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贫道定义为贤人,用名声来架着贫道,这就是武帝陛下的打算吗?”张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刘彻继续坐在龙椅上,迎着张角的目光,悠哉悠哉的说道:
“怎么?你不是说不做皇帝吗?既然如此,朕便给你这个权力,你可选任一顺眼的刘氏宗室,将其扶为皇帝,朕刚刚感受了一下,刘氏宗亲人数高达十万,这么多人,其中总有一两个是看得过去的吧?”
何止是看得过去,某个长着两只大耳朵的家伙可是从卖草鞋的干到一国之主,甚至一度有定鼎天下的机会。
若不是关羽大意失了荆州,天下说不定还是姓刘的。
见其笑而不语,刘彻微皱眉头,说道:
“还是说,你这个道士刚才是在骗朕?朕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你不可能骗朕。”
“哈哈哈,贫道没骗陛下,贫道的确不想当皇帝,或许换种说法,陛下更能清楚。”
“贫道要让天下没有皇帝,没有贵族,没有军队,人人平等,天下大同!”
刘彻瞳孔一缩,随即毫不留情呵斥道:
“天真!人人平等这绝不可能实现!”
“朕还真看错人了,不曾想你竟如此迂腐,虽然朕有时也讨厌世家贵族,但也不得不承认,帝国的运行必须有他们的管理,必须奴役普通百姓,不然天下定会变成一摊乱象。”
“错了。”张角淡淡道。
刘彻反问一句,“什么错了?”
张角提高自己的声音,眼神亮亮的,“道理错了,全错了,人不该奴役人,无论以什么形式!”
“笑话,天下自夏始,便是如此,以帝役军,以军役臣,以臣役民,这就是天下运行的法子!”
刘彻感觉张角已经疯了,自己之前竟然还相信他是贤人,明明就是一个疯子。
“不,这不是,无论是帝还是臣,这些身份都不该存在,人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作为生产者的人,其他的,都是不劳而获的蠹虫。”张角说话掷地有声,斩钉截铁的反驳道,“人,就是该平等!”
刘彻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轻蔑,作为之前的皇帝,在管理上自然是有自己的心得。
“呵,朕承认你张角有些本事,但就算你能做到一时让人们地位平等,那也做不到永远平等。”
“每个人生下来的天赋便是各有不同,有的人勇力过人,有的人充满智慧,有的人愚笨不堪,当一个人依靠自己天赋收纳到财富后,他必定会用一些手段使得后代继续延续富贵,一代人,两代人,三代人,这是一定的道理。”
“在有了差距后,被你所废除的等级也会出来。”
“除非牺牲天赋过人者的利益去保证那些愚笨者利益,但这样做的话,对前者本就不公平,你费尽心血铸成的平等定当名存实亡。”
听着刘彻的问题,张角不时点头。
不愧是皇帝中的翘楚,目光实在长远,竟然想到了绝对的平等就是不平等。
精通帝王心术的人,何尝不是精通屠龙术呢?
只不过是将屠龙术反着练罢了。
“贫道并不倡导绝对的公平。”
“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贫道要让所有人都有机会选择自己喜欢的领域并且产生价值,喜欢做木工的就去当工匠,喜欢做菜的就去当厨师......而非如今这般,奴世代为奴,贵族世代为贵族。”
刘彻摸着下巴,这个解释倒是勉强可以,前提是忽略了面对的巨大困难。
真要这么干的话,不说天下俱反,那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所有世家都会视张角为仇敌,因为他是要挖世家的根。
这个恐怖的怪物一定会狠狠扑向张角,就看谁的手段高明了,不过刘彻更看好世家。
就算是他贵为皇帝,对世家也只能玩玩平衡之道,刮刮他们的肉,不敢动世家的根本。
刘彻思片刻,再问道:
“怎么保证原本是普通人的人,在拥有权力后不为自己谋利呢?须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在贪这个问题上,哪怕是朕威望最高时都解决不了。”
“不,应该是谁都解决不了,无论是朕,还是先秦时的诸子百家,但即便是圣贤的智慧都想不出解决办法,以儒家圣贤为例,他们穷尽一生,只想出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那就是教化,将天下人都教化成仁人君子。”
“你们道家和西方的释家也差不多是这个道理,儒家君子,道家真人,释家成佛,不外如是,可这压根就做不到。”
简单的话语直指问题核心,人性本贪,刘彻深有体会,因为他的反贪力道不可谓不大。
将全国分成了十三个监察区,并各派出一名刺史,对地方的豪强、官吏进行监督和巡察。整个监察体系独立于地方,不受地方权贵的干扰,直接听命于中央朝廷。同时,鼓励吏民越级上书。
又改革任人政策,推行察举选官方式,下令各郡国守相、二千石官员设立“通晓儒家经典”这一标准,每年推荐孝、廉各一人给朝廷,经考核通过后任官。
并且均以重法惩治,即便是皇亲国戚,或则高官显贵,一律严惩不贷,例如丞相李蔡、庄青翟、赵周、公孙贺、刘屈氂等,大多因贪贿之事而遭诛。
有的甚至产生连坐,祸及其上司或下属,除此之外,更有祸及家人还有子孙后代们,三代以内都不得入朝为官。
可以说是机关用尽。
这般的反腐力度,还是有贪腐现象产生。
刘彻很好奇张角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