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忙把手向后缩了缩,说道:“哎呀,没事没事,你别大惊小怪的了,就是白天的时候不小心把袖口烤焦了一点,不碍事的。”
小萍子凑近了一些,非让梅香伸出手来,问道:“不是啊,你烤焦了棉袄袖子,怎么手腕还烫出来两个泡呢?里面不是有衣服么?呀!这怎么袖口还有些湿啊?”
梅香这才将白天的事大概的说了一遍,又让小萍子不要担心,过两天就好了。
小萍子让她不要乱动,她在床底下的盒子里翻了一会儿,找出来一个小药膏,对梅香说道:“这个是我对象上次买回来的,上回他在外面不小心烫破了一块皮,这个烫伤的药膏可好用了,我给你抹上,这两天千万不要沾水啊,不然伤口发炎就麻烦了。”
梅香本来没有多么在意手腕上的这点问题,她见小萍子说得很严重的样子,她也就不打算洗衣服了,反正不是夏天,歇几天洗也没什么要紧的。这话她没有对小萍子说,她也不容易,早出晚归的,怕说出来,她肯定抢着给自己洗衣服,梅香不想给她增加负担了。
小萍子挤出药膏,用一根白鹅毛沾上一点,在梅香的手腕上轻轻涂抹着,有些微的灼痛,还有一些痒酥酥的感觉,她问:“这里还能找出鹅毛来,真是不容易啊!”
“哪里哟!”小萍子一边低头替她抹着,一边笑着:“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出门在外指不定什么时候发生点啥,城里可比不得老家,老家是穷,但这些不值钱不起眼的东西却实用得很,可是这些东西在城里,花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梅香应声:“是哩!我说怎么你这里还能找出这个来,家里嘛,随便拔一根也有了。”说罢,两个人都嘻嘻地笑了。
小萍子收起来药膏,说:“好了!这个就放在桌子上,早晚各抹一次啊,你可千万别碰破了皮,疼就不说了,那可真不容易好起来。”梅香点头道“好!”。
晚饭后,小萍子抢着把锅碗瓢盆给刷洗了,梅香说自己没有那么娇贵,只要注意一些就是了,但还是没有拗得过小萍子,她本来就是急性子,做事十分麻利,收拾停当了,催着梅香快休息。
梅香却说明个恐怕摆不了摊子,要是能避雨可能卖的出去一点,小萍子奇怪道:“怎么了?你晓得明天要下雨啊?”
梅香说:“你啊,白天一整天在人家家里做事,哪里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傍晚,我见太阳快落山时,漫天发黄,俗话说天黄有雨,人黄有病,我估摸着明个有些够呛。”
小萍子明白梅香,她是担心又不能出去挣钱了,便安慰道:“姐啊,你也别着急,新时代了,什么都在变化,说不定现在也不合古了呢!这样吧,明天你先别带太多山芋出去,要是看样子下不下来,那就在中午人少时,你回来拿一趟,要是真下雨了,你就回来歇一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梅香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说道:“也行!要是真下雨了,我就在家把煤泥再做些煤球晾着,反正不闲着浪费时间就成。”
小萍子拉灭了灯,笑道:“快睡吧,别想了,歇一天也穷不了啊。”
第二天早上还真就没有下雨,不过天色有些不透亮,虽然还没有到太阳出山的时候,可东边有些阴沉,梅香垫着脚往东边又看了看。今天这太阳似乎没有打算露脸的意思,就算它想出来,恐怕暂时也挣不脱那一层迷雾。梅香仍然推了车出去,只要雨点子没有落下来,她的摊子必须得照常摆出去,她可舍不得在家歇一天。
一个上午总算安稳度过,梅香的确没有多带白薯,烤了卖出去一半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梅香照旧啃了两块白薯当中饭,同时考虑要不要回去再拿些出来,抬头看看天色,她想着还是保险一些的好,将车子推到学校前门去,在马路上一路吆喝过去,也有两三个人买了几斤去。
梅香将白薯拿出来几个,准备再放进炉子里烤一锅出来,脸上却感觉到几点细细的丝丝的雨点子,还真是落下来了,好在春天的雨并不那么急躁,一时也并没有准备劈头盖脸淋下来,梅香又坚持了一会儿;防止雨下大了,她没有再将车子推去后门,前门离家近一些,随时可以推回去;梅香抬头看看天,这细雨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吃了中饭连夜雨”,如今这话合古不合古,起码眼前天黄有雨这事儿,可是真兑现了,反正梅香心里是相信古话的。要说一直下到夜里去,晚上对她的生意倒影响不大,只要白天别下大雨就好。
雨点子虽然没有变得大起来,可到底还是下得越来越密,梅香瞅瞅四周也没有合适的地方避雨,人倒是可以站去屋檐下,可这炉子……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无奈,梅香只能叹息一声,推着车子回去了。
先将炉子封好,又将车子放好,进屋擦了擦头上的雨,梅香点了点今天的收入,一块七毛五分,虽然赚得不多,总比完全闲在家里亏本好。乐观的人,不是只会容易满足,而是在遇到问题时,同样能给自己找出信心的理由。
后半天,梅香在屋里将剩余的煤泥,一个一个做成了煤球,摆在墙角里晾着。屋外的雨,仍然下得细而急,这样的一场雨,要是在老家来说,倒算是一场好雨,农作物需要啊,密密的、细纱一样的,庄稼能一次喝了个饱,隔天太阳一出,个个欢腾得很,生长得也就极快。
可梅香现在身在北京城,她需要的是每天的晴好天气,才能让她的烤白薯一声接一声的吆喝,才能一斤论一斤的称出去,才能积攒一分一毛的收入,那是她的希望,更是全家人的希望。
梅香忙完了这些事,看这雨一时停不下来,从门后拿了一把黄色的油纸伞,准备买一些菜回来烧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