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这大半年不大见太阳,果真是有不少的效果,皮肤白净了许多,五官生得本就秀气,这一回再画了淡妆,穿着大红的新嫁衣,倒也真是楚楚动人,又加上她本身端庄稳重,眼眶里还含着泪,着实的让人怜爱;再看女婿小穆今天也特别的帅气,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服,皮鞋上抹了鞋油,鞋头亮得像一面小镜子,高大的身量,沉静的眼神,看上去简直不敢相信是个做农活的庄稼人。
梅香觉得这小俩口十分的相配,瞧在眼里也是欢喜得不得了,富贵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他一向不懂得掩饰自己,当然,他也不稀罕一定做个具有威严的丈人,对这个女婿,他比梅香还喜欢,每回来了都客气得不行,不晓得的人,看着还以为女方上赶着人家呢,这也是梅香多次打他招呼,让他稳重一些,不要咋哄咋喜的,倒让女婿看轻了他这个老丈人,可富贵就是那个脾气,用了多少口水也就是浪费吐沫,完全的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管尽情地发挥丈人的欢喜。
梅香一眼瞧见穿着一身休闲牛仔衣的明月,说道:“我说小丫头,你大姐大喜的日子,你也不晓得找一件像样的衣裳么,搞这么个洗得发白的衣裳,不晓得的,还以为你在外面多受罪,买一件衣裳都买不起呢。”
明月撇撇嘴:“阿妈,什么叫洗得发白啊,这一套牛仔很贵的,就是这个风格,还发白呢,说了你也不懂。”
“哼,我们不懂,就你懂,穿得像个讨饭的。”富贵在一边帮腔说。
“哎呀,是大姐结婚,又不是我结婚,你们老管我穿什么衣裳干么事啊,真烦。”
“你瞧瞧这丫头,出去了一年,讲话也不晓得丑,姑娘家,就结婚结婚的满口胡说,叫人家听见了不笑话你才怪。”富贵笑着摇头叹气。
“笑歪了嘴巴!哪个愿意笑就笑去呗,真是的。”明月一扭头往房里去了。
清风今天也忙得很,他负责跟着几个年轻的一起送亲去,自然穿了一身新衣裳,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新衣裳一上身,深邃的眼眸,遗传了梅香的长睫毛,那帅气劲儿,招来了村子上瞧热闹的,还有亲戚家的小姑娘们忍不住要偷瞧他好几眼。他呢,还是老样子,再忙也不忘记调侃一下这个,撩逗一下那个,引得那些女孩子们捂着嘴笑个不停,都觉得清风人长得帅气,说话还幽默,又从来不会怯场,个别的在心里不免生出一点倾慕之意。
二妹在他身后拍了他一下,说:“好啦,快去忙你的正经事,也帮着检查一下陪嫁的东西,不要只顾着逗小姑娘玩,都高中生了,这么忙的日子还没个正形。”
清风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哪有啊,见了人总是得有礼貌吧,这也有错?唉,真是人老实就挨欺负啊,打个招呼也错了。”
“你小子少在我面前装了,小滑头,你要老实好欺负,世上就没有老实的了。”二妹笑着说。
“就是!”明月从房间伸出半张脸,帮着二姐道:“阿哥,还是老实点吧,不然,不然......我就告诉某个人去,哈哈。”
清风看阿妈在堂屋里正忙着,眼神闪烁着对明月说:“臭丫头,不许再胡说八道了。”
“怎么样?怕了吧!唉,没想到我们家的臭小子也有怕的人啊,唉,真是一物降一物,怪不得阿妈说鱼服水管呢,看来还真是有些道理。”明月洋洋得意的小模样,在清风看来可爱又可气。
清风明显地紧张起来,问道:“死丫头,出来我问你,阿妈说什么了?你是不是背后乱说话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做贼心虚吧,快去吃点东西吧,不然啊,下午饿了可没人管你,阿妈叫你呢。”明月唬着清风,清风一回头,明月已经缩回芙蓉的房间了。
一对红色的蜡烛烧塌了半边,烛泪淌到了台子上,富贵向来忌讳多的很,拉梅香到一边问:“这才点了没一会子的蜡烛,怎么就淌下来了,看来这质量不大好,要不然换掉吧?”
梅香何尝没有注意到呢,可是,既然已经点燃了就不可能让它们灭掉,摇摇头,很坚定地说道:“这蜡烛不管烧成什么样子,也不能换了它们,小两口,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只要一起烧到头就不怕。”
富贵见梅香不让换蜡烛,他也不能轻易地自作主张,便说道:“那也行,不管怎么样,一起燃下去也没事。”
到了后半下午,炮仗一声响,礼花摆到了村口的池塘前头,挑担子的,扛帐子的,拎炮竹的,搀扶新娘的;清风作为亲兄弟,由他背着芙蓉从房间到大门外,意思是不沾娘家的土,二妹跟在芙蓉身边当送亲的伴娘,也是一路上负责照顾新娘子。
梅香眼泪汪汪地撒着糖,在一片爆竹声里,送走了芙蓉,心里不舍是自然的,可她不愿意哭哭啼啼的,只得忍住眼泪看芙蓉已经到了大路上。
因为离家近,清风跟着亲戚们吃了晚上的酒席之后,还是照常地回到家。梅香仔细地问了男方家的大概情况,清风一一地回答了。
嫁女儿的不比娶儿媳妇的,人家那头热热闹闹,到了晚上还会闹洞房,新郎新娘喝交杯酒,一家子好不热闹;嫁女儿的人家,就前一晚热闹一些,也是为了弥补内心的失落,等到第二天吉时一到,热热闹闹地送走了新人,还有屋里的亲朋好友,家里便冷清得异常,这样的喜事,那做父母亲的心里,更多的只有不舍得和真失落。
那有什么关系呢,毕竟女儿有了好归宿,到了第三天回门,做了人家媳妇的芙蓉跟着小穆回了娘家,挑了一旦东西来,富贵又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瞅着女婿越瞧越是了不起,他也不晓得到底怎么了不起,越是这种莫名的感觉,促使他加了十倍的热忱,急得梅香悄悄拽他到厨房,说:“你一个做丈人的,能不能稳着些,问东问西的话也特多了一点,话多很了,难免要说错,别让人看巧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