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理,如今的柳如烟不差钱,准确来说她目前很有钱。
爆红后商业价值剧增,高片酬的剧本和高额广告费拿到手软。
“我们的观念不一样,在你们眼里像鸡毛一样轻的事情,在我眼里需要再三考虑。”
“文化底蕴也不一样,你们多种语言随意切换,我连最基本的英语交流都有障碍。”
“你们会各种乐器、品酒、赏画、骑马、击剑,我只能站在边上傻傻地看着。”
“事业上我帮不上他,工作上我帮不上他,人际关系交往上我不仅帮不上,还会让他成为你们圈子里闲谈的对象。”
柳如烟抬起头。
远处夜空上悬挂着一弯明月。
月光皎洁,十分好看。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比我更让他动心的女人出现,我将变得一文不值。”
“九哥,你的家族很强大,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日后你的婚姻不幸福,主动权都握在你的手里。”
“你不会被丈夫抛弃,你有话语权,你甚至能够让你的丈夫身败名裂。”
“可是我不能,我什么都没有。”柳如烟转过头看向姜九,“我唯一能赌的,就是姜宴赫爱我这副年轻容貌的持久度。”
“当然九哥,我相信郁先生足够爱你,爱的是你的人。”
姜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起来瘦瘦小小,文文静静没有任何心思的柳如烟,其实想的比谁都长远,比谁都清醒。
因为她二十二年的人生,从未有过梦幻的享受。
现实的生活令她比普通人的头脑更现实。
姜九抬起手,轻轻地摸了一下柳如烟依旧平平的小腹。
还没有显怀。
“我是她的亲姑姑对吗?”
柳如烟与姜九对视,笑着点了点头,“是。”
“帮我保守秘密好吗?”柳如烟问。
“好。”姜九收回手,“但是你出国得让我知道你的地址,保持跟我的联系。”
“嗯,我会的。”
-
姜弘深在做夜宵,姜九便打算晚一些再离开安园。
半个小时前唐秀雅拿来两个石榴,扔给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姜宴赫,命令他亲手剥了。
此刻男人剥了差不多了。
唐秀雅:“你给烟烟送上去,并跟她赔礼道歉,得到了她的原谅再下来,否则你以后就不要再回安园了!”
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女孩子吵架,还说出那般刻薄的话!
没有半点绅士风度!
姜九睨了姜宴赫一眼,不屑地移开了眼神。
“姜九你那是什么眼神?”
晚上跟柳如烟一起散步回来,姜九见到他就是一张臭脸,那脸上就差写着一行:“渣男远离本公主。”
“看你不顺眼的眼神。”姜九头也不转。
“你……”
唐秀雅一抱枕就扔在姜宴赫身上,“你什么你?傍晚跟烟烟计较,现在还要跟你妹妹吵架是不是?”
“赶紧上楼送石榴,送完了赶紧走,看见你就烦。”
姜宴赫:“……”
-
柳如烟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正打算吹头发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
晚间回来时唐秀雅伯母说,伯父要做宵夜,估计是管家喊她下楼吃夜宵了。
柳如烟连忙往门口走去,打开房门:“管家我马上……”
视线里装入姜宴赫的脸,柳如烟还未说完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她望着他,定定地望了许久。
直到姜宴赫进了她的屋子,柳如烟才回过神。
她立马跟上去,“姜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姜宴赫环视一圈。
屋子里的家具都是新增的,床边放着安身静气的新鲜百合,每一个小物件都是她喜欢的。
姜弘深唐秀雅当真很宠爱她。
“没有什么事就不能进来了是吗?”姜宴赫折回两步,将房门合上。“这里是姜家,我进哪一间房都可以。”
柳如烟本能看了一眼房门口。
他把门关上了。
这一幕,不禁让柳如烟回想起在半壁江山的那个夜晚。
她走在F区走廊上,好不容易看到了侧门,却被人从背后打晕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间包厢的大床上,身旁还躺着一个男人。
她吓得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
等看清那是姜宴赫的时候,柳如烟摇晃他的手臂,不停喊着他,想将他叫醒。
他睁开眼就钳制住了她的手腕,完全丧失了理智,根本不认识她了。
他撕扯她的衣服,发狠一样地扯。
柳如烟拼命地躲,找准机会跑下床,跑到房门口,拧开门把手那刻——
就被他擒了回去。
他不温柔的时候,远比草原上满月下的野狼更凶狠。
那件事后,柳如烟长达一个月都需要服用安眠的药物才能入睡。
“……”
“可是目前这里是我的房间,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姜先生我希望你出去。”柳如烟说。
她以前文静乖巧,“你出去”这些字眼不会从她嘴里说出来。
也不知道触动了姜宴赫哪根神经,男人脸色沉了不少。
他将手里装有石榴的盘子摆在茶几上,“有男朋友了之后这么洁身自爱吗?”
