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缘道闻言忙应道,
“即是如此,那为师再开一炉,多练一些出来!”
武馨安听了连连摆手,
“师父呀,这练功修道您是行家,这做买卖你却是一窍不通,甚么东西都是物以稀为贵,东西一多便贱了,这丹药我们得吊着他们卖!”
罗缘道想了想又颂了一声无量天尊,
“罢了,术业有专攻,为师确是不知这其中蹊跷,一切由徒儿你做主便是!”
武馨安笑着点头,
“这银子您且先用着,若是不够,我再给您想法子就是!”
罗缘道在心里算了算道,
“若只是小小的修缮一下,这些银子是绰绰有余了,若是要大修怕还是差些的!”
这修房造屋都是一个理儿,你要搭个棚子也住得,你要修个宫殿更是住得,可这中间使的银子那就是一个天上地下了!
这是给三清祖师爷和众位仙家修的屋子,怎得也不能太差吧,前头是没银子,只能委屈了诸位仙家,如今有银子在手了,这修缮的用材用料自然便要再上一个台阶的,银子便有些不够了!
武馨安闻听也不吃惊,点了点头应道,
“好,您且先用着,若是不够,我那处还有两颗丹药呢!”
那两颗丹药才是后招呢,前头她只放出风去说只有三颗,打的便是将这后头两颗再推一个高价的主意!
果然隔了几日,前头那位客人又上门了,张口就问,
“出多少银子,你们东家能再求来这样的丹药?”
肖奇岳早得了吩咐,面现难色应道,
“这个……这个小的也做不了东家的主,不如您留个地儿,我向我们东家问明白之后,亲自过去给您报信?”
那客人闻言点头,这回乃是自报了家门,
“你去那内城里赵文华,赵大人府上寻赵广便是!”
赵文华!
肖奇岳闻听吃了一惊,暗道,
“这京师里谁人不知晓,赵文华是严嵩的干儿子!”
这位乃是严党中出了名的人物,似肖奇岳这样的小百姓自然不敢得罪,当下忙恭敬应道,
“原来是赵管事当面,小的失敬失敬!”
那赵广应道,
“客气话不用说,只要能弄到东西,我们家主子说了……”
说着话他伸手三个手指头一来,
“比上回的那一颗多一万两,三万两一颗!”
肖奇岳见状不由眼角一抽,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必是会想方设法给您弄到的!”
这厢送走了赵广,肖奇岳忙去寻武馨安,将那价钱一说,武馨安却是嘿嘿一笑,
“先冷他几日再说!”
当下竟是将这事儿抛在脑后,却是隔一日回了娘家,倒是没有旁的事,不过就是自家那祖母,再有一月便是六十大寿了,武弘文觉着自家老娘一来是整寿,二来这几年在后院之中,成日关在佛堂里,虽说安生了不少,但也是感觉老娘的日子太过冷清了些,便打算着给她老人家做个大寿,热闹热闹,也好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这也是做儿子的一片孝心。
这厢送了信给出嫁的大女儿,武馨安虽说心里不想搭理那老婆子,不过看在武弘文的面上,怎得也要回去帮手的。
武馨安回去娘家,那头小程氏见着她倒是十分亲热,拉着她的手道,
“不瞒大小姐说,这家里旁的事儿不敢劳烦大小姐,可这老夫人的事儿,没有你,我还当真没个主意!”
无他,老夫人付氏不会为难儿子,却是逮着机会便要拿捏小程氏,小程氏是媳妇,在婆婆面前只有受气的份儿。
这一回付氏六十大寿乃是儿子发了话,要给她庆生,付老夫人岂能不可劲儿的折腾儿媳妇?过这个村便没这个店儿了!
于是付氏就那酒席请多少人,请些甚么人,又各种菜色,用些甚么料再到那桌椅凳子,铺桌面的桌布都要事无巨细,挑小程氏的刺儿,小程氏是被弄得烦不胜烦,焦头烂额,偏还要陪着笑脸去伺候着。
家里几个孩子如今都长大了,武媛祯与武莲祯也能帮着料理一些小事了,她们二人见母亲受祖母刁难,也想去劝劝祖母,却是没说上几句,便被付氏骂的哭了出来。
看来老夫人这处,谁出马都不成,除了武弘文便只有武馨安了!
小程氏自然不敢劳烦公务繁忙的丈夫,只好对武弘文道,
“婆母生辰诸事颇多,二姐儿和三姐儿虽说如今也学着管家了,却没有大小姐那般利索能干,不如请了大小姐回来帮帮妾身吧!”
