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糜氏抉择
得到陶应的允许,典韦猛力将陶应大旗插在陶应身侧,跳下战马,抡起一对大铁戟急速奔向登城梯。
“让开,跟在俺身后!”
冲到城下,典韦怒吼一声,抡起铁戟将城头砸下的一块大石头迎空击碎,三两步跨上梯子,一边挥动铁戟击落头顶不时落下的礌石,一边快速爬梯。
“铛!”
典韦一露出头,已感到危险的曹虎奋力挥出一剑,希望能在典韦立足未稳之机将他斩落城下。
“死!”
可惜,犹如金刚般的典韦,即便一脚在梯子一脚在城垛,其强大的爆发力依然将曹虎的长剑砸飞,不待曹虎回过神,已登上城头的典韦另一铁戟已刺穿了曹虎的胸腹。
“呃啊……”
随着曹虎发出一声凄厉惨叫,破烂的身躯已被典韦犹如扔破麻袋般甩下城头。
“三弟!”
指挥守城的曹豹看到曹虎身死的一瞬间,就知道下邳城守不住了,曹氏完了。
“杀……”
典韦一登城,犹如坦克般沿着女墙快速推进,使得登城的玄甲军士兵越来越多,城头守军开始溃退。
“嗒嚓嚓……吱……”
下邳北城门洞开的一刹那,伫立城下许久的陶应立即策马率先杀进城,身后紧随郝帅的一千骑兵及未攻城的步兵。
“噗!”
“呃啊……”
“唏律律……”
……
日落西山,喧闹了整整一下午的下邳城,除了浓郁地无法清除的血腥味,终于回归了短暂的平静。
陶应站在昔日的徐州刺史府庭院,望着曾经熟悉的场景,眸子里一片黯然。
“物是人非!”
陶氏一族本来人丁不旺,随着丹阳陶氏被袁术、周崇屠戮,陶谦忧愤而死,陶氏就剩下陶应孤零零一人。
“主公!”
睹物思人的陶应正黯然伤神,被寻来的步骘轻声唤醒。
“子山,那些人中有没有你步氏的亲眷,若有可领走。”
陶应回过头,瞄了一眼神情有些复杂的步骘,徐徐朝刺史府外行去。
“没有。”
步骘肯定地摇摇头,紧随陶应走向门外。
一攻入下邳城,步骘负责缉拿城内所有大姓、豪强,其中连一个步氏沾亲带故的人都没有,这也与曾经的淮阴大姓步氏的没落有关。
步骘与王朗关系莫逆,可惜王氏一门早就被陶谦借着曹豹作乱满门杀死了。
“主公,徐州别驾糜竺此番派出私兵帮我军夺取北门……”
陶应顿住脚步,抬手阻止步骘替糜竺请功。
“子山,徐州已没有姓糜的别驾!”
“糜竺派出私兵时,我军已攻上下邳城头,有无他人襄助,城门也会洞开!”
到了这一刻,糜竺还在玩心眼,在陶应看来,糜竺出兵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自然不会领他的情。
“糜子方回糜府了吗?”
注视着陶应冷冽的侧脸,步骘暗暗为糜竺惋惜。
“城门一开,糜子方就回了糜府。”
陶应点点头,再次抬脚朝门外走去。
“子山,你兼任徐州刺史,治下绝不允许有私人武装存在,即便是商队护卫,也必须有人数限定,需要在刺史部登记备案,若敢隐没人口,一律剿灭。”
步骘眉头猛然一跳,盯着陶应的背影,脑海中隐隐约约有了一丝明悟,漆黑的眸子更是透出一抹复杂。
“这是要收拾糜氏的征兆啊!”
……
“主公!”
看到陶应出来,等在门口的吕岱快速瞥了一眼步骘,立即汇报下邳战报。
“此战我军伤亡五百多人,其中战死一百七三人,重伤五十二人。”
“杀死守军一千二百多人,俘虏徐州兵及曹氏私兵六千多人,其余大姓、豪强私兵一千三百余人。”
“缴获护甲五千余套、各式兵器万余,战马三百多匹。”
听到玄甲军的伤亡,陶应眉头一蹙,旋即又舒展,这是攻城,不是野战。
“加紧救治伤员,不可放弃一人!”
“不能再重返战场的士兵,交给后勤,统一安置到各自乡村或者兖州诸地,出任村长或民兵队长,抚恤要及时,不可拖欠!”
玄甲军的抚恤制度很完备,伤残士兵根本不担心会被陶应抛弃,这也是他们死心塌地跟着陶应这个“反贼”一条路走到黑的原因。
“许耽,立即甄别俘虏,曹氏私兵所有头目与伤兵一律斩杀,其余俘虏交给琅邪提督是仪屯田。”
交代完吕岱,陶应立即喊过许耽安排杀人之事。
“已俘获所有大姓、豪强男丁一律斩杀,家财一律充公。”
陶应原本想将徐州私兵全部斩尽杀绝泄愤的,但一想到未来几年人口会锐减,加之春耕在即,屯田也需要人手,便收敛了杀心。
“唉,下邳从此无大姓啊!”
