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卿也眯眼朝着君湛看去,神情不明。
假时婳则发出一声轻笑,暗红色的眸子波光流转,瞥向大殿方向,嗤笑道:“这种事哪用得着我亲自动手,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说罢,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岸上的几人神色大变,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季锦里惊慌失措去拉旁边的人,“怎么回事?天怎么黑了!”
“谁拉我!”
夏冰转头一看发现其他人都不见了,周围多了好些面目狰狞的魔物,其中一个正抓着自己胳膊张嘴就咬,立即抬腿踹去:“啊——你去死!”
姜浚新茫然看着突然变得陌生的环境,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旁边的两个怪物突然扭打在一起,吓得声音都哆嗦了,“姐夫!将军!你们在哪里?”
“小心!”
时墨抓住姜浚新的肩膀用力一拉,子弹擦着他耳边飞速射出,可姜浚新仿佛意识不到自己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哇哇大叫着拼命挣扎,“放开我!姐夫我被抓住了,救命啊!”
时墨发现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听不到,更不敢轻易松手,免得这小子在惊吓中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但这样抓着也无济于事,那个精英不知道把他“看”成什么了,再次对准扣动了扳机。
时墨一把将姜浚新推开,自己翻身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子弹,抬头就见卫承洵拿着铃站在身后,心里顿时一咯噔。
“时掌门,我没事。”卫承洵赶紧说道:“但其他人好像陷入了幻觉,清心咒似乎不起作用。”
万幸!还有个人保持着清醒!
时墨:“你试着看看能不能把人打昏,我去制服那个拿枪的,这样乱射太危险了。”
他翻身爬起,朝着那个持枪的精英靠近,结果半路被一米二缠住脖颈,这家伙竟然也受到影响,不分敌我的进行攻击。
连它都这样,那江仪——
时墨来不及多想,迅速祭出鉴珠对付一米二,刚刚摆脱了脖颈的遏制,身后又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破空声,他已经尽力去避,还是被射中胳膊,鲜血涌出迅速将袖子染红。
半空中的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假时婳惋惜道:“可惜,没能射中要害,不愧是你看中的男人,反应不错,模样也不错,可偏偏姓时。”
说完看向夏卿也,又别有深意地看向对面的君湛,“一个动了心的女人,就算你把她心爱的人杀了,也不能挽回什么,只会让她更忘不了对方而已。”
夏卿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陷入混战的场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做点什么吗!”
君湛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不甘心和嘲讽,“我记得这些人中有你的徒弟,师侄,不怕他们就这样死了?”
他故意没提时墨,但脸色阴沉,眼神犹如刀子般钉在时墨身上,恨不得从他身上剐下片肉来。
夏卿也语气淡淡的,甚至能听到一丝笑意,“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人还是得靠自己,何况,我相信他。”
这个他,毋庸置疑指的是时墨。
君湛脸色彻底沉下来,“既然如此,那我还是选择要……”
他周身气势暴涨,无数藤蔓从体内冒出来,倏地射出,攻击目标却不是夏卿也,而是旁边的假时婳。
假时婳的身体被藤蔓击中后骤然溃散,却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另一个地方,面现愠怒:“君湛,你是不是弄错了!”
“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君湛阴沉沉地看着她,“虽然我想让那个姓时的消失,但我更在乎的是婳,真正的她杀人绝对不会亲自动手。”
虽然被识破了,但假时婳没有气急败坏,脸上还挂着和刚才别无二致的笑容,“我也没有亲自动手啊?”
君湛:“你直接让他们看到了幻象,这还不叫亲自?”
假时婳:“可我在记忆里看到她也是这样做的。”
君湛冷笑,“一个虚假的东西,居然相信眼睛看到的便是事实!婳做那些事从来不是依靠魔的力量,因为她觉得这样很无趣,想要杀死一个人,她只会用言语引导,让对方自己选择去死,而不是直接制造出必死的局面。借刀杀人和主动去死是两回事,蠢成这样麻烦别顶着我家姐姐的脸,山寨货!”
