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物本就是半生不死的阴阳之物,生机不散,死气难存;对于这种不该存世的特殊物种,武林中人对付他们的首选办法就是断尽生机,让他们完全成为一个死人,这样也能让他们入土为安,免得生前受罪,死后也不安宁。
但李千落和其他阴物不同,她似乎还有着自己的意识和感知,不像其他阴物那般只知道杀戮,在荆州面对吕涭的时候情急之下也能催动一部分死气,就像庄十月说的,除了不会说话,李千落真的和常人无异。
看着庄十月为难的神情,裴羽沉声道,“我可以在一息之间断了她的生机,让她没有痛苦的死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庄十月猛然抬头说道。
宁延回头皱眉,“莫非你要留下她?”
“叔祖母不比其他阴物,她甚至连死气都不会催动,只要有我在,我保证叔祖母不会伤害任何人,但是你们如我看着她死在我面前,我。。。我不忍心。”庄十月牙关紧咬,扭头说道。
宁延不是那种不近人情之人,只是从小到大他还没听说过有人身边有阴物陪同,说出去,多少让人有些讶异。
“前辈,您的意见呢?”宁延抬头看向裴羽。
裴羽起身收起扇子,双手负在身后,潇洒自如的说道,“这世间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也没有什么是非做不可的,万事尽力即可。”
李千落本就够苦的了,年少时逃难至大奉,家人惨遭北蛮屠戮;成家后,丈夫战死沙场,自己又遭奸人污蔑,假死之时被葬入宗祠;在那不见天日的陵墓中,她等了整整两百年,两百年后,好不容易重见光明的她难道又被说成是半阴不阳的阴物,甚至要让自己变成真正的死人。
难道自己生下来就是为了死吗?李千落不相信,庄十月也不相信。
看着紧紧抱着庄十月的李千落,宁延心中也是一阵不忍,身边的吕翊无奈的摇了摇头。
“庄十月,我可以让你和你叔祖母留在项州,甚至也可以安排人重修李家的院子,但我有一个条件。”宁延看着庄十月,浅笑道。
庄十月抹掉嘴角的血痕,当即问道,“什么条件?”
宁延从袖口取出一枚刻着“项”字的令牌,递给庄十月,“入我项州军。”
“我庄十月只是个行走江湖的武者,自由惯了,受不了军营里的条条框框,所以还请公子见谅,这个条件我无法答应。”庄十月拱手说道。
宁延没有收回手中的令牌,而是继续说道,“我宁延不缺上阵冲杀的将士,也不缺能征善战的将军,而是缺少能在万军当中取敌将首级的武道高手,庄十月,你手中的叶墨剑是十大名剑之一,名剑在手,若不能护国安邦,建功立业,岂不辱了此剑?”
看着手中的叶墨剑,庄十月迟疑了。
身后的李千落拉着庄十月的胳膊,眨着水灵的眼睛,似乎是在劝他留下来。
“叔祖母,您也同意让我留下来吗?”庄十月惊讶的回头看着李千落。
李千落点了点头,然后自己起身来到宁延面前,第一次面对阴物,宁延还有些害怕的往后稍稍退了退,吕翊直接往前一步,挡在宁延面前。
很明显,李千落并不想伤害宁延,她走到宁延面前一米的地方停下脚步,眼前宛如清水芙蓉一般的女子冲着宁延躬身行礼,虽无一言一语,但却让宁延感到无比震撼,或许她真的不是阴物呢。
“叔祖母。。”庄十月刚迈动脚步,胸口的剧痛就让他不得不停下来,就这还是裴羽收手后的接过,若是裴羽尽全力一战,庄十月怕是一息都活不下来。
宁延微微颔首,看向一旁的庄十月,“跟着我,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在一番心里挣扎后,庄十月收起叶墨剑,冲着宁延拱手,“那日后就请宁少爷多多关照。”
宁延轻声一笑,当庄十月带着李千落出现在项州境的时候,宁延就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手持叶墨剑,若是没有过人的本领,也不会收服叶墨剑,和裴羽交手的过程他都看到了,庄十月也是一个神魄高手,只是在裴羽这个老妖怪面前还是略逊一筹,但如此修为在同龄人中绝对是佼佼者了。
上天将如此天才武者送到自己身边,他宁延说什么都不会错过。
看到庄十月答应宁延留在项州军后,李千落再度落泪,但这次她是笑着哭的,因为此刻的她看着眼前的庄十月,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早已战死沙场丈夫的身影;那年,她丈夫也是如此年轻。
