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盆子的烀花生,虽然不很多,但是一家子吃得都很满足,说说笑笑就到了海睡觉的时候,外婆带着两个小的回了房,梅香收拾了一会子也睡了。
隔了两天,梅香上山将两块地的花生全部扯了上来,一边扯一边又一棵棵敲干净了泥土,富贵分作三担挑了回去。
人多就是力量大,不管大的小的,清风和明月凑热闹的,那也算是一份力量,用了一天时间,忙到天黑,总算是全部摘下来了。花生杆子都扔在了大门外,等着晒干了留到冬天喂羊吃。
有些花生长了芽的,梅香挑出来剥了一小碗,放了半勺的盐,瓦了一勺猪油,隔水蒸了,算作一道菜,清淡中透着香味,瓦一勺子放进嘴里,嘣脆嘣脆的,孩子们吃得有滋有味;只有外婆的牙不多了,夹个几粒送进嘴里,咕吱咕吱的咀嚼着,有些咬不动就囫囵着吞下去了。
当然,最解馋的还是中午的这顿兔子肉。农村人粗糙惯了,富贵对这些剥皮分肉的事很熟练,将兔子吊在院子外面的一棵树杈上,半个小时不到,就将兔皮全剥下来了。几个孩子就属芙蓉最胆小,根本不敢出去看,二妹倒是忍不住好奇心,出来瞧了一眼,又缩了回去,连声说道:“咦——太怕人了。”
“怕什么呢?四条腿的,生来就是要被吃的,还怕人!中午吃的时候你可不会这么想了。”富贵一边划动手里的小刀子,一边笑道。
梅香将兔子肉稍微的冲洗了一番,剁成了一大块一大块的,剥了一整头的大蒜,又放了两勺的辣椒酱,烧在锅里时,孩子们就凑过来直喊着:“好香啊,真香啊!”
梅香掀开锅盖,拿了一根筷子戳了戳,然后,夹了四块腿上的肉,每人分了一块,叮嘱不要烫着了;孩子们接过兔子肉,一个个咽着口水,顾不得烫不烫的,直接送进了嘴里,嘴里“丝丝丝”地一溜烟往院子里去了。
“哎呀,辣!”
“好辣!”
“不吃给我们吃。”二妹看明月和清风都龇牙咧嘴的嫌辣,伸手问他俩要,那两个小家伙看着二妹,一边吧唧着嘴巴,手里的肉却不肯松开,又咬了一口,津津有味地吃着。
那只兔子足足盛了两大洋锅子,梅香留起来一洋锅子,端了放在碗橱里,留着明天再吃。这顿中饭吃得实在是香,仿佛能补充了这一个夏天的忙碌与辛苦。
三担花生晒了好几个太阳,梅香单独盛了一簸箕,在锅里炒熟了,用一个布袋子装了起来,留着给她母亲带回去。
又过了一些日子,芙蓉快要开学了,二妹也要准备送去学校,而外婆终于决定要回家去了,因为很快的,晚稻又要忙开了,总不能只顾帮着女儿家,扔下家里的孙子们不管也不成。
外婆回去的前一天,梅香就对几个孩子做思想工作,芙蓉毕竟长大了,性格也温和,没什么要紧的;二妹也比从前懂事了不少,虽然也舍不得外婆走,可是到底也能说得通道理的;清风和明月,梅香只是象征性地提了提,毕竟孩子太小,说了也不肯听的。
隔天吃了早饭,外婆挎着布袋里的花生,拄着拐棍悄悄回去了,因为怕两个小的看见了要哭闹的,可是清风眼睛尖得很,一眼瞥见外婆的身影出了院子,便要跟后面跑,被梅香一把拽了回来,说道:“你去哪儿啊,跟妈妈进屋去。”
“外婆,走,外婆。”他有些着急的样子。
明月也抬头往这边瞧,梅香忙关了院门掩饰说:“哪里啊,外婆上街去了,给你们买好吃的去啊,一会子就回来的,要听话。”
清风估计也没有瞧得特别清楚,拉着明月又在院子里玩开了,只有二妹鼓着腮帮子不大高兴的样子,芙蓉对她说:“你别翘着嘴了,丑死了,嘴上都能挂个瓢了,你翘嘴,外婆就能不回家啦?真是的。”
“不想搭你说话,哼!”二妹气呼呼的。
“不搭我好啊,下午瞧哪个小狗来找我说话,还要让我教她认字呢。”
“你才小狗,你是小黑狗。”
“二妹,说什么呢!两个人好好的啊。”梅香又对芙蓉说:“把羊子牵出去放一会子,下午就在家里带弟弟妹妹玩。”
芙蓉很高兴的样子,说:“好啊,阿妈,你下午还要出去忙么?”
“是啊,哪里能闲着呢,你阿爸下午得去粮站交粮,我去山上扯扯山芋草。”
“哦,那要是她们要吃花生呢,我也不晓得哪儿了。”芙蓉有些腼腆地问道。
梅香知道她脸皮薄,笑道:“炒的花生就在房里床后面的袋子里扎着呢,你们拿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把袋子口用头绳子再扎好,不然走了气,僵掉了就不好吃了。”
芙蓉点头道:“好,我晓得了。”
芙蓉去后院牵羊,二妹也要跟着,梅香拎了篮子去园里搞菜,叫住二妹道:“你别跟着去,在家里看着弟弟妹妹,我上午还有上午的事。”
二妹本来就因为外婆回家去不高兴,现在又让她看着弟弟妹妹,更是满心的不情愿。梅香也没理会她,自顾着忙自己的了。
这几个月忙得也没工夫管羊子,梅香心里忽然想起来个事,老羊子也该去配一窝了,这两天让富贵去跑一趟,等冷天了,事情也没有那么忙了,总得想法子多搞些收入,这现在自己种田是有收成了,可交了粮也余不下多少,只够吃的,能想办法多挣些,抠出来一个钱也是好的。
晒干的花生,又花了几天时间,剥出来三十斤花生米,拎去街上站了三个早上,也没有卖出去一斤。富贵在家念叨着要去严桥,说是一定是有地方收货的。
隔了两天,三十斤花生米背到了严桥,站了一会子,就有人来问价钱,果然还是大地方好。富贵是男人家,卖东西不比梅香那样精打细算,只要大差不差的,吃点亏也就马上的成交了,他只要快快的卖出去就好。
卖了花生米,他又往市场里逛了一圈,买了十个大馍,称了一斤肋条肉,高高兴兴地拎起来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