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两家关系挺好,梅香还是不想现在就向她说起自己家吵架的事,也不知从何说起,或许,内心还没有真正做好决定吧。
两个人又闲话了一会子,不过,梅香也并非是迟钝的人,现在这个季节也并非没有事做,虽说田里的棉花也忙过了旺季,可也还没有真正忙完,她又不是好吃懒做的人,怎么有时间大清早来串门呢,可是,她既然只是来拿言语试探,自己也不便直接就说出自己的家丑。
两个人像打哑谜一样,聊了好一会子,对方见这个小老婶实在是太沉得住气了,不得已,只好直接说了。
“小老婶,你和小老爷是不是在家吵嘴啦?”
梅香一愣,继而淡淡一笑,摇摇头,“唉,说他有什么可说的呢,不就是那个样子么,一生了,就是那么个脾气,你不想吵都不照。他去你家说啦?”
“不是的,我早上上街去称肉,见他一个人坐在点心店门前吃点心,我就奇怪得很,你们一向节省得很,哪里有工夫去坐点心店,再说了,就是想吃油条或者炸饺子了,也一定会买回来吃吧,他不可能一个人坐那里费功夫。我有些不放心,这不就是过来瞧瞧么,又不好直接问。”
梅香见她说得真心,叹了口气,把昨晚上吵嘴的事,一五一十地将原委告诉给她。她是什么脾气呢,眼里可也是揉不得沙子的人,听完后,马上说富贵小老爷这事做的不对,她就是作为晚辈也必须得说说他了。
梅香说:“这次怕是说也没有用,你不晓得,他前一阵子就不大对劲,动不动就发脾气,没有什么事,也没有说错什么话,他就好好的要找茬吵嘴,估计是一早就想好了要单干了。再说,我也想清楚了,他不是要单干么,我就跟他干脆划清界限——离婚,老了,我也不怕人家笑话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儿女也都大了,我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我也过一回自在舒坦的日子,像她们年轻人说的,也为自己活一回。”
“那没事,我就问问他到底准备怎么搞,这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就是你真的不想跟他过了,也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全部的家产都是他一个人的,这怎么可能呢!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他决心没有那么大,小老婶,你还是要把个弯让人转一下,总不能这么大年纪了,还真的要离婚吧?这说出去也不听啊,他虽然不讲理,却也一辈子不敢对你怎么样,就是嘴巴太零碎。”
“我是要打算离婚的,他不在家里这么作天事,我倒也不会下这样的决心,既然他想把我一脚踢开,我倒瞧瞧没有他,我是不是也能活得下去,我就瞧瞧他有好大本事。”梅香想起来昨夜的争吵,此时心里还是存着气。
“小老婶啊,你可不能赌这个气啊,你说你老了,不在乎人家的闲话,可是你的儿子女儿不是会被人家说闲话么?晓得的人家,知道是小老爷不讲道理,不了解的人家怎么想呢?总归会谈论某某父母一把年纪了,临老了还把婚离了,怎么可能不在背后指指点点说闲话呢!”
她是知道梅香一辈子在乎名声的人,当然也希望能够劝和不劝分,所以,才会把重点问题说了出来。果然,梅香沉吟了一会子,左思右想,觉得她说的确实有道理,自己真的能够不在乎儿女的名声?当然不能!唉,先不说这些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怎么样,她这次不能就这么算了,而且,瞧富贵的态度,像是硬气得很,自己是一定不会再将就的,何况,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问题。
“反正这个事,随他怎么样,我都无所谓,单干就单干,这样也好,大家都清静,这回就是不离婚,我也不会跟他一起过日子了,不把个罪给他受一受,他还真当他自己了好不起呢,我就是老了,没办法出去帮工,我搞个小菜园也饿不死,做做鱼网也能卖钱买米回来吃,还能让自己饿死不成?再不济,我就是靠着儿女,他们也不会不养我这个老妈妈吧,我就吃些粮食,自己种菜园,也花不了几个钱。”梅香是铁了心,不打算和富贵过下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富贵一脚跨进了门,看了一眼来的人,还是黑着脸对梅香说:“哪个稀罕跟你过啊!我从现在开始,衣裳不要你洗,我也不吃你煮的饭,我有钱,哪里没有饭吃呢,没有你,我还娶不到老奶奶回来给我做饭么?真!”
年轻妇女对梅香使了个眼色,让梅香不要搭理他,自有她来和富贵理论出道理。梅香会意,没有说话,低头喝着粥。
“小老爷,你这话可就大错特错喽,不是我做晚辈的还来指责你长辈,要不是我们两家不外,另外还有这份亲戚关系在,我也就不多这个话。你家儿女都在身边不远,这话说出去,你叫他们怎么抬得起头做人呢。”
富贵见这个远亲侄媳妇也替梅香说话,只当她是寻常的来劝架,便撑着面子道:“我今天不是不给你面子,实在是她太气人了,你不晓得,她是一心只想着她娘家的侄子,完全不管我的死活,我存的钱都是泥巴田里抠出来的,我容易啊?她想借就借的么?还说我不凭良心,哼,好啊,她凭良心她借就是了,我两个单干,哪个也碍不着哪个的事!”
“小老爷,我们现在不要说什么借钱不借钱,哪个人活在世上,就没有求到别人的时候么,何况还是亲戚。但是,你要说单干,我倒想问问,那属于小老婶的钱和东西怎么分呢?你这个事总得要凭大队里或者儿女回来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吧。”
“什么?我的钱,凭什么带她分啊?又不是她挣的,她在外面挣的钱都给她儿子了。”
梅香听到这话几乎要气得吐血,她怕富贵不管不顾又说出儿子以前的事,刚要准备跟他吵,被年轻人摆摆手示意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