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大同总兵府,大同知府衙门,大同宣扶使衙门……联合下发的一个告示,就好像一阵风,迅速在大同府境内弥漫开来。
正如王员外所说,对大同府境内很多官绅地主来说,手中大量的荒废土地,就是一块食之无味的鸡肋。因为谁也不知道,已经持续这么多年的干旱还会继续持续多久,自己用粮食个银子从百姓手中夺得的这些土地,多久之后才会有收获,才能收回成本,即使这个成本非常的低……
所以,当总兵府决定用银子赎买这些土地的消息传开后,这些把荒废之地视为鸡肋的官绅地主都轰动了。
因为,这个决定不仅帮他们解决掉手中鸡肋,还让他们大大的赚上一笔,几年前的投资没有白费……
位于大同城内的张家,作为大同府数一数二的官绅,不仅掌握了数量庞大的商业网络,更是拥有数量非常庞大的土地。
随着干旱的不断持续,大量百姓不得不走上卖地换粮之路,张家所拥有的土地数量,直接由三年前的两万亩骤然增加到如今的十万亩。
土地多了,本来是一件非常让人高兴的事,可曾想到,不断持续的干旱,不仅让自己每年耗费大量银两对这些土地进行耕种,但是,却没有任何收益。
十万亩地,不再是一只可以下金蛋的母鸡,而是一个用银子无法将其填满的无底洞。
现在,有了这份通告,张老爷子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自己处理鸡肋的绝佳机会。不仅如此,自己还可以用这些土地大赚一笔,用赚下来的钱去做其他生意,从而赚取更多的银子。
所以,看到通告后,张老爷子的第一想法就是。马上拿着地契取总兵府换银子……
不过,他并没有忽视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儿子。带着考校性质问道:“你们两个有什么想法?”
坐在下首第一位的老大首先回答:“父亲,按照总兵府提出来的赎买价格,我们手里的八万亩荒地。可以卖出四万两银子。而当初我们购买这些土地的时候,仅仅用了不到一万两。这样算下来,我们仅仅用了三年不到的时间,就赚了好几倍的银子。这么好的机会,我们绝对不能放过……”
看到父亲沉默的点了点头,大儿子继续分析道……
“除了可以赚取大笔银子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逼着我们不得不同总兵府进行交易,交出手里的荒废土地。”
张老爷子的眉头一皱,一脸若有所思的问道:“说一说你的理由……”
得到父亲首肯后。老大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把下人送回来的告示平摊在桌子上,然后,指着告示最后的署名说道。
“父亲,您看这份告示的署名。不仅有总兵府。还有知府和宣扶使府。如果我们死抱着手里的土地不放,那就一次性把这三个衙门全都给得罪了。”
“咱们张家是大同府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一次性得罪三个衙门后,必将第一个遭到报复。因为,只有报复我们,这三个衙门才能真正做饭杀鸡儆猴。”
“其二,咱们周家的大部分产业都在大同府。可以想象。如果我们一次性得罪三个衙门后,这些位于大同府的产业,会遭到什么样的打击和压制。到时候,损失的银子就不是几千上万,而是几万,甚至于十多万……”
就在张老爷子脸上已经露出一副认可表情的时候。老二忽然开口了。
对着老大大声反驳道:“父亲,我不同意大哥的想法……”
看到老爷子示意自己继续说下去,很少有这种表现机会的老二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回答:“父亲,大哥,昨天晚上城东张员外来我们张府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拒绝总兵府提出来的赎买计划。如果我们按照大哥的意见,把手里的土地卖给总兵府,不是得罪了王员外背后的京城大官吗?”
“总兵大人的官再大,大得过京城的大官吗?所以我认为,我们宁愿得罪总兵大人,也不能得罪京城里的大官……”
在这个皇权时代,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影响力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即使张老爷子手中握着百万家财,也不敢有丝毫得罪官府,得罪朝廷的举动。
所以,在听到京城大官这几个字后,张老爷子脸上几乎是下意识露出一丝忌惮表情。
这个时候,老大再次开口了。
带着满脸笑容回答:“父亲,我认为二弟太多虑了……”
“我之所以这么说,一共有这么几个理由。”
“第一,这个王员外昨天给我们看的密信是不是真的,他口里的京城大官,也是不是真的。据我所知,他王家连一个秀才都没有出过,连当地官府都没有太多认识的人,更何况京城里的大官。所以,我认为,王员外昨天跟我们说的话,没有太多可信度。”
“当然,即使王员外给我们看的信是真的,他口里的大官,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大……”
“第二,我们再进行一个假设,就算王员外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也不能得罪总兵府,得罪知府衙门。”
“不知道二弟听没有听过一句话,县官不如现管,只要我们在大同府一天,就不能得罪大同总兵府和大同知府这两个衙门。至于王员外口里的京城大官,他离我们太远了,就我们张家的实力和地位,他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更何况报复我们……”
“第三,总兵府下发的这个告示,不仅我们看到了,整个大同府的官绅和百姓都看到了。可以肯定,即使我们张家死抱着土地不放手,大同府的其他官绅地主也会同总兵府进行交易。既然如此,我们张府为什么不能随大流呢?”
“第四,也是最后一个理由,总兵府的这个计划是抱着赈济灾民的目的做的,而且给了我们这些官绅足够的利益。如此情况下,如果我们还不支持总兵府,我们张家今后还怎么在大同府立足。”
“到时候,一个自私自利,不顾流民死活的帽子,一定会被戴在我们张府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