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一听就火了,再看看妹妹哭得伤心,便扔了手里的破瓦盆,里面是刚刚挖的蚯蚓,小铲子攥在手心里。几只老母鸡看到掉在地上的蚯蚓,争着扑过来抢到了嘴里,那几只蚯蚓垂死挣扎,不断翻涌着身体,最后还是到了母鸡的喉咙里。
“阿妹,不要哭了,我带你去要,你在家乖乖的不要乱跑了。”清风安慰着明月。
明月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在家,说:“我也要去,他好像跑回家去了,他家大人在家呢。”
“不怕,管他家谁在家呢,找他去,欺负了我妹妹就这么算了吗?那是不可能的!”
清风牵着明月的小手,锁上了自己家的大门,便往村子中间走去。
到了那户人家门前,太阳正晒在他家的屋前,只有门口的对窝子上有阴凉,那是溜溜果子树遮住了太阳光。对窝子与对头都是石头做的,以往用来舂米的,学名分别叫杵和臼,现在多数人家都挑去加工厂,用机器捻米了,这门口的对窝子便放着不用了。
他家大人也都做活去了,只有一个半瞎的老奶奶在家看门,清风站在他家门前喊着那孩子的名字:“大伢子,你给我出来!”
孩子的奶奶听见叫声,走出来问是哪个,清风说明了来由,那奶奶怕清风打她家孙子,便护着说:“他不在家呢,等他回来了,我让他妈妈问问啊,你先回去吧。”
明月说道:“我明明瞧见他往家里的方向跑的,不可能不在家,你叫他出来,还我的丝辫子。”
“就是!让他出来还了我妹妹的东西,我便饶了他,要不然,今天这事就没完。”清风很生气。
那半瞎的奶奶又说道:“哎呀,你们这些小伢子,怎么说话也不听呢,就说了不在家呢,快回去吧,晚上回来了,我让他妈妈问就是了,别在门口嚷嚷了,吵的人中觉也睡不成。”
清风一听就晓得那孩子肯定在家,只是被他奶奶保护起来了,自己却不好闯进人家屋里去搜人。想了想,说道:“老奶奶,你家孙子今天一时不出来,我就一时不回家,我就坐在这个对窝上头等着,有本事叫他今天一下午别出来,瞧见了,我就打他!”
老奶奶也没把他的话当数,嘀咕道:“这小伢子还真是犟啊,都说了不在家,你们要坐着随便你们去,只要你们班不嫌热就中。”
清风听了这话更生气,拉着明月说:“你听阿哥话,回家去歇着,今天我非得把他骂出来,不骂出来不算数,你瞧他家里人这样不讲道理,我就不信了。”
明月看着阿哥生气了,便拉着清风的胳膊,说:“要不然等阿妈回来再要吧,外面这么热,还是先回家吧。”
“那不行!你乖啊,先回家去,我就在这里等他出来,非揍他一顿不可,太让人生气了。”
明月摇摇头,说:“那我也不回去,我就在这里陪你。”
清风见说不动明月,只好把她一起拉到对窝上坐着,石头对窝正对着那户人家的门前,他清了清嗓子,喊道:“大伢哎,你个没有种的胆小鬼,有种就出来,我们俩单独打一架,没有种,你就给我缩在家里当乌龟吧。”
屋里没有任何的回应,又过了几分钟,清风又开始骂起来:“大伢,我说你还能喘气么?你拽我阿妈丝辫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要找你算账啊?现在装什么孬种啊?”
那家瞎奶奶实在听不下去了,进房里问孙子要丝辫子,孙子也不肯拿出来,事情已经到这一步,那孩子也犯倔,奶奶到底是护着自己家的孙子,又走出来说道:“我说你一个小伢子真是失了家教,都跟你讲了他不在家,怎么还没完没了地骂人呢,你家大人在家不教育的么!”
清风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老奶奶说自己父母的不是,怒火更盛了,气愤地回嘴道:“你说哪个没有家教啊?你家家教这么好,还会拽人家小姑娘头上的丝辫子么?拽了就拽了,干么没有种承认啊,你叫他出来,我今天不打他一顿我就不姓柴!”
清风说到后来咬牙切齿的,那位老奶奶看他这样凶,更怕自己的孙子吃亏,便死活也不开房门,不让她孙子出来。清风就每过一会子工夫骂一阵子,骂得累了就歇一会子,歇好了继续骂。
明月劝了他几次,他也不肯听,说是这一家大人都这么蛮不讲理,他今天必须让她们交出大伢来。到了傍晚,那户人家的父母回来了,那当妈的听了奶奶说的情况,好说歹说也没有用,最后没有办法,到房里将孩子拽的明月的丝辫子还了出来,并且给清风说了许多的好话这时累了一个下午,哪里还肯罢休,说道:“我下午来的时候,早些还给我也就没事了,可是他奶奶非说他不在屋里,还想要骗我一个小伢子,她一个大人骗我小伢子啊?还说我没有家教,现在拿出来丝辫子还我也不照了,必须让他出来,我要好好地问他话。”
那孩子的妈一看清风人不大,竟然这样的厉害,不依不饶的,没有办法了,只得去了清风的家里,梅香已经回来煮晚饭了,正在灶台底下烧锅,那孩子的妈感叹说:“大妈,你可回来了,快去劝回你家儿子,在我家门口骂了一个下午。”
梅香一愣,她回来没有瞧见两个孩子,以为是去村子里疯玩去了,忙问道:“我家儿子虽有些犟,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究竟为了什么事呢?他总不会无缘无故这样骂人的。”
那妇女只好将下午发生的事,对梅香说了个大概,央求道:“我是什么好话都说了,估计一下午骂到现在也累坏了,火气下不去呢,我把丝辫子还给他了,还是劝不回来,唉,你家这小子可厉害了,富贵可不是这性子啊,唉!眼下怕是只有你去才能叫他回来。”
梅香也笑着说:“我家这儿子讲理得很,确实不像富贵,这一点倒是像我多一些——遇到不讲理的事,从来不怂。”那妇女呵呵笑了。
梅香将锅烧开了,跟着那妇女去了,见两个小家伙坐在对窝子上,梅香笑着说道:“你这为妹妹撑腰,一下午也骂够了吧,快跟我回家去吧,天都要黑了,他做得不对,你骂了一下午也够了,再骂下去,你可就有理变成无理了。”
清风见自己的亲妈都来了,只得抱怨了几句跟在后面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