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几点了?”季青凌静静地靠在傅梓君的肩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打了个呵欠,开口问道。
“刚过六点。”
“那晚上要迟到了!”她猛然惊醒,跳下床急急忙忙地换衣服。
“别急。”他摁住她的手,“我们坐了那么久的国际航班,调时差是很正常的事情,迟到一会儿没关系的。”
“那是你的朋友和合作对象,第一次见面,我不能这么失礼的。”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橱里拎出一件衣服急匆匆地往浴室跑。
“其实没关系的……”看着她慌里慌张的样子,他不由失笑,有多久没有见过她这样真实的模样了?看来这趟旅行是值得的。
“这是我的太太季青凌。”傅梓君牵着季青凌入座,很贴心地用英文介绍道。
在座的另外两人虽然年轻,但也是人精,瞬间明白了季青凌听不懂德文,而傅梓君对妻子十分爱重,才会为了照顾她的情绪舍弃他们之前在商谈时用的德文,改用英文,便也从善如流地用英文自我介绍。
“舍弟在中国承蒙季小姐照顾了。”列奥十分客气地说道,他的态度温和亲切,完全不似李大海口中的那个冷漠绝情的哥哥。
“哪里,李总监是个很好的人。”季青凌觉得列奥不会高兴知道他弟弟去教她法语的事儿,只得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话一出口,她就看到他的脸上中露出嘲讽的笑容。
“季小姐就不用为他掩饰了,他向来不靠谱,放着一堆公事不管。非要跑去教法语,这样不着调的人,我一直很担心他在外头闯祸。”列奥的英语不带一丝法国腔,倒是和傅梓君一样有一口高贵冷漠的牛津腔。
不会是你告的密吧?季青凌狐疑地望着傅梓君。
他一脸无辜,“我还没那么无聊,列奥对这个弟弟的情况可是十分关心的。”
看来李大海在国内的一举一动都尽在他这个哥哥的掌握之中啊,她莫名地想到同样被哥哥管得死死的方仲南。难怪两人能成为好朋友。
知道三个男人有正事要谈。季青凌从头到尾都显得很低调。
“晚上很无聊吧?”傅梓君歉意地拉着她的手,“下次再出来玩,我一定会好好计划。全身心地陪你。”
“这可是你说的。”她眼睛亮了亮。
“我保证!”他举手发誓,“今天已经把事情大概敲定了,接下来的事情会有其他人来负责处理,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逛一逛这个小镇,后天去法国。好不好?”
“好啊,你是不是经常来这里?”她好奇地四处张望。
“还算是频繁。”傅氏的一部分业务是做奢侈品代理,当年傅氏风雨飘摇的时候,国内大部分业务都被以季氏、崔氏为首的几家公司蚕食。只有奢侈品代理这块根基坚实,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所以傅氏和欧洲的联系十分紧密。傅梓君每次出差都是往这一带跑,在别人眼里新奇的风景。在他看来已经有些腻了。
“看来你是能做个尽职的导游了。”她笑眯眯地眨眨眼。
“肯定不会比方仲南差。”他幽幽地冒出一句。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她哭笑不得,上次他套她的话,知道当年在英国的时候方仲南常带她出去玩,心里就酸得不行,三不五时就哀怨地冒出一句酸话。
大概是心里一直挂念着出去玩,第二天季青凌早早地就醒了过来,身边的傅梓君还在安静地沉睡着。
她细细看着他的睡颜,那样坚强的他,在熟睡时竟然是这样稚气,双手中规中矩地交叠在小腹上方,睡相一如他的做人,一丝不苟,只是眼眶下淡淡的阴影泄露了他的疲惫。
她在心里轻叹一口气,昨晚回到房间,他就让她先去休息,他坐在电脑前处理公事,后来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连他是什么时候睡的都不清楚。
自从那天过后,他似乎是怕再次伤害她,总是小心翼翼地克制自己,哪怕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他也绝对不肯越雷池半步。
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安心,也觉得内疚。
她心疼地伸手抚上他的脸,轻柔得仿佛微风吹过,他警觉地睁开眼,准确无误地一把攫住她的手。
在看清她的模样,对上她吃惊的眼神之后,他眼底的戒备化为了温柔,“这么早就醒了?”
