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进去吧，”阮娇挽了挽嘴角，没有发现大姐对她的疏离，热络地来拉她的胳膊，“一会儿，人就多起来了。”
阮辰微微颔首，面上笑的一片温柔，心里却苦涩不堪。
像是被人插了刀子一样。
刚刚阮娇与沈慕卿亲密的场景，她全部都看见了。
她自问从小与阮娇感情极好，她喜欢的人，连年龄最小的阮玥都看出来了，她这笑的人畜无害的二妹，却一无所知。
她到底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
阮辰抬眼的时候，现出一丝显而易见的怨恨来，但那恨并不长久，很快就隐在强颜欢笑的眼角里。
旁边的沈慕卿，一直在用余光看着她，已然将她的微妙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认识阮辰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那温和柔软的目光里，现出如此凉嗖嗖的恨意来。
他知道阮辰对他的情意，只是，他并不喜欢她，他也不想勉强自己。
他对她感到抱歉?，也不希望此事会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恋人做不成，可以做朋友。
沈慕卿飒飒一笑，合上折骨扇，走到她们跟前，语气十分温和，“那我便先走了。”
阮娇“咦”了一声，以前他可从没在她们面前这么客气过。
她眨巴了三下眼，一个拳头捶在他的肩上，调侃道，“瞧瞧这玉树临风的模样，确实对得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啊。”
“瞧把你给贫的，”他举起骨扇，在阮娇的头上轻轻一敲，又微笑着看向阮辰，“我先走了。”
阮辰施施然应了个“好”字。
他和一卓便往回走去，一路上，阮辰的目光总是在他脑中萦绕，挥之不去，搅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
从寺中回去后，沈慕卿跟阮娇说了阮辰钟意他的事。
阮娇的嘴巴快张成了一个滚大的麻团，惊讶道，“大姐这么文静，竟然喜好你这种上房揭瓦的纨绔子弟?”
这…这也太劲爆了…
沈慕卿也是同感地点了点头，颇有一份孤芳自赏的意味，细细地匝了口茶，“可能，本小王身上的优点实在太多了。”
阮娇哂他一眼，细细玩着他的骨扇，恍然大悟道，“难怪大姐今日蔫蔫的，看来是被你拒了，为情所困。”
阮娇遗憾地摇了摇头，用骨扇打了他一下，提醒道，“你可拒绝的直接点，长痛不如短痛。”
沈慕卿回想了一番当时的场景，耐人寻味地点了点头，“应该算是…拒绝的彻底了。”
“最近媒婆子来府里来的紧，大姐一个都没看上，”阮娇叹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阴阳怪气地叹道，“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听你酸我的，”沈慕卿斜睇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如果你刚被一个人拒绝，会立刻请他参加你的生日吗?”
阮娇一滞，随即冷笑了一声，盯了他良久，直到将他盯得心虚后，才收了嘴角，认真问道，“我看起来像是自虐的人吗?”
阮娇端起茶水，又重重地放下，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刚被拒又上赶着讨好，太作践自己了，现在这女孩啊——”
她叹了口气，眼角瞥见沈慕卿暗暗沉思的神情，突然咽了口吐沫，“你，你是说，大姐她邀请你参加…”
沈慕卿无奈地点了点头。
“你答应了?”
“嗯。”
“大姐这么做，真是既为难自己，又为难你，”阮娇嗅到了一股苦情戏的味道，感慨道，“自古多情空余恨啊。”
沈慕卿苦兮兮地趴在桌子上，“这都怪我，怪我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怪我太英姿飒爽，令人倾心。”
他吐了口气，有一种独怆然而涕下的悲苦感，“这一切的一切，都怪我。”
阮娇真想用手中的茶杯，打破他的头。
“明日是大姐的生日，又是七夕，晚上肯定会大摆宴席，你少喝点。”
沈慕卿好笑地笑了一声，头上的玉簪也随着他的动作而晃了一下，?那玉温润清泽，与他相配得很，他言之确确道，“放心吧，哥哥我可是千杯不倒。”
“不过，我也很是好奇，”阮娇思考片刻，潋潋的眸子盯着他，“凭大姐的品性和相貌，可是众多俊秀郎君的白月光，你怎么——”
沈慕卿弹了她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儿，“她的性子太文静了，与其找个相敬如宾的，还不如找个你这样的。”
前来送茶的苏迟，手在门边上蓦然停了下来，紧紧捏成了拳。
阮娇听见沈慕卿这么说，一脸好奇地把脸探过去，抵着下唇，不好意思道，“我这样的，是不是娶回去很有意思啊?”
“要是娶了你，每天可就热闹了，”沈慕卿看着他那故作娇柔的模样，“啧啧”两声，“我估计啊，每天看着你演戏，就挺有意思的。”
“我才没演戏，温柔可是我的本性，”阮娇不乐意了，捏着嗓音，斜睇了他一眼，“我走的可一直是淑女路线。”
听着两人嘻嘻哈哈的笑声，苏迟心里猛地揪了起来，他敲了门，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二小姐，我来送茶。”
“快进来。”阮娇咳了声，声音立马改回甜脆的原型。
“还是原来的配方，”沈慕卿嘲笑道，“你以为捏个嗓子就能端庄优雅了？”
苏迟已经到了茶桌跟前，听着两人的嬉闹，端起茶杯，心不在焉地倒着。
直到耳边突然没了声音，他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茶杯早已溢满，桌上也到处都是水。
沈慕卿和阮娇正双双抬着头，一脸探究地看着他。
平日里做事滴水不漏的苏迟…这是怎么了？
阮娇挑了一下眉，小心翼翼地问道，“苏迟，可是房子着火了？”
苏迟淡淡地摇了摇头，闷声不响地擦着桌子。
沈慕卿不解地看了一眼阮娇，又仔细地琢磨着苏迟脸上的表情，打开折骨扇，“那是你觉得给我们端茶送水，委屈了？”
“苏迟不敢，”他伏下身子，向小王爷行了一礼。
“那你是怎么回事？”阮娇看着他憋屈的神情，和沈慕卿一唱一和着，“说出来，本小姐给你出气。”
苏迟垂着眸子，嘴角抿成了一条缝。
他能说是他醋了吗？
不知从何时起，他就越来越在意阮娇，一颗心也随着她的喜乐忽上忽下的。
每当见到她与别的郎君打闹，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用铁线给吊了起来，揪得他生疼。
明明心中苦得不行，却依旧要对她挤出一丝明朗的笑来，“二小姐，我，刚刚走神了。”
“可我看你不像啊，”阮娇将他拉到自己的跟前，上瞧瞧，下看看，把苏迟盯得手心发汗，耳尖发红。
她笑了笑，雾灵灵的眼睛含着笑意，连带着明媚的嘴角，一起送进他的眼中，“给我说说，你是不是最近看上了哪个姑娘…也为情所困啊？”
“二，二小姐，苏迟一辈子都是小姐的人，”他心跳加速，捻着手心，说话也没了往日的不疾不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