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骠骑将军府。
司马懿难得休沐一日,正在庭院里陪司马师与司马昭练习剑术。
“父亲,我要歇息一会儿,太累了。”
正在和兄长过招对练剑术的司马昭,还没练一炷香就开始大呼已经累了,需要休息。
然后司马昭就耍赖般的将手中的剑插在地上,坐在庑廊下用衣袖擦汗。
司马师看着弟弟耍赖的样子,看了看一旁观看的父亲,不禁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
此时,司马懿对司马昭的态度有些不满,他深知自己这个儿子性格不够成熟稳重,有时做事不能坚持长久,于是便起身借机说教一番。
“今日练习剑术,尚不足一炷香的时间,便口喊疲惫放弃练习。若是一遇挫折,便要放弃,长此以往,这样怎能成大事?”
一旁的司马昭知道父亲又看不惯他散漫的样子,在说教他。
仗着母亲的宠爱,司马昭小声嘀咕道:“还成什么大事?只要皇帝能不猜忌我们司马家,那就已经万事大吉了。哪里还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
司马懿听到司马昭在顶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想要让他感受一下父爱。
但是一想到自己那护犊子的老妻,瞬间便耐心想儿子解释道:“如今陛下刚即位想要掌控朝廷的权力,然后施展心中的抱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会对我有猜忌呢?休要在这里胡乱猜测,若是要让陛下知道了,那才是真正的犯了妄议君王大忌。”
在一旁的司马师见自己弟弟挨了训,连忙向父亲说道:“父亲,昭弟还年轻,估计是在太学里听到别人的议论,便记了下来,刚才口快一时就说了出来,不能当真。”
“这种事情怎么能不经过思考,开口就说呢?今日你我父子之间谈论倒是无妨,就怕他在外面不能控制住自己,犯了大忌,到那时就怕我也救不了他!”
一旁的司马昭此时反驳道:“孩儿怎么可能这么愚蠢,会在外面说出这种话!”
司马懿看着嘴硬的次子,心中想着这些年一直在外处理公务,把他扔到了太学里学习,没想到现在竟如此不稳重,看来得需要他亲自调教了。
现在长子司马师这几年跟随他学习,逐渐可以放手,让他外出为官了。
司马懿突然想到之前交待过司马师不要参与何晏等人的聚会,于是问向长子:“师儿,最近那何晏等人可还找过你啊?”
“回父亲的话,之前平叔(何晏字)等人确实来找过孩儿几次,不过都被孩儿找理由给拒绝掉了。自孩儿多次拒绝之后,他们再也没来找过孩儿。”
司马师一想到平时与自己玩得很好的友人就这样渐渐失去联系,想起与何晏、夏侯玄、邓飏等人一起游玩、饮酒作乐的日子,心中不免有些黯然。
但是父亲的话又不可违背,司马师思考再三只能放弃自己与这些人的联系。
司马懿也看到了长子的失落,心中也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为了司马家能够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他不得不这样做。
“师儿啊,为父也知道这样做对你有些残忍,可是没办法,何晏与邓飏等人一向为陛下所不喜。你也知道陛下多次在不同的场合批评何晏他们所提倡的浮华之风,也就不少的老臣也对这种风气看不惯,陛下迟早会处置这些人的,父亲也不想看着你受牵连,所以你也要理解父亲的苦衷。”
司马师虽然听了父亲的话没有与何晏等人再有来往,但实在是有些想不通,这个问题也困扰了他很久。
“父亲,其实何平叔他们是有真才实学的,不知道陛下为何会如此讨厌他们?”
司马懿看出了长子眼中的不解,于是耐心向他解释道:“你以为陛下真的是看不惯何晏、邓飏等人以及这些人引起的浮夸之风气吗?陛下虽然多次说这些浮华风气不利于士人养成实事求是,求真务实的做事风格,但我看来这只是表面上的意思,其中还有深一层的意思,陛下并没有说出来。”
也许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司马昭也凑了过来,并给父亲和兄长各自倒了杯水,坐在旁边仔细听着父亲的讲解。
“何晏等人的行为我也听说过,曾多次在洛阳城聚众一起臧否人物,对士子们进行评价。他的这些行为让我想起了前朝各郡各乡的一些察举,以及前些年流行的‘月旦评’,经过那些名家大儒评价之后,优异者即可以被推荐做官,差者便失去了出仕做官的资格。就这样那些名家大儒们掌握了士人们做官的权力,朝廷选拔人才渠道就这样被他们所掌握,严重威胁到了朝廷的威严。后来我朝建立后施行九品官人法,逐渐减少察举、征辟等选官方式,为的就是要把选拔官员的权力掌握在朝廷手中,减少地方大儒的影响。你说现在何晏这种行为是不是已经威胁到了朝廷选拔官员的权力?就以陛下的心性,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听到父亲的分析,此时司马师也开始理性思考起了这件事。
此时司马昭则说道:“那陛下为什么不立刻处理何晏等人呢?陛下不怕这件事会越来越难处理吗?”
司马懿微微一笑,说道:“如果说刚即位时陛下对这些人尚且还能容得下,再过一些时日,等陛下彻底掌握了朝廷的大权,只需要一个契机,陛下必定会有动作。陛下绝不会容忍有人从他手中拿走选拔朝廷官员的权力。”
司马师和司马昭听罢,瞬间拨云见日,司马师也明白了父亲的苦心。
“孩儿终于明白了父亲的苦心,孩儿会牢记父亲的嘱托,不会再与这些人有来往。”
司马懿见长子终于解开了心思,心里也舒坦了许多,继续说道:“汝等要记住成大事者该舍弃的就要舍弃,切不可牵连不断。”
“儿等记住父亲的教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