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之间,真正做到百分百的坦诚,实在是太难了。
小孙开始隐瞒家人真正的想法,确实是为了不想给明月造成心理上的阴影,知道她敏感,所以才有善意的谎言;明月看出来他的孝顺,又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与家庭产生矛盾,但是,她又不想说出来,说出来便没有意思,也显得像是逼迫他一样。
各有各的想法,心里一旦有了种种顾虑,就很难做到完全的坦诚,从而造成更多的误解。小孙不知道明月听了那段对话,只以为她就是摇摆不定,可能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在乎过自己,要不然,真的爱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如此的轻松,就能一点没有留恋似的轻言放弃呢!
而明月已经在前一段婚姻生活里经历过无数的琐碎与吵闹,她不会再因为任何外界因素,让自己再一次体验那样的日子,一次也不想。
上次打电话回家的时候,梅香让明月在去了小孙家之后,记得打电话回家说说情况,可是,自从去了之后,回来心情一直不太好,心里百般的纠结拿不定主意,所以才迟迟没有回母亲的电话。决绝地分手又舍不得,不狠心又害怕承担没把握的未来。
其实,梅香在家里又岂能不担心女儿,一会儿想着明月可能是忙生意上的事,顾不上给自己打电话,但是,心里细细考虑,这也不大可能,要是生意很忙,芙蓉应该会知道一点,都没有听她提起明月,前些天只听芙蓉说现在是淡季什么的,心里隐隐有些不放心,可每天早起帮芙蓉打理包子铺的事,白天还要忙家里的杂事,下午偶尔太累了,还要眯瞪一会儿,也就没有再想明月的事情。再说,她有那么大了,自己也不能管她一辈子,她又不比别人孬,到底怎么样了,她总会打电话回来的。
倒是富贵有些等不及,上回听梅香念叨明月带回来的那个小伙子,是她的对象,这回又说跟着小伙子回家见父母去了,这富贵就成天在家絮叨,可是,梅香也不大搭理他这话,总说明月会打电话回来的,他自己天天也要忙家里的农活,这两天也就顾不上了。
梅香上午在园里搞菜的时候,富贵恰好回来煮饭,看见梅香,他又想起来明月的事,搭在肩上的铁锹还没等放回堂屋去,便走到菜园边上问梅香:“怎么样啦?小丫头可有打电话给你啊?”
梅香正弯着腰摘菜,头也没有抬,“哪个晓得她啊,还没打电话呢,怕又不怎么样,要不然老早该打回来说了吧,你也烦不到她的神。”
富贵咧嘴笑,“喔,那总归要烦个神啊,自己养的女儿,不问一下也不放心吧,要不然,我来打个电话给她,我打通了,你来接。”
“我不接,我这里还忙着呢,她有什么事,自己会打回来的,万一她在外头忙呢,你打给她做什么,这也不是我们急的事。”
“哎呀,我来打,你们娘儿俩呱呱吧。”
梅香知道富贵是个急性子,哪件事要是让他晓得了个头,他就是一天问八遍,也要问出个结尾来,要不然那心里就有一桩事未了似的难受。
大概心里搁不住事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富贵回屋里拿出来个小本子,按照小本子上记的号码,他的眼神这几年越发不大好了,而且,也不懂得存号码,他习惯自己从本子上翻号码。
拨通了之后,他将手机递给了梅香,“来,你来跟她说。”
梅香接过电话,富贵就满脸期待的笑着站在旁边听。
“喂,明月啊。”
梅香总是习惯性地对着手机大声喊话,生怕明月听不清。
“阿妈,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啦,可是有什么事啊?”
明月觉得有些奇怪,因为父母是极少会主动打电话给她,年纪大了,玩不来手机功能,眼神也不大好,一般都是明月隔三差五打电话回去。
“呵呵,没什么事哦,你阿爸非要轻狂给你打个电话,就是想问问你,去了那边怎么样啊?你不是说打电话回来说说么,一直也没等到你电话,我估计你大概忙着没时间吧。”
“喔——”明月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确说过要打电话回去报告情况的,可一直没有心情。
“阿妈,你说那个事啊,那个......哎呀,我还不晓得呢,不想谈了,太麻烦,心烦。”
梅香没有听到头绪,更不知道女儿到底哪儿不满意,也不说说清楚,怎么就心烦了呢。
“我说你去了他家,不也住了好几天么,到底是他父母不好,还是有什么地方瞧不惯的,怎么好好的就不想谈了?那小伙子瞧着倒不错,这好不容易遇到个不错的,总要说说因为什么事呢,两个人吵嘴啦?”
“不是不是,妈,你就不要瞎猜了,反正——哎呀,我也说不清楚,就像你们从前说别人家的一样,清酒不吃吃浑酒么!人家一个好好的年轻小伙子,他家里条件也不差,何必让他陪我浪费时间呢,没必要,我这两天正劝他离职呢。”
富贵在旁边听不到头尾,尽管这老年机的外音很大,他还是没有明白小女儿的意思,急得喊道:“小丫头说的什么话?好好的说不谈就不谈啦,一天到晚就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好的不谈了,你怎么跟人家小孙交待啊?你不是拿人家开玩笑么!”
“妈,你让阿爸不要说话,什么也不懂,就在那里瞎吵。”
“他不就是那个样子么,你不要理。我对你说啊,你既然说他父母还不错,家里条件也不差,那你到底因为什么事不谈了呢?先前不还好好的么,是不是他家里人说什么闲话啦?嫌弃你二婚啦?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叫小孙走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小伙子又没说你什么,你也不能伤人家的心吧。”
“他家里人倒是对我挺好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明月有些无奈,想着不和母亲说清楚,怕又还得天天问这个事,只得将自己偶然间听见小孙姐姐与隔壁堂嫂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给母亲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