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赖了一会儿床才起来,踩着拖鞋去厨房开锅盖一看,容景给她留了水煎包。
盘子上还有一张便条:
【按时吃饭。】
后面画着一颗蹩脚的爱心,苏落眉眼弯了弯,心头一暖。
将食物加热后,想起教授说过要荤素搭配,她又倒了杯橙汁,抿了一口,凉巴巴的。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她却感觉大厅空旷,没有容景就连胃口仿佛也打了折扣。
吃完饭,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后,苏落换了身衣服,无所事事歪在沙发上愣神,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
两小时后,云朵朵拎着大包小裹出现在别墅前。
寒风中,她瞪着一双葡萄大眼,惊奇地看着眼前豪华别墅,心里不由感慨:
果然,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都抵不住物质的诱惑啊,怪不得苏落不要楚颂了。
门开了,云朵朵换了鞋,苏落无比自然地拉过她的手坐下。
“吃饭了吗?”
云朵朵点了点头,刚才还有点忐忑,见到她就不再拘谨了,整个人瘫在沙发上盯着巨大的水晶吊灯,一双葡萄大眼眼睛瞪得如铜铃。
见她不饿,苏落还是端来一杯热牛奶递向她,然后,靠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有记忆的?”
云朵朵喝了口牛奶,透过玻璃杯边缘看向她,一张小脸皱巴巴的: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时不时会混淆现实,最开始还以为自己神经错乱都不敢对别人讲的,真是吓死了!前不久才确定那是五年后的记忆…”
苏落点了点头,轻拍拍她的手背,眼里含着细碎的笑意,声音略微哽咽:
“能再见到你,真好。”
说着,抱住了她的肩膀。
云朵朵伸手回抱住她,眼眶发红,半晌,她才抽噎着从对方肩上抬起头:
“按照世界的轨迹,五年后咱们会参加恋综,到时你会遇见楚颂。
那…现在这个男人,他叫什么来着?到时候你要拿他怎么办啊?”
苏落双手撑在沙发边缘,屁股在上面颠了颠,歪头看向她,目光晶亮有神:
“你说的那个男人,他就是楚颂。”
空气一凝。
云朵朵差点被口水呛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目光呆滞:
“楚颂整容了?!”
不对啊,体态和气质也不像啊。
苏落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潋滟的浅眸慵懒地眯了起来,喃喃道:
“无论他是谁,是不是叫那个名字,长成什么样子,我爱的那个人至始至终都是他,无比笃定。”
云朵朵心里一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转瞬,一双葡萄大眼蹭地窜上了八卦的小火苗,暗戳戳瞄向苏落的领口,查看有没有蛛丝马迹。
苏落闷闷笑着,不轻不重地拍了她一下,甜蜜地勾了勾唇:
“我家教授说,婚前那个逾矩。”
云朵朵一呆:“你们都同居了,天天守着你这么个大美人儿他居然不动心?他是不是不行啊?”
熟悉的话语令苏落想到了五年后,云朵朵也是这么为她出谋划策的。但这次,她一点都不急,只要和容景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也莫名心安。
苏落打开了电视,两人时而追忆有趣的过往,时而唏嘘感慨,只觉恍然隔世。
半晌,苏落眼睛一亮:“想不想见一下芷菡?”
闻言,云朵朵险些被薯片卡住,惊的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于是,又过了一小时,徐芷菡出现在了别墅门外。
她的反应比起云朵朵好不了多少,震惊地差点惊掉下巴,一见到苏落就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进来再说。”
苏落接过她手里的蔬菜水果,从玄关鞋柜里为她拿出了一双拖鞋,熟门熟路的样子看的徐芷菡啧啧称奇。
“好啊,你瞒的我真紧啊!居然都住进容教授家里了,怪不得那天你问老男人什么的,说,你跟他进展到哪一步了?”
徐芷菡正要往下逼问,忽然发现旁边站着一个可爱的女生,对方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她。
居然还…哭了?
等徐芷菡把扑上来的云朵朵扒拉掉,时间已经过了足足五分钟。
云朵朵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上下打量着,把徐芷菡看得头皮发麻,那种目光与最初和苏落相遇时如出一辙。
然而,毫无缘由的,她并不厌恶这个女孩儿的接近,仿佛面前的两人都具有极强的亲和力,与她气场合拍,完全没办法排斥。
接下来一小时,苏落被迫将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两人,云朵朵与徐芷菡环抱住自己的膝盖窝在沙发上,两双眼睛布灵布灵听的津津有味。
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饥肠辘辘的三人从厨房拿出了鸳鸯铜锅。
加水,放底料,备菜品,没一会儿,热腾腾的火锅就端了上来。
氤氲的热气飘了上来,冲淡了室内的孤独,窗外的雪花还在敲打玻璃,映衬的屋内更加暖融融。
三个女孩儿一边吃一边聊天,笑声不断的消磨了一下午。
直到月亮爬上树梢,云朵朵与徐芷菡在玄关换鞋,苏落有些不舍,提议道:
“要不你俩今晚住这儿吧?这么晚了,附近不好打车。”
云朵朵眼睛一亮,小鸡啄米式地点了点头,欢呼一声,抱着苏落的脖子摇了摇,然后蹦蹦跳跳脱鞋进屋了。
见状,徐芷菡犹豫了下,小声问:“会不会不方便?”
