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山芋这天,富贵拉着板车,让清风和明月一起坐在上面,拉到了山上,让他们俩在一边玩耍。
两个人还是第一次来山地里,看什么都好奇,梅香给他俩头上各戴了一顶大人的草帽,那个可爱的样子逗得路过的邻居笑个不停;清风嫌草帽碍事,没几下就扯掉了。梅香让他们躲到阴凉的地方去,两人也不肯听话,干脆就坐在山芋藤子上玩。
富贵拽断了几棵藤子,将山芋起出了土,放在那里等到面一起弄,明月见到红红的山芋,想要拿到手里玩,结果怎么也拽不动,那些山芋连着共同的藤子被缠在了一起,自然不会轻易的被拽断开。
清风看到了,跑过来就要帮着一起拽,山芋没拽下来,两个小家伙使力不当,一屁股坐在了地里,明月直接趴在了山芋垄子上,被香瞧见了,过来一把拉了起来,一人屁股上拍了几下,也没能把泥土拍干净,对他们说:“玩就好好玩啊,要乖呢,你们哪里拽得动山芋,等明天早上,妈妈炕山芋给你们吃啊,现在不要急,把身上搞脏死了,妈妈可就要打屁股啦。”
他俩人可不管这些,反正妈妈落下的巴掌也不疼,打屁股跟掸灰一样,可是,要是真的听话,那不得等到明天早上才能知道山芋的味道么,这肯定等不了的,现在就恨不得咬上两口尝尝。
富贵忙得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你不要管他们,随他们玩去,只要不哭就中,脏了回家再洗吧,都忙死了,你还管他们啊,真!”
“你不懂就瞎说,那山芋浆要是搞到身上,那衣裳哪里还洗得掉呢。”富贵听了也没吱声,举起钉耙继续干活。
芙蓉和二妹放学回家时,芙蓉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钥匙,两人开了大门。过了一阵子,梅香已经领着清风和明月先下山了,走到院外时,看见自己家的烟囱正冒着烟,心里吓了一大跳,三步并作两步赶进了锅间,却看见芙蓉正在淘米,二妹正在灶底下烧火。
梅香笑着问道:“你两个都晓得煮饭啦?”
“大姐淘米,我在烧开水。”二妹被锅洞的火映红了脸,笑着说。
“嗯,你们还真不怂,都会做饭了,哟,这个菜哪个炒的啊,熟了没有啊?”旁边的水缸盖上放了一盘炒好的韭菜炒豆米,芙蓉看妈妈惊讶的表情,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声地说道:“不是平时也能看到阿妈炒菜么,就是把锅里的水烧干了,倒一点菜籽油,再把菜放下去炒几下,炒断了生,再放几粒粗盐不就好了嘛,我平常瞧你就是这么烧的。”
“嗯,说得不错,就是这么炒,我尝一筷子,瞧瞧熟了没有。”梅香去抽筷子,二妹抢着说道:“当然熟了啊,这个也不难。”
梅香笑着夹了一粒豆米和两根韭菜,点点头:“嗯,嗯,还真尚好的,不咸不淡的,你两个还真过劲。”芙蓉姐妹俩被夸得有些难为情,都一齐的笑了。
中午富贵回家来,听梅香说了姐妹俩会炒菜的事,也很高兴,夸了她俩几句。
又对梅香说:“一会子把山芋叶子扯些放到后院去给羊子吃,下午也不用牵出去了,这两天没工夫搞它们。”
梅香说:“嗯,猪也吃呢,都扔后面去,下午再多带一些回来,明天晚上要擦山芋粉了,也顾不到。”
晚上,梅香先去小凼子旁边,拎了几桶水,把其中的一个水池子洗了两遍。西队有两个水池子,连在一起的,用水泥和石头砌起来的,十分的光滑平整,这水池子平常是没有水的,每个水池子通着路边有一个粗眼,是专门放水的作用,路的这头就是小凼子。水池子在其他时间里,是作为村里孩子玩耍游戏的地方,躲在里面捉迷藏很适合,将近有一人那么深,到了霜降前一段日子,这水池子就热闹了起来,每家人家都起了山芋,放在竹篓里,挑到小凼子边,洗刷干净后,把碾山芋的小机子从队里抬过来,再拉好电线、电灯,准备工作就做好了。
第二天晚上,启动机器后,富贵站在小机子旁边踩住了,手上一边拿着山芋往滚动的齿轮上用力压着,那些山芋就被齿轮像一颗颗锋利的牙齿,一点一点将山芋磨擦成了浆渣,再流到底下的大盆里;梅香主要负责将竹篓里的山芋一个个递送到富贵的手里。小芙蓉也一起帮忙递山芋,二妹带着清风和明月在家里睡觉。
擦完了山芋,梅香让芙蓉先回家睡觉去,小机子继续留在这里,还有一家也要一起擦。
富贵事先已支起来个木头架子,两个交叉成十字的木头架子,中间连接处安装着一个铁钩子,十字木架四个角都留了眼,足够系住一块四四方方的老棉布,形成了一个棉布兜,棉布兜挂在木架上,又在旁边的小水缸里蓄满一缸水,梅香舀了几瓢山芋浆,倒进棉布兜里,再舀一瓢清水进去;富贵便开始伸手下去划拉几下,另一只手摇动十字木杆,如此冲洗三四回,底下过滤在水池子里的就是山芋粉。
棉布兜里的过滤下来的便叫山芋渣,通常会在隔天放到打谷场上晒干了留着明年开春喂牲口。当然,梅香会将刚擦下来的浆渣,还没有水洗前,事先留一些下来,到明天早上在锅里烙山芋粑粑吃,孩子们可是最爱吃这种甜而不腻的山芋粑粑了。
当天晚上,水池子里连水连粉的,足有大半池子,梅香跟着富贵一起收拾停当,已经是后半夜了,忙得只剩两只眼睛还保持着精神,腰腿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到了早上,将大半池子的水放干了,底下沉淀的便是真正的山芋粉,一手摸上去,绵绵又滑滑的,穿着干净的胶鞋下去,用洗净的铁锹一下一下铲上来,装进竹篓里,挑到打谷场上晒开来,等到晒得差不多了,再捏成小块的继续晒,直到晒得焦干的再装进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