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叔,婶子,你们这是咋了?脸色咋这般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
陈家旺来到桂花树下,一眼便瞧见乔家夫妻俩的脸色有些异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刚才不还好好的吗?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赶忙摇了摇头,“回老爷的话,奴才很好,没有不舒服,只是……”
陈家旺见宋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的好奇愈发浓烈,忍不住开口问道:“婶子,可是有啥话要问?但说无妨。”
乔婶没料到新东家如此爽快,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老爷,奴才就是想问问,那个小伙子都有差事了,而奴才……”
陈家旺立刻心领神会,原来乔婶是在担心这事啊!他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婶子放心,你们的差事,可比福安重要多了。”
紧接着,陈家旺便将自己买下他们一家的用意,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好让他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当得知新主家买下他们,竟是为了去山里栽树养鸡时,乔家夫妻俩不禁有些诧异。
再次确认过陈家旺的眼神后,他们这才彻底相信,东家选他们就是单纯的为了栽树养鸡,心中顿时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这还真是个好差事,不仅不用在东家的眼皮子底下做事,还有月银拿。
除了卖身契掌握在主家手中,这跟普通百姓家的生活没啥两样。
更重要的是,整座山头都只有他们一家,想想那日子就很美好,简直比在原东家那里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除了月银少点,似乎也没啥不好的。
陈家旺早就从他们那惊讶的眼神中看出他们是乐意的,但还是想亲口问一问。
“不知你们一家,可愿意去山上生活?”
还没等爹娘答话,乔欣便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回老爷的话,奴婢愿意。”
她自幼便钟情于那有山有水的地方,只可惜生来便是家奴,心中的夙愿一直没办法实现。
如今好了,愿望终于要照进现实了,想必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这才遇到了新主家。
乔叔乔婶瞥了眼女儿,满脸尽是无奈,随即看向陈家旺,“老爷,奴才一家自是乐意的。”
旧主家虽衣食无忧,但老爷的性格却是阴晴不定,心情不佳时,他们这些下人,自然也跟着遭殃。
如果可以,乔叔也想带着妻儿过那平淡的小日子,奈何身份在他们呱呱坠地那刻,就已经被命运的枷锁牢牢锁住,谁让自己是那世世代代为奴的家生子。
“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可能会很忙,因为要收拾出一块空地建房,估计没有十天半月怕是难以完成。”
陈家旺心中已有了盘算,由于上山的路崎岖难行,运送青砖十分不便,他打算就地取材,干脆建三间宽敞明亮的木屋。
如果建好了,住个十年二十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乔叔呵呵一笑,“奴才最不怕的便是吃苦,别说是十天半月,就是半年一载,也绝不会有怨言。”
对于他来说,只要有那粗茶淡饭果腹,干点活根本算不得什么。
“那个……能不能商量一个事?我就是一个普通百姓,你们不必如此称呼自己。”
陈家旺打心底里不喜欢他们自称为奴才,仿佛自己是那剥削人的大地主一般。
听闻此言,乔叔不由抬头看向陈家旺,面露难色,“老爷,这不合规矩吧?”
却见陈家旺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老爷我就是规矩,下次不许这么叫了,听着怪别扭的,很不舒服。”
家里那些人,每天奴婢不离嘴边,他就已经烦不胜烦了,可不想再多出一家子来。
乔婶见东家态度认真,不似开玩笑,便偷偷拽了下男人的衣襟,示意他不要再继续往下说了。
还是乔安兄妹反应最快,立马跟着附和,“爹,我们就听老爷的吧!”
说实话,他们也不喜欢这个自称,却又无可奈何,谁让他们身份低微,而大户人家的规矩又多,如果不照办,很容易惹恼主家,弄不好,便会被发卖。
与其被卖去那不知根底的人家,还不如留下,起码彼此熟悉,也知晓如何规避风险。
这会听到新东家的话,兄妹俩的心中不禁荡起阵阵涟漪,说不出的高兴。
“乔安说的对,以后就这么叫,感觉舒服多了,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你们先随我回家,明日或是后日再带你们上山。”
陈家旺对人高马大的乔安甚是满意,在山上干活,最不可或缺的,便一身力气。
之后陈家旺便没再言语,一心只想快点回家。
小溪这边也忙得差不多了,将门窗关好,也准备回去了。
“堂姐,要不去我家坐会吧!反正距离吃午饭还早着呢!”
田小雅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就不过去了,还有一堆衣裳没洗呢!今天天好,正好全部洗出来。”
夏季的衣裳比较轻薄,她往往都是攒上两日一起洗。
“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得知堂姐还有家务要做,小溪便不再邀请,锁好门,就与两个丫头离开了铺子。
陈家旺一行人也终于来到了家门口。
有那好奇的街坊,脖子伸得老长,向这边张望,脸上写满了八卦。
很快几个大娘婶子便凑在一起,小声议论起来。
“他身后那些是什么人?咋浑身脏兮兮的,莫不是哪里来的逃犯吧!”
“你可别胡咧咧了,哪有逃犯胆敢堂而皇之地行走在街上,要说他们是逃荒的还差不多。”
“是啊,我也觉得他们更像是家乡遭受灾荒,被迫前来逃荒的。”
几人的窃窃私语,隐隐约约地飘进了一行人的耳中。
陈家旺不禁眉头紧蹙,他最为厌恶的便是这些大娘婶子了,整日无所事事,便专爱说东道西。
乔家人则不约而同地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裳,除了沾染些许尘土,似乎也并没有多狼狈。
可到了她们口中,怎就成了逃荒之人呢?不过,嘴长在他人身上,由他们去吧!自己又何必在意,比这更难听的话语都听过,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们切莫放在心上,人上了年纪,便会碎嘴,不过倒也没有什么恶意。”陈家旺担心乔家人心中难过,赶忙出言宽慰道。
乔叔闻听此言,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无妨的老爷,比这更不堪入耳的话语,我们都听过,早已习以为常了。”
陈家旺见他们神色自若,并未有丝毫异样,这才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不必过于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我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你们看如今的我,不也过得很好吗!”
言罢,陈家旺便拿起铜环,轻轻扣了两下。须臾之间,院内便传来一阵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