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金全当下是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我们成亲之后,魏国公府便不好再住了,那处虽好,但总归人多眼杂,我那处又全是男子,还是搬出来好,如此说来还要寻间宅子才是……”
说着说着便性急的想拉了苗妙出去寻宅子,
“不如我们今日就出去寻个牙人看宅子……”
苗妙脸上一红挣脱了他的手,
“你倒是性急,我在杭州那边还教着徒弟呢,总归还是要回去同那边交待一二的,家里还有不少东西呢!”
万金全这才醒悟自己是急了,当下呵呵一笑道,
“如此我陪你回去杭州……”
二人这厢商议着要回杭州,武馨安倒也不拦笑眯眯的看着二人在柜上结了账,万金全又回国公府去告了假,这便去城外坐上回杭州的客船,武馨安一路送了他们出城,看着二人离开,再回到家中时,已是掌灯时分了。
“大小姐!大小姐!”
关妈妈笑眯眯的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大小姐,京城那头有人送信来了!”
“京城?”
武馨安旋即想到了金大夫与裴赫,
“对了,定是他们安顿下来,给我来信了!”
当下忙取过封打开一看,见那抬头上写的乃是,
“丫头,一别数月,一切安好……”
果然是金大夫的信,信上说他们已是到了京城,一切安好让她不用挂念,又他们一家到了南京金大夫也是知晓的,又有随信附的药方一张,让她按着药方抓药吃药,吃上一月之后便要写信给金大夫叙述身体状况,之后再换药就方子,
“……这乃是调理身体的药方,你按上头的法子服用,对你的身子大有益处……”
金大夫是那干脆的性子,一张信纸寥寥数句,将该交待的事儿交待完了,只在最后一句才提道,
“我们如今寄居在京城锦衣卫衙门,若要送信可托南京锦衣卫冯越……”
下头落款却是“金八两”三字,武馨安看了便笑,
“原来金叔叫做金八两呀!”
怪不得那老头儿爱银子呢!
看完金大夫的信,后头又附了一张纸,看那飘逸的字迹便知是裴赫的,却是只有四个字,
“安好,勿念!”
区区四字,透过信纸武馨安便能想到那性子淡漠的裴赫,一脸冷然的提笔写信的样子,依她瞧着,这四个字儿多半他都不愿写的,十有八九是金大夫逼迫的。
武馨安哈哈笑着,吩咐知袅道,
“去书房磨墨,小姐我要回信!”
武馨安回了两封信,却是花了两日的时间,一来她话多,二来却是字儿太大了,写的太慢,一夜时间实在不够,只得花上两日才将信给写完了。
信写好自然是要送出去的,她想起来金大夫信上叮嘱,要寻那南京锦衣卫衙门里的冯越,便吩咐人套车,身边带了杜鹃,
“我们出门去!”
到了外头坐上马车,武馨安问那赶车的王勇,
“王护院可知那南京锦衣卫衙门在何处?”
王勇应道,
“这个……小的还真是不知,要不小的下去给您打听打听?”
武馨安应道,
“无妨,一路走一路问便是了,想来是好找的。”
于是出了大通街一路问过去,原来锦衣卫衙门在那南京紫禁城外的白虎街上,白虎街上各衙门林立,锦衣卫衙门夹在那通政司与旗手司当中间儿,倒也算好找,只一路之上向人打听锦衣卫,却是收获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眼神儿。
毕竟,锦衣卫名声在外,无论百姓官员,走过锦衣卫衙门前都是低头噤声绕道而行,还没见人主动打听锦衣卫的。
王勇赶着车,一路去了白虎街,待到了锦衣卫的大门前头,便停下马车,武馨安撂车帘看了看,只见这鼎鼎大名的锦衣卫衙门,除却外头立着的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守门力士不同外,其余倒是与旁的衙门一般无二,也无甚特别之处。
王勇跳下车上去向那守门的力士抱拳行礼,
“劳驾,敢问锦衣卫冯越,冯爷可在?”
那守门的力士早看见了这辆马车,闻言便问道,
“你是何人,寻我们千户大人何事?”
“千户?”
王勇闻言一惊,怎得我们家大小姐还认识这锦衣卫的千户大人?
想了想应道,
“我们家小姐有封信要送往京城锦衣卫,说是要送信便来寻南京锦衣卫冯爷!”
那两名力士对视一眼,应道,
“在外头等着,我们进去通禀一声!”
“有劳!有劳!”
他们在外头等着,不多时里头人出来报道,
“我们千户大人说了,是有这事儿,让你们把信交给我们带进去便了!”
