洛琳一面说一面往前走。
女人左手持枪，枪口轻轻抵在姜宴赫左心口的位置。
“已经压过枪，你别乱动，不然我要是受了惊吓不小心扣动扳机，你就没命了。”
男人垂眸看黑色的枪口。
“你要是走火了，谁帮你办事？”
“你能胁迫老威廉帮你争取时间，难道你还能跑去那个国家杀了你丈夫的私生子？”
卡洛琳的脸色霎时间冷了下来。
女人扬起手就冲着姜宴赫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非常响，她的指甲扎入男人的血肉，在他的下颚处刮出一条血痕。
“卡洛琳！”柳如烟喊了一声。
卡洛琳偏头朝床的方向看，她放缓声音与柳如烟温柔说，“不用担心，我下手不重。”
“泄愤而已，不会真要了他的命。”
卡洛琳往后退了两步，女人随手在一旁的桌子上拾起那根自带的鞭子。
“我听说国际监狱里严刑拷打重犯的时候，其中有一个刑罚就是鞭挞。”
“作为国际督查顾问，姜先生有没有在现场看过这类刑罚？”
“看过。”
男人唇角溢出了血，血滴与下颚的血痕交织在一起，顺着下巴滴落。
“那姜先生不妨估量一下，我动起鞭子，跟国际监狱对待刑犯的相似度能达到多少。”
“啪”地一道鞭声。
细听之下还能听见皮开肉绽的声音。
远处坐在床上的柳如烟死死地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再发出半点声音。
她此刻就算求姜宴赫离开，他也不会走。
明知道一个人过来会被卡洛琳报复，他还是来了。
“啪！”又是一声。
静谧的废弃屋子里，鞭声尤为抓心刺耳。
卡洛琳就跟打红了眼，见姜宴赫流血她就兴奋刺激。若是没有他，她又怎么可能会被抓？
姜宴赫死上千次百次，也是死有余辜！
“卡洛琳。”柳如烟喊了她一声。
她的声音轻缓，往细了听才能听出语调里的颤抖。
“卡洛琳，你有没有想过卡兰庄园里的人？你和华森的儿女，你的孙儿孙女。”
“你多打一下，他身上的伤口多一道，我回了威廉庄园，就把卡兰庄园所有人都抓了。”
“他流了多少血，让你的子孙每一位都十倍还回来。”柳如烟补充道：“连你最小的三岁孙子也不放过。”
卡洛琳冷笑了声。
她动作停下了，转过头看向床上的女人。
“你不是这么恶毒的人，你很善良，你不会这么做。”
“人都有底线，谁能善良一辈子？”
卡洛琳握着鞭子的手紧了。
“就他？”卡洛琳轻嗤，“Gloria你的底线真廉价，真让人看不起。”
“你又有多高尚？”柳如烟注视她，“为了华森你扭曲了二十几年，病态的扭曲真让人看不起。”
卡洛琳狠狠地将手里的鞭子甩在地上。
她不是第一次知道柳如烟这样牙尖嘴利，上次给老威廉下毒，柳如烟就刺激过她一次。
平日里温驯善良的小白兔，生气的时候也会挠人。
卡洛琳扫了姜宴赫一眼，“算你命大。”
她往床边走，在柳如烟身旁坐下。女人抬起手，冰冷的枪口抵在柳如烟太阳穴上。
卡洛琳：“你需要去做一件事。”
“近期十五国联合会晤，他作为A国的外交官，一定会随着参加会议。”
“你是督查顾问，不需要邀请函就能进入会晤现场。我要你当着全球摄像机的面，把他杀了。”
“我要记录下历史性的一刻，让所有人看清他被杀的样子，最好让华森在地底下死不瞑目。”
卡洛琳低头摸了柳如烟的脸，“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如果我没有在全球直播的会晤视频上，看见他身首异处的样子，我就带着Gloria一起死。”
“反正我也是死刑了，临死拉上Gloria垫背，一点都不亏。”
卡洛琳从口袋掏出一把钥匙，手铐的钥匙。
“你有十秒钟的时间考虑，十……”
“我答应你。”
几乎是同一时刻，卡洛琳的数一出口，姜宴赫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柳如烟望着石柱前的男人。
她看着他，话却在问卡洛琳：“你要他在国家会晤的直播中杀了那个人，那他后半辈子的后果是什么？”
“国际监狱服役。”卡洛琳坦言。
“那我怎么办？”
“Gloria，他不值得你喜欢，父亲会给你找一位门当户对的贵族，你会很风光地出嫁。”
“跟着他没前途，你永远都不会是他心里的第一位，他心里只有国家利益。”
“如果哪一天你们的国家发生动乱，他不会最先考虑到你，而是无条件服从国家的安排。”
柳如烟看着姜宴赫，唇角渐渐有了弧度。
也许卡洛琳喜欢病态偏执的爱，喜欢用笼子囚禁华森，让他半步都不敢离开她。
可是柳如烟不一样。
从一开始她爱的就是爱国敬业的姜宴赫，她喜欢他的民族气节，为了国家利益不畏生死的样子。
她觉得这才是男子该有的气概。
她在他心里能排在国家之后，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
“我们那年七夕节定制的那对吊坠，你还留着吗？”
姜宴赫点了一下头。
见他的回答，柳如烟也扬了一下眉眼。
她也还留着呢。
曾经在七夕节的孔明灯下，姜宴赫对她说：“在职期间，我会率先完成工作任务，其余时间都是你的。”
“等年限到了退居后位，不需要再前锋冲阵的时候，我随叫随到。”
他说，跟他在一起的前十年享受不到普通情侣的甜蜜。
