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清风结婚,两个姐姐可是下了血本,芙蓉给了五千,二妹给了三千,明月少一点,毕竟没嫁人,还算是小孩子,只给了一千;梅香不肯收芙蓉的钱,瞧她这几年又黑又瘦,脸上过得像刀子削过的,心疼她还来不及,但是,芙蓉却硬是要给,她有她的道理:二妹的日子过得平稳,可清风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她就这么一个弟弟,自己这几年虽然辛苦了些,债务也还得差不多了,七八十万的债都还了,不差这几千块钱;明月最小,将来等她出阁时,也一样的是这个份。
芙蓉成天在外面跟车子,娘儿俩也是许久不见面了,这回正好聊了聊家里的情况,芙蓉说孩子们一天天的长大了,债也还得差不多,想再挣个两年钱就打算回家来,成天在外面跑,孩子们马上上学了,没人管着也就荒废了,家里人听了也认为芙蓉的安排很有道理;至于小穆,还是那副样子,不过再也不敢对芙蓉动手了,每个月给他几百块的零花钱,他在家里做田也好,偷懒也好,芙蓉已经对他不闻不问。有时芙蓉回家来,给孩子们带些零食,两个小家伙都欢喜得不得了,倒跟他们的爸爸不大亲热,因此,小穆也比从前收敛了许多。
说到明月,芙蓉笑着问明月:“上次听妈说,你谈了一个当地人?怎么样了呢,这次也不说带回来瞧瞧。”
明月歪了歪嘴:“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还没有想好,带回来干嘛。”
二妹也附和道:“就是啊,你看清风都结婚了,你也不小了,女孩子可不能拖得太大,就找不到好的了,你呀,可不要太挑了。”
梅香和富贵都笑了,说:“可不就是说呢,你看,姐姐们也是一样的意思,姑娘家拖得太大了,高不成低不就,到时候就不是你挑了,就是人家挑你喽。”
“我才不管呢,还怕嫁不出去啊!嫁不出去就不嫁呗,这又算什么了不起的的事。”
富贵直摇头:“你瞧瞧这丫头,哪里还有一点姑娘的样子,现在是要怎么样就怎么样,简直就像放牛山上下来的,没人能管得了。”
“哎呀,你就多烦神,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晓得啊。”
芙蓉不想让大家扫兴,她也知道父母都对丈夫小穆意见大得很,就没有让他一起来参加婚礼,当然,他天天在家醉生梦死,也不会在意这些。女儿们都嫁得很近,大家说笑了一回,各自回了家。
婚后过了一周,清风要回深圳上班,眼看云儿年底就要生产,只得将她留在家里,反正娘家就在一个村子,两边随时可以来回走动。梅香本身又勤快,家里就是倒了一个扫把在云儿的脚边上,也不指望云儿去拾起来;刷锅洗碗这种事都是梅香自己做,隔三差五给她称些骨头汤回来炖了补身子。就是富贵偶尔话多了一些,可是云儿也不怎么搭他的腔,梅香平时也没有什么啰嗦话,婆媳一家倒相处得还不错。
说来也是巧,腊八节的前一天,小霞特意来打招呼让她明天回家喝腊八粥,说自己在街上特意的买了好几样东西,明天熬了一起喝。
梅香一向家里杂事多,并不很注重这些个小节日,所以,小霞既然来打了招呼,那就让云儿回娘家吃早饭吧。
隔天早上,太阳出来一大截了,云儿才懒洋洋地准备起床,小霞又过来叫了一回,说她这都几点了,太阳出山了怎么还不起,梅香笑笑说:“年轻人现在都这样,再说她带着身子呢,又不指着她做事,晚起就晚起吧。”
云儿穿好衣裳下了床,准备跟着她妈回娘家喝腊八粥,刚迈出去门槛一步,突然疼得身子往下一缩,一只胳膊撑在了门框上,小霞急着问道:“你怎么样啊?没扭到腰吧?”
云儿摇摇头,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
梅香正在门前晒衣裳,放下衣裳跑过来忙着问:“这怕不是要生吧?快扶到床上去。”
小霞一听女儿要生了,一下子着了慌,急得团团转。云儿躺在床上哼哼着,富贵扛了把铁锹去田里看看油菜籽,梅香忙着到对面田里叫富贵回来,又一面将三轮车子上铺了被褥,又带了孩子的小抱被和小衣裳,产妇用的东西早就打好了包的,拿上就能走。
三个人将云儿扶上了三轮车子,好在如今有大公路直通到街上去,骑上车子不到几分钟就到了卫生院,云儿由医生那边安排,梅香又忙着让富贵回去给清风打电话,让他回家来;小霞在卫生院的走廊上来回走动,梅香让她坐一会子,安抚她说这生孩子的事得由医生安排,外面的人干着急也帮不上忙,不如安静地等着。
这一胎还真挺顺利的,到了后半下午,生下来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子,护士给孩子裹上小抱被,抱出来给梅香他们看了一眼,一面微笑说:“恭喜啊,是个胖小子,七斤二两。”一家子听了欢喜不了的。
护士交待说,还得留在卫生院观察半天,要是没什么问题呢,明天就可以先回家了。反正离家近,梅香让富贵载着小霞先回家去,她自己留下来照顾云儿。小霞有些不大放心,不愿意回家去,梅香又与她商量说:“这样吧,我俩留下一个人就中了,得有一个回家去炖些糯米粥,打几个鸡蛋放里面,傍晚送来给她吃。”小霞这才同意回去弄糯米粥。
清风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快九点了,接到电话慌忙订了一张机票,在合肥下了飞机,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到了镇上的卫生院。梅香在过道里放了一张借来的躺椅,见了清风,把他拉到外面去说话,说孩子和云儿都睡下了,按道理晚上回去也可以,只是有些不放心,打算明天早上看看没什么问题再回去。
她让清风先回家去休息,在这里又不会照顾小孩子,清风不肯,说就在这里陪着阿妈一起守着,又听说生的是个儿子,心里也是乐开了花,兴奋地小声说了会子话,毕竟一路也辛苦,坐在凳子上趴着,慢慢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