假时婳露出委屈的样子,“又不是我想用这张脸的。”
接着重新绽放出笑容,“不过你也别急,马上就看不到啦。”
夏卿也刚刚解除了姜浚新等人的幻象,听到这句话立即道:“拦住她!”
君湛反应很快,但假时婳没有实体动作更快,绕开拦在面前的藤蔓,一个闪身冲进红色光柱中。
“不好,她想强行破开封印。”
夏卿也本来打算过去看看时墨的伤势,这会儿也顾不得了,双手迅速变化,结出一个个光印打入光柱中。
之前封印被君湛破坏了七八成,本就岌岌可危,余下的封印再被破除,情花本源就会立即冲破温柔乡的结界,最先遭殃的便是与此地相连的人类,渐渐蔓延到全世界,乃至冥界。
就算他们能在这场浩劫中活到后面,失去活力和色彩的世界又有什么意思。
“对不起,都怪我之前没有看出来她是假的。”
君湛垂着眼眸,满脸自责,其实他并不在乎世界毁灭,甚至觉得和她一同走向毁灭是件幸福的事,但他竟然把她认错了,还被利用差点破开了封印,这点让他无法原谅自己,更不敢奢求什么同生共死。
“我去阻止她!”
君湛决定将功补过,也冲进了红色光柱中。
原本趋于平静的水面再次晃动起来,仿佛湖底埋了炸药,掀起一头比一头高的水花。
夏卿也一边结印维持封印,一边分心看向大殿那边。
幻象解除后,众人才发现自己刚才害怕、躲避、攻击的竟然是自己的同伴,赶紧停下来,只是伤害已经造成,时老被人按在地上摔伤了腿,好像是骨头断了,疼得满头大汗;卫承洵后来对上江仪,身上也挂了彩;其他几人也是灰头土脸,狼狈异常,对比起来,胳膊中弹的时墨反而成了伤最轻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米二飘在半空,不断对着时墨弯腰道歉,“我之前还以为自己勒的是魔物,您脖子……没事吧。”
时墨皮肤白,被勒的痕迹非常明显,一米二清醒后一眼就看出来是自己的杰作,天呐!它居然勒了大人的心上人!立即屁滚尿流地过去道歉。
江仪也在道歉,他对自己伤了眼睛不便的卫承洵非常内疚,把长矛递过去,非要对方往自己身上戳几个洞。
“不必如此,真的不必!”卫承洵拿着长矛哭笑不得,“这是敌人的诡计,并非出于你自身意愿,不用自责。”
话才说完,身后突然传来巨响,震得他耳朵嗡嗡开始耳鸣,然后感觉到脚下一空,江仪竟然将他拦腰扛在了肩上。
隐隐约约他好像听到夏卿也的声音,“快进殿!”
紧接着轰隆隆的水声从头顶传来,仿佛千军万马在奔腾,又像是特大山洪爆发,其他人的声音根本听不清,卫承洵感觉到江仪的身子一沉,似乎又抓起了个人,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水!”姜浚新扯着脖子大叫:“湖炸了!全涌出来了!”
就在刚才,晃荡的湖水突然往上升高,几人还以为是这头浪比较大,谁知湖水越升越高,已经把上方的夏卿也都遮挡不见,宛若恐怖的龙吸水,水流自下而上,水面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浅。
他们所在的大殿虽然地势较高,但也没有高出太多,猛涨的水流很快就超出了大殿的高度,仿佛一堵拔地而起的环形高墙,涨到最高时再也支撑不住,朝着四周猛烈砸去。
这么强的水流,这么高的落差,砸下来内脏都会被拍碎!
夏卿也在高处看得明白,但腾不出手救援,只能让大家赶紧进殿。
先前江仪说过,湖水是从外界引来的真水,不容易控制,但大殿是她意志创造出来的,只要进殿,她就能保证众人的安全。
问题是,来得及吗?
为了看得更清楚,时墨等人来到高地边沿的了望台,从这里进殿需要先上一段长长的台阶,而水浪从天而降不过几个呼吸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