“我只是在房间里站一会儿,都要明令禁止我出去。”
柳如烟张了张唇,也就顺着他说:“是,佑安不喜欢我跟异性接触。”
每次她说出“佑安”两个字,喊得那样亲密,姜宴赫心里那团火烧得就更旺。
上楼的时候暗示过自己,不要跟她发生言语冲突。
可是在面对柳如烟,面对她言语刺激的时候,他就忍不住。
姜宴赫冷笑:“不喜欢你跟异性接触,你曾经那段历史,跟异性接触的次数还少吗?”
“忘了告诉你,被曝光在网上有关你在南港模特公司的照片,有一部分是我拦截的,我都看过。”
姜宴赫低头看着她,“韩佑安难道没看过那些照片吗?他既然不喜欢你跟异性接触,为什么又会喜欢现在的你?”
柳如烟的脸色完全白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揭开她的伤疤,往伤口上撒盐的人会是姜宴赫。
所以,他其实从与她相识那天开始,就打心底里看不起她。
“……他不介意。”
“是吗?是个男人就会介意吧?谁愿意看见女友曾经躺在别人身下?”
柳如烟嘴唇颤抖了几下。
她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转过头不看他。
女人抬起手指着门口,“我不欢迎你!你出去!”
“好像我很稀罕跟你待在一起一样,不是我妈强迫我上楼给你送石榴,你以为我愿意见到你吗?”
“你要是没这么厚脸皮住进姜家,我也不会见到你。”
姜宴赫抬脚往门口方向走了。
走了两步后他又停了,补充了一句:“这是姜家宅院,你没有说不欢迎的资格。”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姜宴赫面色铁青离开二楼。
彼此在乎的人总喜欢用最刺耳的言语去中伤对方。
好像只要伤到对方一毫,自己心里就会好受一分。
无疑,正在气头上的姜宴赫采取的就是这类百害而无一利的方式。
-
“谁摔门?”一楼客厅里的唐秀雅听到了摔门声。
姜九即刻从客厅跑去二楼。
在楼梯口,她撞上了脸色非常差的姜宴赫。
姜九长这么大,从来没见到姜宴赫这么生气。
人一旦气到极点,仿佛呼出来的气都是冷的。
那一刻,姜九也愣了半拍。
姜弘深端着夜宵过来,见到从面前呼啸走过的姜宴赫。
他喊了他一声:“宴赫,不吃夜宵了?”
没得到回应,姜宴赫已经出了姜家大门。旋即,院子里就响起了他那辆越野车离开的声音。
也正是车声把姜九思绪拉了回来。
女人立马跑上二楼。
-
门“砰”地一声关上。
柳如烟像是被人抽干力气似的,缓缓地倒在地上。
照片在网上曝光后,她曾一度想自杀。姜九救了她,她还认为她是好女孩。
别人怎么说她都可以,柳如烟都能够过滤掉,不在乎那些言论。
可是越是在乎的人,他们的一言一行就越能够影响柳如烟。
曾经那些照片是他拦截的。
他每一张都看过。
他说,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自己的女友曾躺在别人身下。
如果可以选择,谁不愿意从一开始就做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
原来在姜宴赫心里,她柳如烟是如此的肮脏不堪。
“嗯……”倒在地上的女人闷哼了一声。
柳如烟本能伸手捂住小腹。
疼痛令她浑身抽搐发抖,呼吸逐渐不畅。
“如烟?”
