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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回到107章,陈永义与陈阳饭桌上摊牌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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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永义目光中闪动着复杂的神色,看着少年俊朗的脸庞,心中弥漫起不舍的心绪。

真是一眨眼,当初那个精致如人偶般的小豆丁就长大了。

那时的男孩总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心底温柔,却始终带着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感;而现在,他的阳阳长大了,学会了笑,学会了哭,还找了个活泼又漂亮的小女朋友。

十四年前,初到“真理协会”的陈永义满心绝望,身处黑暗又见不到一丝光明,他只希冀能早点儿死去,那样就可以摆脱身心的痛苦了。

后来遇见了男孩“零号”,陈永义心生怜惜,不愿那样一个无辜温柔的孩子深陷炼狱不得超脱,于是便起了带他一起逃走的念头。

那时他就在想,如果有一天,爷孙俩能逃出生天,一定要换个遥远的城市,开始崭新的生活。

陈永义想让那孩子可以体验远离折磨的普通人的一生。

可以正常上学,顺利完成九年义务教育;没有遭遇到校园欺凌,也没有遇到过天灾人祸;学习成绩不用优异,多交到些朋友就好;有一项自己喜欢的爱好,让心灵不再感到孤单;读大学,然后顺利毕业;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到了适龄,可以遇见一个相互喜欢的女孩子;结婚、生子,两口子忙于工作时,他能帮着一起带小孩…

要是那样的话,等到了寿命的尽头,陈永义也能含笑而终了。

只是现实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毕竟,他们的逃离真理协会的计划失败了,而他,早就死了。

陈永义回忆起了被深埋的过往,他死在了逃离那天,黎明前的黑暗里。

因为男孩不愿接受那样的现实,用自己的力量把他污染,将他变成了半人类、半妖魔的存在。

陈永义怨恨过男孩将他拉向堕落的深渊吗?说实话是没有的。

他能以人类的姿态活下来,能额外获得一段生命的体验,已经是万幸的事情了。

他只怪自己在身为“爷爷”的这段时间里,做的还不够好,没能让陈阳享受到真正美好的人生。

这段生活残破且混乱,早已是注定好了的定数。

他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能以人类的思维压下妖魔的意识。

陈永义看见陈阳眼里蕴含着泪水,他有些遗憾,真相揭露的这一天,到来的还是太早了。

屋外还在下着雨,雨声哗哗作响,但在下一秒,声音听上去却变得有些凝滞。

时间好像慢下来,周围的一切仿佛被定格。

陈永义陷入到了一种极奇妙的感官中,他看到墙上的时钟不再跳动,屋外的雨凝在半空中,地面上溅起的水莲固化成了永恒。

只有自己的心跳在砰砰跳着,预示着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

他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陈阳的头,深深叹息道:“您终于来了。”

话音刚落,老人的对面就出现了一个闭着双眸的绝美少女。

浅灰色的襦裙,裙角绣着振翅欲飞的赤红色蝴蝶,外披一层蓝色薄纱,清风微拂,恍惚中,那绣蝶竟有随风而去的感觉。

丝绸般光洁柔顺的墨色秀发挽在胸前,身材高挑,蛮腰羸弱,气质清冷,更甚皎皎明月。

少女端坐在板凳上,一双长腿搭下,匀称姣好的弧度堪称完美,宛若凝脂塑刻。

“到时间了,陈永义,我要取走那件东西。”

宫雨瞳的声音寡淡而漠然,不掺丝毫情绪,仿佛勾魂的使者,正在宣判死亡的时刻。

眼前这一幕,其实陈永义早有预料,只是真当这一刻到来时,心中还是不免闪过些许彷徨。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您能再给我些时间吗?”

宫雨瞳淡淡道:“你早该死去,或者作为妖魔沉沦,我唤醒你的意识,并非是让你跟我讨价还价,懂吗?”

陈永义的心猛然一颤,旋即有些留恋地看了眼静塑在身旁,却毫无察觉的陈阳。

他垂下头,无力道:“这些年来,我并没有完美的压下妖魔意识,还是在无意中伤害到了许多无辜之人,这是我的罪过,哪怕即刻死去了,我也没有怨言。只是,阳阳虽还不知道真相,但记忆也开始复苏,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让他永远也不会记起,让他可以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下去…”

“呵,贪婪的奢望,他终究会明悟的,这是他的命运。有些东西,你背负不了。”

“能晚一些也好,求您!”

宫雨瞳不再言语,皓腕轻悬,刹时间,一股无形的伟力作用在陈永义的身上。

他突然出现一阵强烈的虚脱感,就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被强制剥离出去。

片刻后。

陈永义已从妖魔的形态脱离出去,变回了苍老的模样,他面色惨白,形容枯槁,生命力恍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湮灭。

宫雨瞳掌间正悬浮了几滴瑰丽如宝石的赤红色精血,上面逸散着灾厄的气息,恐怖至极,若是将其丢出,恐怕整座城市都会沦为炼狱…

这正是多年以前,男孩在堕变之际,为了救活陈永义而喂下的血肉所化。

这也是让柘城出现了堕者的“最初污染源头”…

宫雨瞳留下一枚虚幻的白炎,飘然离去,清冷的声音在陈永义脑海中响起:

“我给你时间告别,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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