苏落揉了揉圆鼓鼓的胃部,拿起手机扬了扬,就往阳台走。
没几秒,容景那边就接通了电话。
坐了几小时的飞机终于到达京都,到了酒店安顿好学生后,容景正打算洗澡,苏落的电话就接了进来。
几乎是一点开屏幕,男人的嘴角就不受控制的向上扬起,一双黑瞳流转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今天过的怎么样?”
容景声音温柔,其实他很想问,她有没有想他,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苏落含糊地应了一声就直奔主题:“下午有朋友到家里玩儿,我想留宿她们一晚,好不好?”
容景用浴巾擦着头发,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下一秒,眉头忽然一蹙,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苏落心下好笑:“女生。一个是我室友,另一个你也见过,在超市。”
容景哦了一声,彻底放下了心,嘱咐她别疯太晚就挂断了电话,进了卫生间。
电吹风嗡嗡的声音响起,吹起凌乱的刘海儿覆住了眉眼。
浴室暖融融的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刚洗完澡,整个人清新的芝兰玉树。
盯着镜中自己的脸,容景惊觉自己居然还在笑,他连忙收敛住了神色,可眼底的愉悦却怎么也藏不住。
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
无时无刻的思念,因为对方一个眼神而魂不守舍,因为对方一句话而介怀良久。
如同一只风筝翱翔在蓝天,不管飞的多远,另一头始终有一根线牵着。
房门铃声响起,容景穿了浴袍走过去开门,老刘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外: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别躲在房间里啊,一起去看流星吧?”
容景理了理衣襟,不太想去。大晚上的,两个大老爷们儿结伴去看流星?像什么样子。
刚要拒绝,突然想到明晚就要回去了,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找找特色小吃,带给他家小姑娘。
暗自想着,是不是应该给她的小闺蜜们带些礼物,贿赂一下…
于是,两人坐电梯下到一楼酒店大厅,这才发现参赛完的学生们居然都在。
七八个年轻人聚在一起,拿着租赁来的专业设备上了大巴车,不一会儿,大巴司机熟门熟路将他们拉到了山顶。
深蓝色的夜空渐渐被浓墨渲染,碗口大的星子缀在夜幕上,璀璨的夺目。
学生们各自找寻位置坐下叽叽喳喳笑闹着,容景也寻了一处巨石,倚靠在上面。
夜空浩瀚无垠,带着庞大的召唤性,容景双手向后撑着石面仰望繁星,一颗心渐渐趋于平静。
霎时间,无数道流星狂雨般划破天际,点亮了整个黑夜。众人欢呼声此起彼伏,容景却听不真切,如同被隔绝在了另一个维度。
他晃了晃脑袋,不舒服地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地凝视着一颗颗流星,一双黑瞳渐渐放空。
世界一片安静,耳边嘈杂的声音仿佛都被屏蔽了,无数的光华坠入他寒潭般的眸中,不属于他的记忆疯狂涌入大脑…
某个天台上,夜空炸开大片的烟花。容景看见自己蹲下身,提起一只高跟鞋,为那个女孩儿穿上:
“一个月内配合我,既往不咎。”
另一个场景,蔚蓝的泳池边,女人双手环住他的腰间带着他向水面坠去,海藻般的墨发飘荡在碧波中,水面折射出的光线映在她的脸上形成隐隐绰绰的光斑,他与她在水中拥吻,交换着呼吸…
容景闭了闭眼,皱眉抚上钝痛的胸口,心脏跳动个不停。
画面一转,封闭的机舱里响着警报声,周围的灯光明明灭灭。一只冰凉的小手紧紧握住他,在急速下坠的失重感中,容景一颗心骤然揪了起来…
馨香的房间里,女孩儿从身后环抱住他,在他耳边喃喃诉说着缠绵的爱意:
“你问我喜欢你就这么难以启齿吗?是,我说不出口。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如此轻易地爱上了你…”
棕熊与兔子,那块黑帕子,小草与大树,那颗克莱茵蓝的钻戒…
落落…落落……
他的落落……
山顶风很大,吹乱了男人细碎的刘海儿。
良久,容景缓缓打开睫羽,一双黑瞳黯了黯,大脑无比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