“如烟?”
姜九推门冲了进来,见柳如烟倒在地上,女人转头喊:“景州!景州快点,送她去医院……”
柳如烟已经晕过去。
郁景州几步走上前将地上的柳如烟抱了起来。
手指触碰到她双腿挨着的地板时,郁景州感受到了温热的粘稠。
他低头,姜九也在他的注视下低头去看。
血!
“景州快点……”姜九说出来的话都是颤抖的。
郁景州赶忙抱着柳如烟跑下楼。
姜九跟着跑出去。
在二楼走廊上,唐秀雅挡了姜九的路,“怎、怎么了?我好像看见烟烟的浴袍上有血,怎么有血……”
姜九冷静地与唐秀雅说:“妈,如烟怀孕的事情不要对外说。”
说完,姜九立马跑下楼。
想起傍晚姜宴赫与柳如烟在客厅里发生的事。
唐秀雅“哎”地拍了一下大腿。
姜宴赫不会又讽刺柳如烟,将她气得晕倒,还是伸手推了她?
唐秀雅自责不已!
她不就应该让姜宴赫上楼!
“弘深,弘深……”唐秀雅一面下楼一面喊,“去医院,快点去医院!”
-
京城医院。
急救室的灯熄灭,医生走了出来。“有流产的迹象,不过好在送来的及时,孕妇和胎儿都没有事。”
“之后孕妇需要好好调理,安心修养。”
姜九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护士推着病床从急救室出来,柳如烟面色苍白躺在床上。
她是醒着的。
“如烟,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姜九走上前,随着病床往前走。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木讷地躺着,呆呆地望着头顶上方。
护士推着病床离开,姜九没有再立刻跟上去。
柳如烟需要一个人的空间。
她走向郁景州,男人身上沾了一部分血渍,“景州,你去换衣服吧,我在医院守着。”
姜九牵起他的手,“辛苦你了。”
“我等会儿过来。”郁景州低头看她,“别太担心了,医生说了孕妇和孩子都无碍。”
“嗯,我知道。”
郁景州离开后,姜九去了柳如烟所在的病房。
她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便出来了。
走廊上,姜弘深唐秀雅朝这边过来。夫妇二人步履匆忙,神色紧张。
“九儿,烟烟怎么样了?”
“在房间里休息,有流产的征兆,好在都没事。”
姜九拉住唐秀雅,“妈,她现在不太想见人,就让她自己躺着休息吧。”
“这个姜宴赫,让他送石榴道歉,他非但没有道歉,还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糕!”
“妈,如烟是自己摔倒的。她洗了澡,脚下打滑就摔倒了。”姜九解释道。
“可是当时姜宴赫确实脸色不好,他们两没有吵架吗?”唐秀雅不相信这个理由。
姜九摇头,“这件事与别人没关系,是如烟自己不小心。”
“您和爸爸要是跟哥提起,不要说如烟差点流产,就说她摔了一跤进了医院。”
“免得他自责,本来这件事就跟她没关系。”
唐秀雅与姜弘深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同样语塞的还是姜九本人。
这些话都是她进病房后,柳如烟亲口跟她说的。既然是柳如烟的意思,姜九也只好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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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烟在医院住了三天,第四天办理了出院手续。
“烟烟,真的要搬出安园吗?我已经吩咐了管家,以后不让姜宴赫进门,不让他惹你生气。”
唐秀雅姜弘深待她好,柳如烟真心诚意感受到了。
“伯母,我工作上的事情已经清零了,我这几天要准备出国的手续。”
“住在安园就不太方便,而且我也需要整理一下自己在京城的东西。”
听她话里的意思,是不打算再回来了。
“以后就定居国外了吗?”唐秀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