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浩。
没杨晨那深不可测的城府,没吴杰那么吓人的家世背景,就一农村出来的实诚孩子,以极坚韧的心性完美诠释何为勤能补拙,一次次自我突破,成为利刃铁三角之一,被基地首长戏称为利刃的许三多。
奈何一场变故打乱他人生走向,带给他抹不去的伤痛,迫使他亡命天涯。
“耗子,怎么是你?”杨晨没想到在这艘船上与铁哥们重逢,激动的扑过来,连捶丁浩肩头,甭提多高兴。
他乡遇故知,人生四大喜之一。
长时间分别,失去联系,磨灭不了兄弟间同生共死的情分,丁浩同样激动,本不善言辞的他,紧紧握住杨晨的手,一个劲儿笑,笑的热泪盈眶,这些年杨子对妹妹母亲的照顾,他心知肚明。
大恩不言谢。
他记心里,发誓用自己这条命去回报。
杨晨上下打量丁浩,好兄弟比当年分别时更壮实,论体格,铁三角中最彪悍的就是耗子,在部队那会儿就虎背熊腰,如今比从前更胜一筹,经染血无数积淀的凛然气质烘托,往人堆儿里一戳,谁敢小觑?
“耗子,你坐。”杨晨把耗子拉到床边坐下,扭头吩咐船老大王博整点酒菜,他们兄弟久别重逢,必须痛饮一场。
王博应下,转身去忙活,控制这么一艘大船,手底下有数十敢打敢拼的凶悍马仔,被杨晨呼来唤去,毫无怨念。
“老大,这小子谁啊?”王博的小弟面露不满询问,这艘船一旦航行海上,他们便是掌控生死的神,底舱夹层数百偷渡客,任由他们欺凌压榨,偏偏年纪轻轻的杨晨牛逼哄哄,他们看不惯。
“记住,少给我惹是生非,这姓杨的,咱得罪不起,一周后他和姓丁的就下船了,这几天都给我长点心。”王博回头,冷冷瞥了眼身后三个跟班,虽不清楚杨姓青年的真实身份,但和胜和高层交代的事,他可不敢办砸。
三个汉子迫于老大淫威点头,心里快把杨晨祖宗八代骂遍。
舱室内,杨晨听丁浩讲述这两年亡命天涯的种种遭遇,感同身受,其中的艰难辛酸只有他这过来人明白,等丁浩说完,问:“你干脏活的日子快到头了吧?”
干脏活。
就是指在境外执行那些绝不能见光的任务,比如刺杀、窃密、搞破坏,干脏活的人,牺牲了没人埋,活着也像游荡在阴暗面的孤魂野鬼,时时刻刻面临危险,此中滋味,局外人无法想象。
丁浩笑道:“我算熬过来了。”
丁浩的言外之意,杨晨一下听出来,不禁替老战友高兴,道:“太好了,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我联系到你的人,日夜兼程赶上这艘船,只有一个目的,后半辈子,跟你混,是生是死,我无所谓。”丁浩道出心中所想,昔日那场变故,使他对家国丧失眷恋,只想为杨晨出生入死。
“真不回部队?”杨晨皱眉问丁浩,要知道老战友当年最大心愿穿笔挺军装做一名优秀军人,保家卫国,光宗耀祖。
“不回了,部队规矩多,憋屈。”丁浩洒脱一笑。
梦想与现实,永远有差距,在人生道路上走着走着,不是被梦想抛弃,就是抛弃梦想,耗子的改变,杨晨并不意外,豪迈笑道:“这最好不过,你就呆在北极狐,咱兄弟继续同甘共苦。”
丁浩重重点头的时候,舱门再次被推开,王博亲自送来易拉罐啤酒和下酒的菜,陪着杨晨丁浩一块儿喝。
黑石高层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伺候的神秘客人,多半非同凡响,王博岂会错过相识的机会,当蛇头干黑活不是长久之计,他也想找个门路,做更靠谱的买卖。
三人很快喝下六罐啤酒,王博见酒不够,正想起身吩咐人再从仓库拎一箱,心腹马仔着急忙慌跑进来,急道:“老大,下边出事儿了,快去瞅瞅吧。”
“哦?”王博皱眉,马仔所说的下边,指底层舱室夹层,此次出海,里边塞着三百多偷渡客,虽然近些年国内发展的很快,但澳洲北美欧洲仍是许多人向往的天堂,出高昂代价冒死偷渡。
王博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下边发生什么,不动声色同杨晨丁浩告辞,杨晨笑道:“正好我俩也喝的差不多,你顺便带我俩参观一下这艘船。”
“呃”王博沉吟,面露难色,见杨晨不改口,勉为其难点头,一行人离开这间处于上层甲板可以欣赏海景的舱室,沿着弯曲狭窄的过道,一路向下,到达最底层舱室,阴暗、闷热、潮湿,气味难闻刺鼻。
藏身货轮的偷渡客还不是在底层舱室,为应付海关海警的检查,全挤在底舱的隐秘夹层,一个更为狭小的空间。
遮掩夹层入口的货物被推开,十几个拎着ak47的壮汉阻挡着向从出口往外涌的偷渡客,彼此推搡吵骂,乌烟瘴气。
“怎么回事?”王博走过去气势汹汹问。
“畜生,还我的女儿,我们花钱去澳洲,不是来受你们欺负侮辱的。”一个中年男人悲愤叫嚷。
“你们之前说,进入公海,没人检查的时候,我们就不用挤在里边,为什么不让我们出来?!”
“为什么?!”
义愤填膺的质问声此起彼伏。
王博脸色阴沉,暗骂手下猴急,想玩女人,怎么也得等十天半个月后,这些人筋疲力尽再动手,这下好,引起公愤了。
有个汉子不待老大王博发话,咬牙切齿端起ak,枪口肆无忌惮戳住要女儿的中年男人脑门,阴测测道:“我哥看上你女儿,是你的荣幸,再他妈嚷嚷,信不信一枪打爆你头。”
“我跟你们拼了”中年男人不计后果多枪,结果被一枪撂倒,ak47射出的子弹洞穿他大腿,尤其大腿后侧被撕裂一大块肉,伤口触目惊心。
偷渡客们大惊失色。
丁浩眯眼,脸上浮现一丝阴霾。
杨晨不动声色,猪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猪狗不如的人,不值得他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