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蕊你必须活着”杨晨悲壮的喊完这句话,坠入百米裂谷底部湍流之中,吴蕊惊呆。
“杨晨,杨晨。”
吴蕊反应过来,发疯呼喊,趴伏悬崖边往下瞧,只瞧见飞溅起来的水花,哪有杨晨的影子,汹涌奔流的大河,湮灭一切。
近百米的高度。
相当于从三十楼跳下。
活着的几率非常渺茫,就算不死,也多半残废。
吴蕊一声接一声呼喊杨晨名字,起初歇斯底里,继而无助,继而绝望,哭的一塌糊涂,几近晕厥,与此同时,她救下的少年,调转枪口,瞄准她,清秀俊脸还像先前那么平静无邪。
吴蕊仰起伤心绝望挂满泪珠的脸,瞧向对面的少年,充斥彻骨哀伤眸子渐渐浮现恨意,恨之入骨。
恨,又如何?
能使时光倒流还是能让意外不曾发生?
吴蕊回想之前阻拦杨晨开枪射杀少年,并对杨晨这些年的变化不满,一路腹诽,她后悔的要死,肝肠寸断。
少年身后的密林中传来急促脚步声,很快,几十人涌出丛林,与少年站一起,举枪瞄准对面趴伏悬崖边撕心裂肺痛哭的吴蕊。
这些是少年的族人。
他们根据少年吹出的旋律判断是否有情况,根据少年留下的记号,一路追踪至此,自责、愧疚、伤感交织心间的吴蕊,瘫坐悬崖边,任由对方瞄准,一心求死,死了,就解脱了,否则以后将活在痛苦煎熬之中。
对面。
拉枪机的声音响成一片。
这时,嗡嗡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数十武装分子不明就里,左顾右盼,只见两架军用直升飞机突然从吴蕊背后的丛林后方飞出。
涂着巴军方标志的武装直升机直接开火,机关炮火箭弹,一股脑轰向数十名武装分子,这些人来不及反应,少年和少年身边的十几人在二十毫米机关炮轰杀下,变为一地的残肢断臂。
还有人被火箭弹炸飞,惨叫着跌入裂谷,更多人被火箭弹爆炸后的烈焰吞嗤,数十人顷刻丧命。
场面血腥。
令人不寒而栗。
这便是战场,冷酷无情,处处体现生命的脆弱。
吴蕊呆呆瞧着发生眼前的一切,记起对她进行特训的利刃教官,曾说谁在战场上仁慈,谁就为自己和战友掘下坟墓。
失神垂泪的吴蕊默默呢喃这话,她仁慈一回,却坑了深深爱着的男人,没被打死的她,拔出枪套里的手枪,抬起胳膊,枪口顶向太阳穴。
“吴小姐”
滑降吴蕊身边的王铭扑上去夺下吴蕊的枪,再晚一秒,后果不堪设想,王铭心有余悸,又将挂在吴蕊背后那支mp5冲锋枪的弹夹拆下来。
兵分两路小半天,北极狐小队遇上巴基斯坦军方人员,而后定位追踪杨晨,以最快速度赶来接应。
当王铭得知杨晨坠入深谷,也大惊失色,不知所措,而后吴蕊被强行拉上直升机,天色将晚,人手不足,周边情况复杂,只能第二天展开搜寻。
第二天,巴方调集山地旅入山,沿着裂谷河道进行地毯式搜寻,捞出几具**尸体和杨晨的装备与随身物品,其中一具遍体鳞伤,面目全非,应该是在湍急水流冲击下,被遍布河道的尖石划成这惨样。
面目全非的尸体形似晨。
最终的确认,需提取dna样本送回国内检测。
阿富汗。
金新月地区。
遍布北极狐的军事聚点卡口哨所,与tlb武装联合控制这片区域,等于控制欧亚百分之七十的毒品货源。
去年,全球毒品交易额突破一万亿美元,金新月作为世界三大毒品产地之一,从中瓜分多少利润,实在难以估量。
北极狐设置在金新月腹地最大的要塞,飘荡着印有白狐狸头的黑旗,坐镇阿富汗的蝎子正检阅一个由两百精锐战士组成的方阵。
蝎子要亲自带领他们越过边境,潜入巴基斯坦山区,搜寻杨晨,他不信那个一手缔造庞大黑金王国的男人死在乌合之众的枪口下。
头儿是神,尚未登上人生最辉煌的巅峰,怎可能倒下。
蝎子近乎偏执的想着,一名穿丛林迷彩服的手下快步跑上检阅台,对蝎子耳语几句,蝎子一愣,旋即喜出望外。
………………………
首都。
这个冬季偶尔有淡淡雾霾。
吴蕊的心比雾霾天更阴郁,回来后一病不起,巴方尚未将可疑尸体上提取的毛发送回国内,dna检测最快也得几天后出结果。
北海公园附近一条胡同深处的四合院,被一层薄薄的雪覆盖,谈不上银装素裹,却也分外妖娆。
两进的院子,幽深安静。
不大的院落绝对算得上京城顶尖豪宅,有价无市。