“嗯。”她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如果不是自己多事,他可以再多睡一会儿的,下回一定要管住自己的手。
傅梓君好像是个不需要休息的机器人,明明没有休息多久,却依旧神采奕奕,精神十足。
萨莱克古堡被葱翠的树木簇拥着,两人手牵手走在树林里,踩着沙沙作响的树叶,呼吸着欧洲小镇清新自然的空气,觉得一颗心从内到外都宁静安详。
“麦特拉赫是有名的瓷城,有很多识货的主妇会从很远的地方驱车来这里寻找中意的瓷器,待会儿我们可以去古董店里淘宝,对了,这里还有陶瓷博物馆、餐具博物馆都很值得一看……”他一路介绍着,她就负责频频点头。
这里真是一座宁静典雅的城镇,有着翠绿的山坡和肥沃的山谷,有着中世纪教堂和鹅卵石街道,墙上的青藤在风中招展,美丽的河流穿城而过。
人们在路边的咖啡馆里惬意地看书或者发呆,没有汽车的轰鸣而过,也没有行人的喧嚣,与他们所居住的a城,甚至是当初她去过的伦敦都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好漂亮的咖啡杯!”季青凌眼巴巴地看着古董店的橱窗。
“这里都是历年来这里出产的经典瓷器,你喜欢哪一个?”他温柔地问。
“全都喜欢!”她答得不假思索。
“呃。”他愣了愣,随即笑了,“那就都买了。”
“不错,态度很端正,算是通过考验了。”她笑出声来,仔仔细细选了一套咖啡具,“好不好看?”
“不错。”他毫不犹豫地掏钱付账。
“这可是古董欸,以后等到有客人来的时候再拿出来用。”她美滋滋地说。
“好东西应该留着自己享受,为什么要留给客人?”他刮了她鼻子一下,“人啊,最不能苛待的就是自己。”
“你也知道这个道理啊?”她缠上他的手臂,“那你在工作的时候怎么不多想想这个道理?”
“因为我一有空就只顾着想你了,哪有空想什么道理?”就算在说这种话的时候,他还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现在的傅梓君说起甜言蜜语来的油滑程度丝毫不下于李大海,她每次都被哄得双颊绯红,极为受用。
“这个老教堂就是唯宝的总部办公大楼。”傅梓君指着不远处的教堂说道。
“教堂竟然是办公大楼?”她吃惊地睁大眼睛,她还以为这只是一座单纯古老的教堂而已。
“以前这里曾经属于法国,所以我之前说要带你来法国,也是有道理的,”他笑道,“那个时候法国政府没收了教堂里的全部财产,这栋建筑也成了政府资产公开拍卖,之后几易其主,宝赫看中了这座教堂离河流近的交通优势,买下了这里,把它作为陶瓷工厂,一直沿用至今。”
“在我们眼里还挺难想象的,这里毕竟是个宗教场所,竟然被改成工厂和办公楼,就像在我们国家寺庙道观被改成工厂一样,总觉得怪怪的。”
“也不算奇怪,我们国家几十年不也有过这样的改变?你还记不记得我们a市过去有个少年宫,是建在庙里的?”傅梓君回忆起儿时的场景,唇畔也现出了一丝笑意,“那个时候我爸每周都送我到那里学书法,我就觉得那个地方怪怪的,和一般的建筑不一样,有一天我贪玩跑到一间被当做仓库的房间,看到满满一房间的佛像,就那么乱七八糟地堆着。”
“我想起来了,”她也激动地附和着,“不过我小时候住在乡下,没有条件去少年宫,只是走马观花地参观过,对你们这种去得起少年宫的高富帅不知道有多羡慕嫉妒恨呢。”
“你羡慕嫉妒恨?如果你也像我一样不是学书法就是学钢琴小提琴地度过你的童年,你就绝对不会有这种情绪。”他嗤笑,小孩子都是贪玩的,就算沉稳如他成天被关在家里学习,也绝对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对了,那个少年宫现在好像又变成寺庙了。”
“是啊,少年宫早搬走了,”他的眼中出现了缅怀之色,“后来说是那座寺庙是历史建筑,要好好保护。咱们面前这座教堂虽然也是历史建筑,但已经卖给了宝赫集团,就算是政府都无权收回。不过他们对这种建筑的维护也十分精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从外头看过去教堂还是教堂的模样,看不出什么工业化的痕迹。”
“这样算下来大概也两百多年了吧?”
“是啊,当时宝赫买下这座老教堂的时候,全镇只有一百多个居民,现在光是他们的陶瓷工厂都有七千多个员工了,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带动了整个小镇的繁荣,所以人们会把这里成为工业游览胜地。”傅梓君对这座小镇的历史如数家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