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市区高档公寓。
谢浔盯着屏幕上的消息,期待了一整天的心瞬间跌进冰水里。
苏落:【这边有事耽误了,恐怕要过几天再去找你啦。】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拉菲,倒了小半杯,轻抿一口,然而胸腔的失落感并没有缓解多少。
桌上手机忽然震动,是个陌生号码。
“hello, room service?”
那边响起一道闷闷的女声,似乎刻意压低了声线,甜腻暧昧。
“No, thanks.”
谢浔面无表情掐断了通话。
没一会儿,震动又响起,他瞥一眼,不理。
然而那边每隔几分钟就打一次,不依不饶,他胸腔里噌的窜上来一股火。
谢浔扯了扯领口,飞快接通电话,劈头盖脸训了对方一顿。
他脸色冷凝,口吻凌厉严肃,那边也没打断他,就这么一直听着,直到他讲完,听筒里传来了熟悉的中文:
“哎呀,意志很坚定嘛。”
谢浔一愣,面上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大步走向玄关,猛地拉开房门。
“你不是说……”
话音被阻断,那只果绿色的行李箱滑进了屋里,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脸,软糯的一团已经扑进他怀中。
一头青丝染着栀子花香蹭过他鼻尖,她熟练地盘上他,墨绿色的裙摆层层叠叠如荷叶一样绽开。
谢浔托住她,一脚勾上了房门,又将人往上颠了颠,让她高过他的头顶。
“想我没?”
女人双手环住他脖颈,垂眸喃喃问。
她与他额头贴额头,一下下啄他的唇,目光黏腻,带着钩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拖进去。
谢浔低低笑着,一边加深了这个吻,一边向卧室走去,直到床垫一塌,两人滚做一团。
须臾,空气中响起衣服摩挲的声响,大手撩起裙摆,旁边的手机又开始震动。
他充耳不闻,刚想继续埋下头,就被苏落踢开了。
小女人咯咯咯笑的不停,一轱辘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对波光流转的浅眸,直勾勾睨着他。
他捞过电话看了屏幕上的号码,极不情愿地向外走,转身前还瞪她一眼。
客厅传来男人流利的法语,苏落也听不太懂,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下了床。
这是一间二百多平米的大平层,视野极好,家具装潢全是冷灰的色调。
公司有些事要回去处理,临走前他给她留了张卡,嘱咐她别跑远。
苏落乖乖点头,送他下楼后,准备找个地方吃饭。
公寓下就有一家装潢浪漫的餐厅,门口围着很多人,正围观着花艺展品。
这里气候宜人,土壤很适合鲜花生长,姹紫嫣红的花材并不稀缺。
展台上,专家们正品评选手们的作品,没人在乎丢在角落里的废弃花束。
看着角落里开的正艳,被采摘下来,却不能物尽其用的花朵,苏落微微蹙眉。
四下看了一圈儿,终于找到一只破碎的篮子,于是,她蹲下来,开始一枝枝拾捡花枝。
半晌,视线中出现一双米色高跟鞋,再往上是一双修长的腿。
一身着华服妆容精致的美妇,正居高临下打量着蹲在地上的苏落,眼底满是审度,目光如有实质。
苏落漫不经心瞥她一眼就不再理她,手上继续动作,仿佛她是空气。
阳光下,女孩儿纤白的指挑起一束枯枝搭在篮子底部,然后是粉瓣白蕊的非洲菊,紫色的桔梗,香槟色玫瑰,柔白康乃馨……
不一会儿,篮子里已是色彩斑斓。
美妇何曾受过这样的冷遇,忍不住轻咳一声:
“我是谢浔的母亲。”
苏落指尖微顿,轻嗯了一声,这回连看都不看她了。
美妇一噎,没想到自己亮明身份后,她居然不诚惶诚恐巴结自己,反而让她等。
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良好的教养还是令她静静等待,仔细观察着女孩儿的一举一动。
花艺不仅能体现一个人的审美,还能反映出心境。
她神情专注,并没有因为手上的花材是废弃的剩料而马虎,对待每一朵花都很温柔。
姿态慵懒,丝毫不见局促,举手投足间的从容并不是装的。
难怪能迷的儿子辨不清利害关系,放弃与林家的联姻,而选择她这个毫无背景,“一贫如洗”的“平民”。
美妇暗暗点头,尽管不情愿,却还是在心底给她打了八十分。
最后,她微调了下花枝的位置,使得视觉上本有些杂乱的布局舒展开来。
见她收尾,美妇这才把视线挪到花篮上,不由一怔。
虽然这篮子里的花材并不名贵,但锦簇又兼顾了留白,乱中有序,达到了某种可贵的平衡。
她板住了脸,言不由衷地评价道:
“废料就是废料,哪怕造型再别致,也难掩廉价。”
苏落状似没听懂她的暗讽,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淡淡道:
“换个地方聊吧。”
说完,她捡起地上最后一支玫瑰,不寒暄也不讨好,自顾自进了旁边的餐厅。
美妇不可置信盯着女孩儿潇洒的背影,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见对方已经进去,她也只能跟着进了店门。
“噗……你这伶牙俐齿的儿媳妇居然也有吃哑巴亏的时候啊,拿钱来。”
店内雅间里,一位老太太对一个老头摊开手,笑的一脸得意。
然后,就见老头极不情愿地掏出一张纸币塞她手里,目光盯着前头的情况: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我倒是想看看这姑娘能撑到几时。”
两人满头银丝一丝不苟,衣着大气考究,一举一动都带着贵气。
那边,美妇与苏落面对面坐下,见她一点不好奇自己的来意,美妇忍不住先开口:
“你们也没在一起太久,现在断也能轻松些,”
说完,她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扭开钢笔刷刷写了一串零,推向前方,
“水晶鞋看着华丽其实并不好穿,拿上这笔钱离开他,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更适合的人,生活无忧地度过一生。”
果然,她话音刚录,就见女孩儿毫不挣扎地接过了支票。
虽然早知道结果,但不知怎么,美妇眸中还是闪出一丝失望。
屏风后,暗中观察的两人也暗叹一声。
老头对着老太太摊开掌心,老太太撅起嘴把刚得的一张钱拍在他手上,一脸惆怅。
然而,下一秒,老太太双眼一亮,猛的把钱又抽了回来。
老头一愣,就见那边的苏落只看了一眼支票,就毫不心疼地撕碎。
美妇脸色一沉,半晌,了然地点点头:
“你一定觉着我在用钱侮辱你的人格,你这样的女孩儿我也见过不少,内心已经动摇了,面子上放不下罢了。”
她一副已经将她看透的样子,姿态依旧清高。
苏落静静与她对视,唇角一勾,流露出一丝轻嘲:
“您儿子就值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