武弘文自然是欣然应允,当下叫了武馨安回来,小程氏拉着武馨安的手将事儿一讲,武馨安笑笑应道,
“小事儿一桩,母亲只管该怎么办便怎么办,祖母她老人家最是疼爱儿孙,必舍不得为难您的!”
小程氏听她这么一说,立时放下心来,当下笑道,
“有大小姐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于是武馨安这几日都是早早出门,回娘家镇守前堂,大小姐果然余威不减,有她在堂中,家里的下人们做事都加了三分小心,小程氏做起来那是如臂使指,下头人半分没有懈怠,只觉这家当得甚是爽利。
这厢要先定下宾客的名单,武家在京师有没甚么亲戚,不过在杭州还有两位远房的武明、武亮,又有远在江西的一些近亲,也是要发帖子的,至于老家里那些亲戚能不能来,却是不知晓了!
又官场上,武弘文的一些同僚下属自然是要到的,又有程家那处……
小程氏有些忐忑的问武馨安道,
“大小姐,你外祖父与外祖母前头听说了老夫人寿辰之事,便送了信来说是想来祝贺……”
说罢打量她脸色,武馨安自然明白她的顾虑笑着应道,
“母亲不必担心我会不满,我已是出了嫁的人,自然管不了娘家的事儿,若是父亲点头,我是不会反对的!”
她知晓这是程家想修复与武家的关系,当初的事儿,确是因着自己而起,自家父亲又护女心切才与程家闹僵了,不过事儿即是已过去了,又程家借了这机会,主动低了头,她自不好再拿乔了。
武馨安也是一天天长大了,自嫁人之后,性子便没有以前那般冲动了,也知晓做事不能太绝,与人留一线的道理。
总归只要他们不把老娘惹急了,其他的事儿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她也是顾着武弘文,左右与武弘文到老的是小程氏,让小程氏两头为难,连带着也让她对父亲心生不满,碍了夫妻感情,到后头还是自家老子难受!
罢了!不与他们计较了!
小程氏闻听武馨安所言也是心下欢喜,
“大小姐如今果然是长大了!”
这厢将程家人纳入了名单之中,便也有些走动的近的亲戚也算在里头,再又问了裴赫的意思却是将金八两与刘重九二人加了进去,又青云观的罗师父乃是方外之人,不喜热闹,便只是当日里送了十几样菜肴过去,便算做是同乐了!
如此这般,加来算去,也是凑了五十桌人,家里院子里是摆不下去,却是要摆到外头胡同里去,于是又要去借桌子凳子,再有请哪里的厨子也有讲究,想要那请那些名声在外的酒楼里的厨子,那也不是谁想请就请的,却是要武弘文出马,托官场上的朋友了!
又有这些定下了,便要定下当日的菜色,小程氏将拟的单子送到里头给老夫人,却是当时就被打了回来,回来报事的丫头道,
“老夫人说了……说是……”
小丫头吞吞吐吐不敢说,武馨安道,
“老夫人怎么说,你便怎么说,不必怕,夫人不会与你计较的!”
小丫头这才道,
“老夫人说夫人坏了心肠,弄些这种劣等菜色来糊弄她,这不是给她做寿,是存心想早点气死她!”
小程氏早被付氏骂惯了,闻言都已经麻木了,挥手先让小丫头下去了,回头冲武馨安苦笑,
“大小姐,这可怎么办?”
武馨安冷笑一声,
“来人啊,笔墨伺候!”
下头有人将笔墨奉上,武馨安大笔一挥,将那原来的菜色全数都减了材料,那菜单上有烧香菇、蟠龙菜、炙蛤蜊、炒大虾、田鸡腿、笋鸡脯、三事、烹河豚、酒糟蚶、烧鹿肉、镶肚子、带冻姜醋鱼、生爨牛、花珍珠、烹虎肉、炙泥鳅、酢腐、水母烩、油煎鸡、炙鸭、一捻珍、水煠肉等等。
譬如那烹河豚,便改成了烹河鲤,那烧鹿肉便给改成了烧豕肉,那烹虎肉直接便给划去了,小程氏见她勾勾划划把里头的菜色改差了不少,不由为难道,
“这样的话,老夫人岂不是更不高兴了?”
武馨安笑眯眯道,
“母亲放心,我自有分寸!”
说罢吩咐了小丫头去送菜单,二人等在这处没有多久,小丫头哭哭啼啼的回来了,对武馨安道,
“大小姐,老夫人见了菜单大怒,扔到了地上,还让人打了奴婢一巴掌……”
说着给武馨安看她红肿的脸,
“老夫人……让奴婢回来……回来……”
“回来怎么样啊?”
小丫头哭丧着脸道,
“让奴婢告诉夫人,想要她死,也不用这样气她,只需寻根麻绳来便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