因为他经常忽然间就被叫去工作，一趟就是半个月以上的时间。
等他退休了，他的所有时间都给她一个人。
“……”
柳如烟侧目看着卡洛琳：“姐姐，我在京城与他朝夕相处了近一年。”
“那时候我就知道，倘若有一天被他抓的刑犯刑满出狱，找他报仇的话，他的家人肯定是首选。”
“早在决定开始接受他的时候，我就有想过被要挟的一天。”
“我说了，你没办法胁迫他。”
一个非常短的时间，卡洛琳只看见柳如烟冲她笑了一下。
柳如烟那只没有被拷住的手，速度极快地扣动了卡洛琳手中黑枪的扳机。
她这般干脆利落的动作，从容不迫赴死的样子，卡洛琳许久都没回过神。
扳机扣动，但枪声并没发出来。
“宴赫，空枪！”
柳如烟话音响起，几乎是同一时刻，男人猛地挣脱了手铐。
冲上前的同时拔枪指着卡洛琳。
废弃屋子楼下，传来无数脚步声。
林智周青率先冲上楼，举着枪朝屋子里走。
见卡洛琳被制服，林智即刻走上前，摁住女人的肩膀，将她双手朝后铐了起来。
“老实点！别乱动！”林智将卡洛琳拉扯起来。
女人垂着脑袋盯着姜宴赫，冷笑了声，“你捡到了宝了姜先生。”
姜宴赫没理会她的话，男人将拷在柳如烟手腕上的手铐解开，将她从床上抱下来。
“Gloria，姐姐说过不会伤害你。”看向柳如烟，卡洛琳眼神温柔。
站在姜宴赫怀里，柳如烟看着几步外已经被制服的女人。
如今这遭被制服，她不会再有机会活下去，接受审判也只会是死刑了。
“空枪。”柳如烟重述。
她当时看着卡洛琳将子弹装进弹夹，这把枪也是压过枪，子弹上了膛的。
卡洛琳眸光温软，她说：“姐姐怎么会拿有子弹的枪抵在你头上？”
“还记得我们刚见面那天吗？姐姐说过你在威廉家会很幸福，我是威廉家第二个爱你的人。”
第一个自然是老威廉了。
再看向姜宴赫，卡洛琳的眼眸阴冷无比，“但凡Gloria少偏袒你一点，我就成功了。”
她在来的路上就在赌。
卡洛琳知道自己无法对柳如烟下手，她便赌这一次的胁迫。
如果赌中了，那华森的私生子必死无疑，姜宴赫也会被终生圈禁，多划算。
可惜，没赌中。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像Gloria这样为男人牺牲的傻女人。
“走！”林智周青押着卡洛琳离开。
望着卡洛琳的身影消失，柳如烟心里有一股不上不下的复杂感。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
一直到有粘稠的血液滴落到她的手背，柳如烟才意识到姜宴赫还受了伤。
女人连忙伸手扶着他，“先去医院。”
离得近了，柳如烟偏头就看见了他胸膛上的两道鞭伤。
衣衫都裂了，隐约可见里面的伤口。
“不是很严重。”
柳如烟抬起头，就对上男人嬉皮笑脸的样子。
严肃的关头一过，他就成了这副痞样，特别欠打。
柳如烟就着他低头的姿势，女人伸手就捏了一把他的腮帮子。
“嘶——”姜宴赫吃疼重重闷哼了一声。
“不是不严重吗？你喊什么喊？”柳如烟松了手，仔细扶着他往楼下走。
卡洛琳下手非常狠，那一巴掌把他唇角都打得开裂，下颚被指甲刮出来的血痕也很长。
端头都落到了脖颈处。
“你觉得会不会落下疤痕？下巴那道血痕那么长。”柳如烟问他。
“可能会有一点，我不像郁景州那样的不留疤体质。”
柳如烟点点头，“那你会变丑吧？”
姜宴赫：“……”
-
瑞典私人医院。
医生在听见有受伤病患入院的消息，匆忙赶到病房。
在看到姜宴赫那刻，医生想给自己注射一只安乐死的药剂。“……”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给姜宴赫注射。
“修养三个月，好不容易把腿上的伤治好了，现在身上和脸上又弄了伤。”
“想给医院送钱可以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没必要这样做，害人又害己，真的没必要。”
姜宴赫：“……”
一旁的柳如烟也：“……”
“医生，麻烦您看一下他的伤口，这次他是不小心的。”
医生戴上消毒手套，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剪开男人伤口处的衣服。
“Gloria小姐，这次算我麻烦您，在姜先生治疗期间，您亲自过来看着他吧。”
“上次一大批警察来了医院，吓坏了好些病患，医院的生意都差了很多。”
“而且姜先生是一位极其不听话的病人，他好像只听您的话，您就别让我夹在中间为难。”
“有时候查房我都想在姜先生输液管里加安眠剂，这样他就不会吵到我的耳朵了。”
柳如烟：“……”
林智：“这次姜局需要治疗多长时间？”
医生仔细看着伤口，“至少三个月。”
周青：“我可以先回京城吗姜局？”
林智举手，“我也想和周青先回京城，姜局等您痊愈了我们再来接您。”
“在瑞典生活不习惯吗？”柳如烟善意发问。
“不是的Gloria小姐，您给我们提供的衣食住行都是最佳的，但是我和周青真的受不了姜局了。”
“尤其您不来看他的时候，他就喜欢抽风。”
林智被姜宴赫瞪了一眼，男人闭上嘴，立马转身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