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端起茶杯,用喝闷酒的方式干了这杯茶,而后才道:“你既已知晓我的身份,那有些事我就不瞒你了...”
周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这皇家的事老百姓知之甚少,即便是知道,也只是个大概,但太子殿下说出来的八卦,肯定比外面听到的更为精彩。
萧瑾见了周越此时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叹了口气才道:“大庆自建立以来,每一任皇帝都只会娶一个妻子,也就是皇后。这是大庆的开国皇帝定下来的祖宗规矩,每一任皇后和皇帝也都是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变故就出现在我皇爷爷身上,大庆一直受边境匈奴的侵扰,我皇爷爷就想着彻底把边境收服,举全国之力攻打匈奴,但当时做了些错误的决定,连累了不少的老百姓,我皇爷爷也在边境受了伤,迎回京城后不久就去世。”
话头一开,萧瑾突然觉得这些令他难以接受的事也没有想象中的难以启齿,反而还想一吐为快。
“皇爷爷去世,我父亲也就是现任皇帝年少继位,因对朝堂之事不熟悉,就被老丞相等一干托孤文臣把持了朝政,我爹深知这样是不行的,表面上努力学习,暗地里更是努力的积蓄力量,可这样的举动最终还是惊动了老丞相,他与韩源兴联络一众文臣公然威逼我爹广纳后宫。”说到此处,萧瑾的手就悄悄的攥紧,“文臣公然罢朝三天后,我娘看不下去,亲自去了朝廷上,担下了违背祖宗规矩的名头,给我爹纳了三位妃子,这其中就有韩源兴的长女。”
周越微微有些吃惊,他打听到的消息只知道韩源兴的长女一入宫就被封为了妃子,受尽皇帝的宠爱,更是在两年后产下三皇子。
“虽然当时我还小,但我亲眼看着我爹和我娘抱在一起痛哭。”萧瑾当时还小,不懂当皇帝的为难和举步维艰,更不懂皇后的体谅和隐忍,他只知道原本为他视为最亲爱的爹和娘都变了。“被迫纳了妃子后,我爹就更加努力的想要全面把控朝堂,并且从不与那三人同房。”
萧瑾的爹娘是年少夫妻,一路扶持着走过来的,更是为皇帝生下了两儿一女,地位那是相当的稳固,那些文臣以为把人塞进了后宫就完事大吉了,却忘了水满则溢,有些事做的太过,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一年的时间过去了,被纳入皇宫的三位妃子竟都还是完璧之身,这事让那些群起激愤的文臣们分外恼怒,再次组队威逼皇帝。
但这次的效果与他们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已经成长起来的皇帝不再是那个他们能随意逼迫操控的雏鹰,他已经成为了真正的霸主。
事情当时闹得很大,最终的结果有人如皇帝所想,三位妃子即将面临被遣送出宫的结局。
这时,变故就出生了,皇帝宠幸了韩氏女。
当然,是被迫的。
皇帝被人灌了迷情酒,且当时身边的可用之人全部都被人支走了。
一觉醒来,事情就大变了样,皇帝当时就怒了,吩咐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可事情是调查清楚了,却与韩氏女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皇帝当时差一点就提刀把韩氏女砍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皇帝肯定,这事一定是韩源兴等人搞得鬼。
皇后及时出现拦下了皇帝手中的刀,事已至此,砍了韩氏女事小,闹大了损害了皇帝、皇家的颜面,与韩源兴一众文臣撕破脸毁了暗地里的筹谋才得不偿失。
所以,韩氏女最终被留在了宫里,更是在生下三皇子后被封为了贵妃,成为大庆朝历史上上唯一的一位贵妃。
“啧啧,”周越摇头,这八卦当真是精彩,堂堂的一个皇帝,会被一众臣子拿捏了,还被逼着违背了祖宗定下的规矩,当真是窝囊!“韩家有了扶持的对象,那野心可就不小了。”
“你说得没错!”萧瑾苦笑,韩贵妃生下三皇子后,又紧接着生下了二公主,至此,韩贵妃的位置彻底稳固,“当年我微服出巡,就是因为被韩源兴一脉的人算计,在朝廷上丢了面子和名声,我爹才借口让我出去微服私访,表面是惩罚,让我远离了朝廷,实则是为了找到能更多赚钱的办法,把武将一脉拉拢过来。”
“武将?为什么不是文臣?”周越疑问。大庆受边境匈奴影响,除了天子近卫,有点实力的将军哪一个没有在边境守着?拉拢武将哪里有文臣来的好,而且文臣凭借着一张嘴皮子和笔杆子就能做到很多事,武将能保家卫国,但处理政事和治理一方这些事是真的不拿手。
萧瑾苦笑,“你以为我不想吗?”韩源兴出身天顺府,他与前丞相很早就开始拉拢天顺府那里的学子,连着十来年了,天顺府考出来的学子个个都是韩氏一脉,哪怕是朝廷也拉拢不到天顺府的学子,只能从其他地方寻摸人才,但好不容易寻摸到一个人才,不是被韩氏一脉打压,就是被诬陷,失去功名,所以,现在朝廷上的文臣大部分都是韩源兴的门下,只有一些老翰林还在顽强的坚挺着,但这些老翰林致仕后,朝廷上的文臣就都是韩氏一脉的人了,萧瑾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变现在这个僵局。
“这是司马昭之心啊!”周越感叹,韩氏一族的人就差把野心写在脸上明晃晃的告诉天下人了。
萧瑾一愣,什么司马昭之心?
