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竹林并不很大,可竹子长得极其茂盛,多数都长到少年人的手腕那么粗,笔直的一片翠绿,微风徐徐拂过,竹叶跟着风的节奏摇曳着,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先不说这个啦,我带了小刀子过来,不如我们也刻几个字吧。”
对于清风的提议,云儿都是只会点头回应,她觉得清风总是有许多的奇奇怪怪的小心思,而且,她还很喜欢他的那些新奇的主意,总是永远充满活力的样子,好像日子再平淡,他也能从中找到乐趣似的,这一点让云儿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云儿跟在清风的身旁,看着他在挑选着竹子,有的上面已经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字,“×××到此一游、××是大坏蛋、××喜欢×××……”诸如此类的幼稚又纯真的言词,有的随着竹子的长大,已经变了形。
“我们刻什么好呢?”云儿问道。
“嗯——你想刻什么字?”清风一边低头挑选竹子,一边轻声问着云儿。
云儿微笑说:“那我可不知道,我听你的。”说完这句话,清风扭回头看着她笑,云儿又红了脸。
“好啊,那就听我的哦,就刻……咦,这一棵不错,就选这个了。”清风拿出了小刀子,调整着自己的站姿,眼睛转动了两下,那长长的黑睫毛扑闪着,说道:“我刻完了你瞧啊。”顿了顿,又说:“不对,我刻前面几个字,后面的留给你来刻。”
云儿“嗯”了一声,脸上笑容很灿烂。
在一棵老竹子上出现了一行划痕的字迹:风·云恋,又在风和恋的两头各加上了一个心形,然后将小刀子递在了云儿的手里,说:“你来刻日期吧!”
云儿看了清风刻的字以后,怎么努力都掩饰不了脸上的欢喜之情,却又更加的不好意思,酝酿了一会儿,这才刻上了一排小字:一九九五年七月六日。
“好!不错不错,比我写得好看。”清风有意地称赞云儿。
云儿腼腆地笑着:“哪里啊,还是你写得好看些。”
“那好,我们写得都好看,现在,你想不想去爬山?”
“爬山?会不会很晚回家呢,我阿妈会说我的。”云儿有些踌躇。
“怕什么,又不会爬很高的山,或者爬到半山腰也行。今天天气好,我带你溜达溜达,等我上了高中,可就没办法常常见到你啦,到时候你一定会想我的。”清风一副自信的样子。明明是他自己惦记人家,他的嘴里一定要把主动权握在自己一方。
“臭美吧!不许满嘴胡说八道的,让人听见了怎么办,也不晓得丑啊。”云儿嗔怪道。
“哈哈,我脸皮厚吧?丑字当作五字写呗,只要你高兴就好。”
云儿本来就内敛的性子,哪里经得住清风这样的逗她,一个劲地傻笑着。
山脚下不远的路边有一个老人开的代销店,清风买了两瓶桔子汽水,一瓶拧开后递给了云儿。
两个人顺着山路,一直登向了山顶,这里的山多半都是丘陵地带的小山,到了山顶感受到的是一阵阵凉爽的风,有几种野果子已经成熟了,清风每一种都摘下来几颗和云儿一起品尝,一会儿叫着太酸了,一会儿又直嚷嚷太好吃了。
下山后,车子径直的骑到了离村子口还有五百米的地方停住了,他将云儿放了下来,然后推着车子叫云儿先走,他说自己在后面看着她。
中考的结果下来了:清风考上了严桥高中,明月没有考上,一家人都不太说笑。明月自己却没有觉得有什么要紧,反正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更何况她还有一首短诗发表成铅字了,这种被认可的成就感,似乎大于她的中考成绩。
当她拿着五块钱的稿费给梅香时,梅香也无可奈何,说:“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你天天看什么诗啊湿的,正经书倒荒废掉了,现在想想怎么决定吧。”
可是,当她拿出这五块钱的稿费,同时她的心理上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她想起了一位比她大几岁的笔友的话,也是她二姐曾经说过的话——既然喜欢了文学,就一定要争取念高中,上了高中好好学习,才能前途无量,辍学万不可取。
“怎么决定?我听家里的啊。”明月说。
“你又不出去打工啦?不是前头的时候嘴巴不怂得很嘛。”富贵奚落她。
梅香瞪了一眼富贵:“你要不晓得讲话就不要讲,跟她两个说话还这样糊屎!”
富贵不爱听了,说:“怎么是我糊屎呢?那不是她前头厉害得狠么,哪个能说得过她?今天不厉害了吧,平常讲话她可肯听啊,真!”
明月赌气道:“反正你们看着办,让念也好,不让念也罢,随便你们好吧。”
“再复读一年吧,说不定考上中专也行。”二妹说道。
“那就听二姐的,我再复读一年,可是学校那边行么?”明月毕竟不懂这些。
“学校里的手续,我去给你办,那你今年这一定要好好学啊,可不能再这样迷恋课外书了。”二妹趁机谈起条件来。
“哎呀,她又不是孬子,这次没有考上,她自己心里不会反省啊,总说她也没用。”芙蓉在一旁和着稀泥。
“大姐,你还不晓得她那脾气么,你不跟她说清楚,她到时候就不是她了。”二妹说道。
富贵又打算插话进来,被梅香制止了,说:“那就这样吧,二妹到时候去学校给她打好招呼。”
开学后,清风带着碗筷和五十斤大米,用自行车驼到了严桥。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对于他这个不安分的性格来说,新学期新学校都是值得兴奋的地方,什么都在他那个好奇的探索范围内。
明月开学后不到三天,学校又有了新的通知下来——严桥高中扩招了一部分名额,其中就有明月的名字,不过,扩招生的条件是要交一千五百块的费用。
这个通知让明月的内心又燃起来一种希望,她在复读班待着总是觉得怪怪的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