。。。
自从永平年间定州牧典眉出事后,定州接连上任三位州牧,但最后的结果都是不欢而散,要么被调走,要么被查出有问题,永熙年间,为了定州牧一职,朝廷没少费心,但一直没有个接过;随着高陵继位,大奉步入新纪元,新一任的定州牧也终于敲定了下来,是一个名叫黄仪浦的殷都官员,让黄仪浦来担任州牧一职,多少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黄仪浦年过半百,在殷都担任左忠卿一职,这一干就是二十年,而这个左忠卿实际就是一个负责监察百官的五品小官,并无实权,州牧可是正三品官职;直接连跳两级升官,这在在殷都官场还是头一次,这个黄仪浦虽说没有什么大材,但却有一个厉害的女婿,黄仪浦的女婿便是公孙家家住公孙廉的亲侄子。
这公孙家好不容易进入殷都,自然要给自己积累人脉,而黄仪浦就是最佳的选择,在公孙廉的建议和陈白彬的一番巧言下,高陵最终不顾宁枫和孟彦的反对,让黄仪浦走马上任,担任定州牧。
此消息一出,殷都哗然,就连定州官场也有些愕然,作为定州参司的杨寅在调查了黄仪浦的身份后,倍感不妙,直接将这个消息飞鸽传书给了项州,而钱桂在接到杨寅的来信后,第一时间找了宁鹤和宁枫兄弟二人,商议定州局面何解。
州牧府内,宁延看着杨寅的飞鸽传书,轻声一笑,“这个杨寅,当年我还是礼部侍郎的时候,就在定州见过此人,此人虽说能力不弱,但是心术不正,老想着用拉帮结派来让自己更上一步,殊不知越是如此,就越是难以寸进,他这个时候给咱们送信,不正是希望傍上咱们这颗大树吗?”
旁边的曹安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自从靖北王没了后,北地和项州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是定州无论谁军事还是经济都远远不如我们项州和隔壁的靖州,甚至在定州民间,天师府的话要比官府的话管用的多。”
“曹大人,说多了,咱们不说他们天师府的事了,还是看看这个新上任的定州牧吧。”抢捋着胡须说道。
宁鹤看着手中的信件,沉思道,“这个黄仪浦和公孙家是亲戚,在公孙家没有步入殷都官场之前,也就是个小小的左忠卿,这新君继位后,这黄仪浦也是草鸡变凤凰,坐到了州牧的位置,这还真是有有意思,也不知道二弟这个丞相和孟大人是怎么同意让这么一个人来担任州牧的。”
“或许,黄仪浦来定州的目的并不只是一个州牧这么简单。”宁延摇头说道,“高陵这个人是个小心眼,当年拒绝了他的招揽后,他就让公孙家的杀手追杀我,只不过在苏州被舅舅他们拦住了,后来我到了苏州,他们更是毫不手软,若不是裴羽前辈在,我怕就要死在苏州了;现在咱们兄弟二人都在项州,他高陵能放心?这个黄仪浦啊,说白了就是高陵的探子,来定州的目的别的不敢说,但肯定有一个目的就是监视咱们项州的一举一动。”
对于宁延的推断,钱桂和曹安民都表示同意,钱桂起身说道,“这个黄仪浦虽说是个废物,但是身边有这么一个恶心人的东西在,还是让人感到一些不舒服啊。”
“他黄仪浦真以为州牧这个位置好坐啊?天师府的那些老天师可不是吃干饭的,前几任州牧是怎么走的,还不都是得罪了天师府,被那些老天师折磨的待不下去了了。”宁延咂舌道,“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想会会这个天师府了,看看这些老天师都有什么能耐,让堂堂州牧都能下不来台。”
“定州的事情还是让定州自己去处理吧,咱们不淌这浑水。”钱桂冷笑一声。
宁鹤点头表示赞同,随后话锋一转说道,“对了钱大人,上次我给你说的关于项州军军费一事。。。”
提起军费钱桂就不免苦笑起来,“这个将军您放心,有我钱桂在,军费绝不会少一分一毫。”
“那就有劳您了。”有钱桂坐阵项州大后方,宁鹤完全不用为后勤而担心,那些他都觉得确实为难的事,钱桂也能办的漂漂亮亮的,这就是钱桂的能力。
对钱桂的本事宁延也是佩服不已,用项州这么一个偏远之州的财力供养十万项州军,这可不是一般州牧能做到的,但钱桂就做到了。
随着他宁延的到来和神虎飞豹军的建立,十万这个数字只会越来越大,不知道那个时候钱桂还顶不顶的住。