王勇依言过去报给武馨安,武馨安想了想将信取出来,
“给他们吧!”
一旁的杜鹃有些不放心道,
“大小姐,就这么把信交了,怎得连人的面都没有见着?”
武馨安应道,
“那是锦衣卫的衙门,我可是官家的女儿,若是进去反倒不好,如此才最是妥当!”
那位冯越倒是个细心,想必也是知晓自己身份的!
于是信交了出去,王勇又谢了那两位力士,这才回转过来问道,
“大小姐,我们现在可是家去?”
武馨安左右看了看道,
“这南京城里我们还未瞧过,随意走走,哪儿热闹便往那儿去……”
“是!”
王勇得了令便赶着车在这金陵城里瞎转。
他们来自杭州,若说繁华热闹,杭州城倒是与这金陵城不相上下,杭州富商巨贾最多,大街之上随处可见那衣着华丽的行人,到了这金陵城不单能见着衣着华丽的行人,勋贵皇亲也是不少,大街之上能见着不少高头骏马,华服豪仆来来往往,那些装饰富丽堂皇的马车,车头之上有明晃晃的旌旗又或是家徽在上头,一看便知是世家高门的贵人出行。
武馨安一路走一路看,只觉这南京城城墙高大,建筑古朴,处处透着的都是与那江南水乡婉约柔美不同的历史厚重之感。
待走了约有一个时辰,这时辰便到晌午了,武馨安一撩车帘看见前头街面上招牌林立,高高挑起的旗子随风飘扬,那斗大的“酒”字摇摇晃晃,勾得人肚子里的酒虫大动,
“王护院,我们便在这里寻一处酒楼,今儿午饭在外头吃吧!”
武馨安如今是无人管束,除却武弘文有时过问一二句,小程氏一多半都是视她如不见的,更何况小程氏这阵子忙着办宴,更无暇管她,
主仆三人便挑了一家看着气派的酒楼停下了马车,自有小的二上来赶了马车到后头去,武馨安领了二人进去,问那掌柜,
“掌柜的,可有包房?”
掌柜的看了看她,客气一笑道,
“哎呦!可是不巧……今儿包房都满了,小姐您若是不嫌弃,便坐大堂可好?”
说罢一指那堂上,大堂当中摆了不少桌子,四周窗边,也摆放了不少八仙桌,却是用细竹帘隔挡了一下,虽比不得包房严实,但也算得私密,当下点头,
“就在这里吧!”
小二的忙上来引着三人过去,武馨安坐下来就对二人道,
“今日出来,你们也别讲甚么规矩,都好好坐着用饭!”
二人知晓她那性子,都应了一声,便也坐了下来,武馨安对那立在一旁的小二道,
“你们有甚么拿手的好菜,你捡着好的,给我们上个四五样,再来壶好酒!”
小二的笑眯眯道,
“我们这儿好酒可是多了,不知小姐您是要吃哪一种……”
说着顿了顿道,
“有上好的金华酒、秋露白、亦有京城来的烧刀子、竹叶青……也有女儿家喜欢的西域来的葡萄酒还有我们自酿的桂花酒、青梅酒、玫瑰酒……”
武馨安听了一指杜鹃,
“给我的丫头来壶桂花酒……”
又指了自己与王勇,
“给我们来一壶烧刀子!”
小二的见这小姐看着年纪小小,竟是要喝烈酒的,不由笑着赞道,
“小姐您好酒量!”
这厢转身出去预备了,三人便四处打量这酒楼布置和堂中用餐的客人。
看着看着,武馨安一抬头却是瞧见那二楼上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个瞧着有些眼熟,便挑了帘子往上头瞅,楼上下来的乃是五六名年约十四五六的小娘子,打头的一个一身劲装打扮,月白的衣裤,腰间扎了宽宽的腰带,上头的金线儿刺绣十分惹眼。
再往脸上看,是杏眼浓眉,挺鼻薄唇,生得很是英气,身后几个都是做着丫头打扮,前呼后拥的架势,想来是哪一家的小姐出门。
这小姐武馨安不认的,只那小姐身后亦步亦趋的一个,她却识的,这不就是那关琳儿么?
看她一脸小心殷勤的样儿,想来这位小姐身份必是比她高上不少。
武馨安想起那日里她刁蛮的样儿,又比较今日里的一脸谄媚,不由冷笑一声,
“我还当你那舅舅如何了不得,却原来还是要来奉承人呢!”
那头,关琳儿感应到目光,回头在堂上一扫,正巧见着武馨安缩回头去,竹帘晃动之下人影若隐若现,那人影化成灰她都认的,不正是自己那冤家对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