步骘、吕岱默默对视一眼,没有出声阻止陶应对数百口大姓、豪强动手。
一来,陶应要为陶谦之死出气报仇。
二来,陶应需要一个长治久安的徐州,就必须清除这些不稳定因素。
当然,陶应也没有滥杀无辜,当初几名参加陶谦宴饮邀请的官吏之家就不在被杀行列,陈氏、糜氏也安然无恙。
……
“陶应小儿,你不得好死!”
“逆贼,曹氏一门会在地下等生食尔肉!”
“陶将军,放过老夫一家吧,老夫是无辜的啊!”
“陶应,祸不及无辜,老夫愿一人赴死,请你放过我孙儿,他只有三岁啊!”
……
“噗……”
“啊……哈哈哈……”
“阿爹,俺怕……”
……
下邳校场,天空硝烟弥漫,阴风阵阵,大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刚刚无论是厉声喝骂,还是摇尾乞怜,无论是利刃入体,还是惊吓成疯,各种声音皆戛然而止,汇入沉寂的忘川河。
原本稍稍恢复了一丝生气的下邳城,再次关门闭户,陷入死寂,不闻机杼犬吠,唯闻牙床轻颤。
……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陈珪立在宅院杏树下,借着昏暗的光线凝望着含苞待放的花蕾,喃喃叹息。
“徐州从此彻底姓陶!”
陈珪为徐州大姓、豪强的选择感到悲哀,也为儿子的选择暗暗庆幸。
“若早知陶应如此狠辣,他们还会排挤‘温驯’的陶谦吗?”
略加沉思,陈珪缓缓摇了摇头,对自己的所问给出肯定的答案。
“凡是不可控之人,他们都会排挤,哪怕铤而走险!”
……
糜氏宅邸,院内四周漆黑一片,没有了昔日的华丽景象,变得有些寒风飕飕,一片愁云惨雾。
糜竺的书房,只燃着一盏黯淡的油灯,在下邳校场杀人之前,糜竺、糜芳兄弟便默坐。
“呼!”
仿佛老了十岁的糜竺,最终长呼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徐徐朝书房外行去。
“是我错了啊,在乱世,商人没有一个固定的依靠,靠投机是永远保不住财富的啊!
陶应特别给糜芳点明糜竺是一个优秀的商人,不仅仅是夸赞糜竺的精明,还在讥讽糜竺的奸猾,这句话的深意糜芳能懂一点,但没有糜竺领悟得深。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糜竺终于明白了商人在乱世中的选择,可显得有些迟了。
“若早一刻认清现实,在陶应攻城之前打开下邳城门,我糜氏的未来会很不同!”
现在,糜竺的选择已不多了,除了选择离开徐州,他只能放弃。
“大哥,你去哪儿?”
糜竺才跨出门,早已站在门口多时的糜贞叫住了他。
“大哥去找陶重光,给我糜氏一条活路!”
已不复往日精明的糜竺,望着原本可以成为陶应第一夫人的妹妹糜贞,心中异常的苦涩。
如今陶应一口气连娶了三个“二手”夫人,只字不提糜贞,糜竺知道陶应已放弃了糜氏。
糜竺更清楚,即便他卑躬屈膝地去向陶应示好,糜贞也没有机会了,最多给陶应做妾,地位远远不会超过陶应临时拉来为陶谦“冲喜”的三个大龄妇。
“大哥,陶重光答应小弟不为难糜氏,大哥为何不选择离开徐州呢?”
糜芳走了出来,打算劝糜竺举家搬离徐州,前往荆、扬地区。
“二哥,如今已是乱世,以我糜氏的财富,若无强大的势力庇护,到哪里都不会有好结果!”
内心苦笑的糜竺没有说话,糜贞淡淡提醒了糜芳一句。
“贞儿比大哥睿智啊!”
糜竺有些后悔当初没将糜贞的提醒放心上,一脸希冀地望着糜贞,希望给他凌乱的脑子再开开窍。
“贞儿,你觉得我糜氏还有机会吗?”
同样心情复杂的糜贞望着有些苍老的大哥糜竺,清丽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心疼。
“放弃盐利,交出私兵!”
糜贞定定注视着糜竺的目光,满心酸楚。
“将我嫁给陶应为妾。”
糜贞虽然掩饰得很好,但糜竺还是从她眼里看到了一丝不甘。
“我糜竺可以放弃更多的财富,但绝不会让贞儿受半分委屈!”
糜贞被大哥毫不犹豫的拒绝感动了,内心很温暖,扑入糜竺的怀中嘤嘤而泣。
“大哥,我糜氏的财富来之不易,不能就这般放弃,我们还是离开徐州,前往荆、扬!”
听了糜竺与糜贞的对话,糜芳瞬间不淡定了,即便放弃海量的盐利,也不能放弃安身立命的私兵,尤其是在这乱世。
“子方,你认为我们到了荆州、扬州,就不会遇到第二个陶重光吗?”
糜竺轻轻推开低泣的糜贞,一脸严肃地问糜芳。
“二哥,在徐州,我们或许还能活下去,还能东山再起,到了它州,恐怕性命堪忧!”
糜贞一边擦眼泪,一边提醒糜芳不要再做其它幻想。
“就留在徐州,除了嫁妹,我糜竺可放弃糜氏所有财富!”
糜竺一语定音,在糜贞、糜芳复杂眼神注视下,疾步出了糜氏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