周越察觉到了萧瑾的呆愣,解释了一句,“这话的意思是随便一个路人都知道韩氏一族的心思。”
“可不是吗?”萧瑾想了一下,事情还真的是周越说的这样,不过别人都惧怕韩家,所以即便是知道了也当不知道。
“即便就拉拢了武将那又怎么样?”周越可不认为武将有那么好拉拢,武将们和文臣不一样,他们大多直来直去,看得顺眼的就是看得顺眼的,看不顺眼的无论你做什么都看你不顺眼,用什么办法都不行!“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武将们常年戍守在外,朝廷上的事他们哪怕有心也无力啊!”
“道理我都知道,可现实是,自我与你做了交易后,武将们和我的关系近了很多,韩氏一脉的人不敢再明目张胆的针对我了,颇有些投鼠忌器的味道。”
萧瑾原本是抱着目的与武将们接近的,但他去边境亲自体验了一下,就歇了那个心思,一心想要帮助武将们,当然也是为了帮助自己。
大庆的国土,永远都不能让!
从周越这得到的好东西,能运往边境的萧瑾都运了过去,满足了边境的需求后,萧瑾才用来做生意,尽管是这样,萧瑾也赚了不少,拉拢人手时也不在捉襟见肘了。
“既然你现在境况不错,想必买座荒山应该很容易吧?”周越又把话题绕回了原位,他是真的想买下那荒山种果树,再把山脚下的土地开垦出来。
萧瑾嘴角抽了抽,这事确实很容易,但后果实在是无法预料,“买庄子很简单,但买下来后,你可能就再无宁日了。”
周越没说话,静静的盯着萧瑾,等待他把话说完。
“我之前就怀疑韩源兴在豢养私兵,暗地里查了很多的线索,终于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周越的眉头紧皱,“你的意思的,那些人在荒山上?”
萧瑾缓缓点头,“虽然没有证据,但那荒山就在小枣庄和韩氏庄子的中间,两个庄子背靠着背。”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会不会是你猜错了?”听了萧瑾的话,周越觉得韩源兴应该不会做这样危险的举动,虽然小枣庄的人并不去荒山上砍柴,但小枣庄的人就在荒山下生活着,韩源兴在荒山上豢养私兵,小枣庄的人不会发现吗?
若他是韩源兴,他才不会允许这样一个不确定因素安放在身边,逐渐成为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小枣庄的人和地都不多,若韩氏一脉的人想豢养私兵在荒山上,大可以直接把小枣庄买下来,拿捏在自己的手里可不在别人的手里安全得多。”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萧瑾之前也是这样想的,但听了皇帝的分析后,萧瑾这才明白韩源兴为什么要把小枣庄保留下来,“小枣庄虽小,人口也不多,但地理位置特殊,左右两边都是两千多亩的大庄子,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那想藏的秘密岂不是藏不住了吗?”
听到萧瑾这样说,周越突然觉得自己亲自去小枣庄实地探查和让石头去打听小枣庄邻居的行为非常的冲动。原本他和刘致远放到韩氏的眼里,就像一粒灰尘,弱小且没有存在感,但做了这些事后,这粒灰尘变大了些,还会闪闪发亮,这不是明摆着让韩氏的人把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吗?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韩氏的人不注意到我?”
周越现在的顾虑很多,排在头位的就是双胞胎,其次就是自己和刘致远。
“要不你当我今天来这做什么?”萧瑾翻了个白眼,“你的痕迹我已经找人打扫干净了。不过小枣庄实在是太过特殊,你以后一定要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