当下社会,有钱买不上的东西,才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四合院的后院,几株梅花绽放,迎风傲雪,为这万物萧条的隆冬时节添几分勃勃生机与淡淡幽香,后院正屋廊檐下,一扇窗开着,窗内,吴蕊呆望院中梅花,仿佛没有了灵魂的躯壳。
吴蕊甚至没发现哥哥吴杰走入后院,吴杰进屋坐床边,她仍怔怔失神,吴杰暗暗叹息,轻唤几声小妹。
吴蕊转脸,空洞双眼瞥了下哥哥,没吱声。
“小妹,哥知道你担心,你难过,可是事已至此,你这样有嘛用,再说了,杨子未必真就出事,那小子命硬的很,他不想死,阎王爷拿他没辙,你别这样啦,哥瞅着心里难受。”吴杰近乎哀求。
他从小心疼妹子,见不得小妹伤心难过、受气受委屈。
杨子出事,他同样不好受,连喝几天闷酒,大醉几回,昨晚喝醉,在ktv唱歌时,当着一帮发小的面,哭的稀里哗啦。
“爷爷让我告诉你,杨子这次回来,你俩就订婚,等杨子大学毕业,为你们办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吴杰转达吴家太上皇的意思。
吴蕊闻言,空洞的眸子终于有了情感波动,不过这抹亮色一闪即逝,订婚结婚的前提是心爱男人活着。
这几率有多大。
吴蕊想都不敢想。
“杨子肯定没事,肯定活着。”吴杰继续安慰小妹,又像安慰他自己,坚定心中那点美好幻想。
吴杰还想劝小妹想开点,又不知道该说啥,唉声叹气,陪着小妹,闷声不响坐了半个多钟头,叮嘱保姆细心照看小妹,忧心忡忡离开。
………………………
杨晨没死。
蝎子收到确切消息。
王铭带领的北极狐小队完成营救任务,并未立即离开那片山区,而是沿着裂谷河道反复搜寻,苦心人,天不负,发现杨晨留下的标记,一路追踪,在一个民风淳朴的边境村落找到杨晨。
由于村落闭塞,几乎与世隔绝,没电,没通讯设备,与这个时代脱节至少五十年,多处受伤的杨晨无法同外界联络,也没贸然离开村落。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
受了伤的杨晨不得不谨慎,也算准吴蕊一旦获救,王铭找不着他,肯定不离开,他最担心的是,吴蕊王铭同他一块完蛋。
山峦间,泥土和木头构建的简陋房子沿着山坡往上盖,连成错落有致的一片村寨,村落中走动的男人多数穿白袍,而成年女性则把身体包裹在黑袍中,仅露眉眼,处处凸显浓郁的穆斯林风情。
穆斯林。
不等于极端宗教分子。
很多人是教义熏陶下的行善者。
譬如这村寨中的村民,淳朴热情,也许闭塞与贫瘠帮他们阻挡了那些打着宗教幌子去达成阴险目的的骗子。
村寨侧后方的山坡上,杨晨坐一块石头上,抽着烟,眺望远方的天空,忍不住回味坠入裂谷的情形。
急坠直下的短短几秒,身手强悍的他同样无助而心慌,任由命运摆布,还好,老天眷顾他一回,没死,只受了些伤。
王铭蹲杨晨身侧,杨晨右腿下半截裤腿卷起来,小腿肚子上有道近二十公分长的口子,被黑线歪歪扭扭缝合,触目惊心。
“这谁缝的?”王铭皱眉说着话,帮杨晨往伤口上涂药水,非常不满给杨晨缝伤口那人的水准。
“我自己缝的。”杨晨吐口烟雾,淡淡一笑,话说的轻描淡写。
王铭咋舌,打打杀杀这么多年,处理伤口是必备的技能,可缝合自己腿肚子伤口,王铭做不来。
杨晨不止腿肚子这一处外伤,只是这处伤口太深,必须处理好,杨晨再如何强悍,是人,不是神。
“头儿,蝎子要与你通电话。”一个高大白人汉子,拎着卫星电话,跑上山坡,兴匆匆喊着。
伊万托夫,俄罗斯人,曾在俄罗斯阿尔法部队服役五年,擅长爆破、格斗,蝎子为杨晨挑选的人,个个是精英。
可惜,四人战死。
这是令杨晨痛心疾首的巨大损失。
杨晨接过卫星电话,与蝎子聊起来,即使阔别很久,听着蝎子熟悉的声音,心底涌动的那份兄弟情义丝毫未变。
“老大,来我这儿呆几天呗。”
“我明天得回国,以后有机会肯定去。”
杨晨笑着婉拒蝎子,其实很想去金新月,瞅瞅他的黑金王国,奈何国内太多人惦记他,两人东拉西扯聊十几分钟。
通话结束,杨晨将卫星电话交给伊万托夫,继续遥望远方干净的天空,沉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些年,杨晨屡次印证这说法,此时此刻忍不住琢磨,接下来将有什么福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