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娇骂苏迟骂的口干舌燥,又掰他的手掰了半天,奈何那厮就是纹丝不动。
她也累了,无能为力地叹了口气,干脆闭上了眼睛,乖乖睡觉。
第二日一早,阮娇被无盐喊醒了。
“小姐,李将军要带兵马出征了,老爷要您过去。”
阮娇迷迷糊糊中打了个激灵,伸手摸了摸床铺,确定身边没有了苏迟,才放下心来。
她半睁着眼睛,懒洋洋的,像只赖床的小野猫,“我不能再睡会吗?”
无盐摇了摇头,拉着阮娇的胳膊,催促道,“小姐,您现在去都快来不及了,大军就快出发了。”
陵川王府没有未时就要起床问安的恶习,阮娇已然习惯了早睡晚起,加上昨晚还熬了夜,她现在脑子如一锅粥般,一片混沌。
半睁开眼睛,阮娇瞄到了身边的汤婆子,摸上去很热,像是新换的热水。
“无盐,这汤婆子是你换的?”她明明记得苏迟昨晚把汤婆子一个个垒好放在地上了,现在怎么会在她的被窝里?
无盐边给她穿衣边摇了摇头,小姐身上软的像一样,无盐侍弄的时候小心翼翼的。
为了赶时间,阮娇妆也没化饭也没吃,火急火燎地往城门处跑,赶到的时候,大军已然准备出发了。
五万军士,精神抖擞,斗志昂扬,站在城墙门下,犹如一座座保家卫国的丰碑。
阮娇以前读过很多史书,每次大战后,死伤千者是平常,死伤万者也平常。
然而,历史上的一粒灰,落下时是一座山,当阮娇亲眼见到城墙下这些鲜活而不为人知的生命时,心腔中的某处血液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感觉到一束炽热的光落在自己身上,阮娇寻迹望去,见到一身战衣,气势凛凛的苏迟。
郎君站在上万的人群中,却像宝石一般耀眼,他淡淡地含着笑,望向阮娇的眸中星光点点,恰如四月青上,春和清明的水波。
和煦而温和,清幽而雅致。
阮娇不想理他,目光放在了别处。
秋日的早晨总是格外寒凉,阮娇站在城墙高处,不免打了个寒颤。
林怀墨向来细微,见状走了过去,将自己的大氅脱了下来,无声地给她披上,关切道,“冷了吧。”
阮娇反应过来时,大氅已然完完全全地将她包裹住了,她也不好脱下来,扯出个好看的笑道,“谢谢表哥。”
原本穿着单薄惹人怜爱的少女,披上黑色的貂皮大氅后,隐隐增添了几分气势。
林怀墨站在了她的身边,一黑一白,显得无限协调。
苏迟捏紧了指尖,目光定在他的左手上。
还有几寸,他的左手就要碰到二小姐了。
苏迟心中涌上一股子燥意,眸中阴雾笼罩,晦暗不明,带着深深的恶寒,像要把林怀墨的手给冻掉了。
鼓声响起,大军出发,阮娇看了看远处阴蒙蒙的天色,心道,终究会是天晴。
她出来的匆忙,连妆都没化,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梳妆匣中,她最喜欢的胭脂不见了。
“小姐,我记得昨日明明就放在这的。”无盐知道阮娇拿它当宝贝,所以每日用完,她都会将它放在同一个地方,今日却不见了。
阮娇打了个哈欠,眯眼看着镜中明眸皓齿的美人,翘了翘嘴角,“没事,再换一盒吧。”
她动一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胭脂是被谁给拿走了。
实际上,她不止少了盒胭脂?,还少了盒新做出来的梨花香。
“小姐,自打无盐来到您身边,今日还是头一回,见您醒时没睡在地上。”
“是吗?”阮娇绕着头发丝儿,将它们打成卷儿再放下来,好笑道,“我以前醒来,有好多回都是在榻上的。”
但其实,她只要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每次她醒来在榻上时,都是苏迟和她一起睡的。
阮娇一想起苏迟昨日那般的无礼,还有刚刚盯着她的神情,不觉哀呼一声。
苏迟那个小跟班,怕是盯上她了。
之后的几日,天气一直不好,整日都阴蒙蒙的,看不见阳光。
十月下旬的时候,陵川下了第一场雪。
大雪纷纷扬扬,犹如鹅毛,阮娇让无盐在门口处烧了碳火,两人搬了小板凳,一边看雪一边吃着火锅。
“也不知前线怎么样了?”铜盆上方萦绕着滚烫的热气,无盐将羊肉涮进打旋儿的水中,微皱着眉头,“这种天气,太恶劣了。”
火盆中的红炭与纷扬的大雪交相辉映,折射出冷热相加的两种极端,阮娇支起半个下巴,叹了口气。
林之昨日收到边境的来信,情况很是不好。
北戎也不知从哪得知他们行军的路线,早早就备好了陷阱,五万人马,折损了将近一半。
阮娇看着锅中汹涌的沸水,猫儿般狡黠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军营中一定是出了内鬼。
五万人马,她不知谁是那颗不忠于民的老鼠屎,但按照一般小说的套路,她估摸着,至少该是那日能留在王府吃酒中的其中一个。
这场雪下的既缓又大,足足下了三日,走起路来,雪能没到人的膝盖。
阮娇担心边境的战士们,这几天胃口都不是太好。
情况确实不太乐观,前去送粮草的将士回来禀报,说北戎来势凶猛,兵器比南卅要精尽不少。
尤其是现下天寒地冻的时候,更是显出了军械库所造兵器的弊端。
雪上加霜的是,李文耀将军现下情况很不乐观。
他以前奔赴沙场时,心口处受了处箭伤,当时处理的人手一哆嗦,竟然把箭尖留在了距心口一公分处,之后,也没给拔出来。
前几日,敌人发动猛攻,李文耀奋勇杀敌,一个不妨,又伤在了心口处。
能不能活下去,就靠自己的运气了。
阮娇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以前她学无菌术的时候,老师就跟她讲过,古代设施简单,根本没有无菌的概念,能把剪头拔出来,就算是很牛了。
至于里面消没消毒,处理的达不达标准,根本就顾不上。
阮娇是接受过现代医学教育的人,无菌术,包扎术,正手反手打外科结她都学过,还跟着老师上过很多手术台。
客观来说,她那半二吊子的医学水平,放在这里,应该是能独挡一面的。
跟大佬比起来,她理论基础不好,但她实践技能却敢自封个小霸,毕竟,她也在临床技能大赛中获过好几次一等奖的人。
“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
既然她有些医术,就不能让自己闲着。
当晚,阮娇抱着被子,久久未眠。
第二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黑眼圈,她第一次去跟林之问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